第九章：血之契约（1）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且说白氏商队向近处的城镇赶去时，冥冥中一双沉静的眼睛正观望着他们。

    三界之外，还有他境。

    层层浮云之上，一座青蓝圣塔遥不可及的悬空在苍穹之端。没有任何依托，这座高达九丈的圣塔却稳如宝鼎，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千万年月，这座圣塔依然明净圣洁，不可亵渎。三界相生相克，唯有这片净土，这座圣塔所在的云端，是唯一跻身在三界之外、凌驾三界之上的存在。

    神界。

    虽然少有人知，可是神界却是真实存在的。然而不为人知的是，这片净土却在不断的消减。早在千年前，因为三界之间一场惊动天阙的浩劫，神治的时代便消亡了。云之彼端的神殿皆不复存在，唯一所剩的便是这座圣塔，靠着神界女侍者的灵力支撑着，万年不曾倒塌。

    青蓝宝圣塔。

    云雾缭绕的圣塔外表虽仍旧洁白，塔里不见天日却已有好几百年了，因为女神使灵力已接近干枯，难以维持墙壁上圣灯的明亮。空无一物的圣塔里，沿着盘旋的石阶一步步走到顶端，方能见到黑暗尽头有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在黑暗中荡漾着暗光旖旎，美不胜收。

    黑暗的内室里，有双十女子的轻叹声悠悠传来，默默念叨着如此的咒语——

    “漓水之镜，启吾之灵，三界轩辕，为吾耳目。”

    一名白衣白发的女子赤足站在水镜前，雪白的玉臂和足踝在多年不见天日的影响下，肤色隐约呈现透明。但见她樱唇微抿，默默的念着咒诀，看着水镜中三界茫茫苍生，面色或喜或忧。

    她孑然一身在此，已有数百年，唯一做的事便是透过水镜，看着暹原大陆上多少年的纷纭，寻找着一个契机。

    “哒、哒……”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俊美清雅的男子慢慢的走到白发女子身后，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双瞳竟然是一金一黑两色，如黑夜和白昼交替，神圣和妖魅结合的如此完好。男子驻足看着女子的背影，习惯的沉默了。

    “夕嬛。”男子有些犹豫的唤道。

    “清漓，你看啊，那个孩子居然对付了远古魔兽，我没有错，对不对！”白发女子执迷的看着镜面，清丽的面容浮现一层陶醉。只见镜面上荡漾着一幅幅画面：群峦内的山谷一片废墟，地萝的尸块散的四处都是，而那一袭红衣正倔强的向村落里走去，夜幕降临，一切陷入了黑暗。

    “……夕嬛。”清漓忧伤的看着眼前的女神使。曾几何时，眼前的女子是整个神界最为惊艳的女神，她因为天赋异禀拥有至高的灵力，被神尊挑中奉为神使，成为神界至尊圣塔——青蓝塔的守护者。

    几万年下来，神界诸神几乎全忘了“夕嬛”二字，只记得圣塔之巅那千万年来不曾离开的女神使，是她用自己无尽的灵力俯瞰着三界，维持着人妖仙之间的力量平衡，坚定着神界无上的统治。

    而现在呢，不过屈指可数的千年，眼前的女子白衣如雪依旧，但那曾经如瀑的青丝早就花白，那如蔷薇盛绽的绝色也苍白不堪，皆是因为消耗灵力过度，又心机执念太深！

    清漓看着夕嬛近似疯狂的神情，口不能言。

    “清漓，你是知道我的，对么！”夕嬛女神满怀希望的看向身旁的男子，不知是这些年来第几次质问，“你知道这样是对的，不是么，你看他是足够强大的！”

    “夕嬛，你知道我无法回答你。”清漓俊美的脸庞隐没在黑暗里，甚至不愿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这个为了重振神界而几近疯狂的女神，这个他默默心爱了上万年的女子，此时却令他无言以对。

    “没关系，我会让你看到的，”夕嬛急切念咒，试图展开新的画面，然而近日灵力消耗过度，水镜被灵力操纵不过波光一荡，却并没有其他动静，而夕嬛却被咒术反噬，捂住胸口滞了滞，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清漓，你等等，我缓缓就可以了……”然而不等夕嬛说完，第一次，一声怒吼响彻了整座圣塔！

    “夕嬛，众神早就寂然千年，神治的时代不会再回来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俊美的男子心痛的握住白发女子的肩膀，怒吼着想让她清醒起来，“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就算你耗尽灵力，就算你变为灰烬，也是不会有用的！”

    “一切早就结束了。”

    “这是命轨和星盘的意愿，就算是神，也不能改变。”

    四围寂寂，一片沉默，只有水镜还粼粼发着光，映照着两人的脸。

    “清漓，你不是一直以来帮着我的么……”夕嬛抬眸看了清漓一眼，眸里满是疑惑，但也仅此一眼，她便轻巧的抽身走到墙边，躲闪着眼神，不再去看男子。清漓见状一愣，终究镇静了下来，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眼眸里的痛苦却更加深厚了。

    “夕嬛，我……”清漓自知失言，可是他真的无法再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夕嬛自欺欺人下去，最后和这座圣塔玉石俱焚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

    这就是神么，如此痛苦的神啊，究竟意义何在！

    “我为什么不能。”夕嬛喃喃自语道，眉头间甚是疑惑，“凤凰当初可以做的事，我为何就不能？”

    清漓一怔，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夕嬛竟然也能轻易吐出那个名字了——那个凭一己之力、凭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而生生摧毁了神界的男子！清漓忽的想到，也许随着时日的流转，加之夕嬛日夜操劳耗费灵灵力，恐怕如今她已反噬自身太多，连思绪恐怕都时时不得清晰了！

    “你已经尽力了。”清漓走近一些，劝阻道。他今日前来，本是有要事和夕嬛商量了，可眼下见夕嬛如此情状，便硬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今日来看看你，你就稍微歇一歇吧。”

    “清漓，你别说了。”夕嬛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繁复的花纹和咒诀，似是吟唱般的说道，“神界有我便够了，但只要还有一个我，神界便还是存在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