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时值五六月，正是初夏的季节。傍晚时分，湖中的荷叶竞相绽放，舒爽的夏风吹过，送来缕缕清香味，浅金色的阳光洒过，湖面上闪出粼粼的波光，飞金耀眼。湖中荷叶田田，荷花朵朵，好似一幅优雅美丽的水粉画。

    江边的凉亭里，湘帘随风轻摆，每一次晃动，都带来一室的残梅熏香。

    这局棋，桔梗下的漫不经心，毕竟，用脑的又不是她。她托着腮帮子，一边品着西湖的龙井，一边欣赏着湖边的夕阳。

    纳兰性德拈着棋子，表面上是在思忖，实际却是在暗中观察桔梗的一举一动。玫瑰色的夕阳下，桔梗那明净的脸庞，就像腊月的新雪那样洁白无瑕，一尘不染，仿佛初秋清晨闪烁的露珠那样晶莹剔透。黑色的双眸澄净犹如初生的婴儿，此时此刻的桔梗，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这一刻，纳兰性德看呆了……

    “咦？纳兰性德，你听，有歌声……”桔梗突地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处，探着身子撩起湘帘，疑惑的四处张望。只见水天交界处，一艘华丽的画舫正在水中摇曳，灯火阑珊，伴着悠扬的歌声，轻缓的划水声，带着少有的江南风清，近了近了……

    纳兰性德回过神来，悄然的走到她身后，轻声道：“那是歌舞坊。”

    “歌舞坊？”桔梗满脑子问号，“歌舞坊是做什么的？”

    看着此时像个孩子的桔梗，纳兰性德不由得一愣。他不明白，有时妩媚风情的女子为何会有一双如此单纯澄净的眼睛？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太会做戏？若是前者，那便好，但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人……不简单。

    然而不知为何，纳兰性德潜意识里，希望是前者。

    “那是男人寻欢作乐之所。”他轻声解释。

    寻欢作乐之所？那岂不就是……桔梗一下就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这古代的妓院还真是特别，居然在船上！哇塞！

    纳兰性德一看她的反应，顿时石化，只得黑着脸拉下湘帘，“好了，别看了，那是你不该看的。”

    “为什么不该看？”桔梗不乐意了，什么叫不该看？带色的电影她又不是没看过！

    为什么？这个女人居然问他为什么？她的小脑瓜里到底装着什么？纳兰性德瞪大了眼睛，只觉胸腔里有什么在鼓噪，在发酵，等他回过神来，他已不觉的捉住了桔梗的手腕，拉着她远离了湘帘。

    “做什么？”桔梗想要甩开的手。

    做什么？纳兰性德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盯着桔梗那双熠熠夺目的双眸，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而此时，歌舞坊响起悠扬的音乐，从湘帘外照射进来的烛火，为夜色中的凉亭染上一层迷幻般的金色，荷花的幽香随着冷冽的微风飘了进来，而天空中则是满目繁星，在深蓝色仿佛丝绒的夜幕中闪烁，明亮就像是钻石。

    这样的夜晚，美得醉人。

    “咳咳……”桔梗特意轻咳两声，伸出手。

    纳兰性德不明所以的盯着她。

    “你不觉得这样的夜晚很迷人吗？”桔梗暗示他。

    纳兰性德望向天际，不觉有丝毫的异样。

    桔梗的嘴角一抖，天知道，她的手都酸了！“你不觉歌声很动听吗？”

    动听？这坊间的歌舞虽有特色，但也没有到“很动听”的地步……

    桔梗的眉毛抖三抖，伸手捉住纳兰性德的手，咧唇道，“纳兰性德，你就不能请你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吗？”

    跳……舞……纳兰性德顿时石化。

    看他这幅呆头呆脑的模样，桔梗笑了起来，将他僵硬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往后退了一步，“来，我教你，先后退四步，一、二、三、四……”

    纳兰性德僵硬的跟着走了几步。

    “很好，来，我要转圈了。”桔梗转了一个圈，又面向纳兰性德，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请他跳舞，一方面是这样的夜晚确实很迷人，另一方面则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探听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在现代，很多社交不都是以一场舞会开始吗？在跳舞的过程中，两人就会在不经意间泄露自己的信息，姓名，住址，电话，家里的情况……

    “这是什么舞？”在桔梗的带动下，纳兰性德跳的有模有样了。

    “这叫华尔兹。”桔梗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国外非常流行的社交舞。”

    纳兰性德蹙眉，他自动将流行，社交这些词汇过滤掉，只有两个字各位清晰——国外。她是从国外来的？那她的身份就更可疑了？如今天下初定，指不定还有什么人对大清虎视眈眈！

    这个人，不得不防！

    “你在想什么？”桔梗好笑的看着他，这个人的表情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一会儿拧眉，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有用一种可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虽然这一切他的掩饰得很好，但偏偏遇上了她这只吸血鬼，将他的表情一个不落看在眼里。

    纳兰性德一呆，随口敷衍，“我在想……为何一个好端端的女子，要办成乞丐？”

    “当然是没钱啦。”桔梗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

    纳兰性德一愣，下意识的握紧纤细的手腕。感觉到手腕的力度，桔梗轻轻笑了起来，踮着脚贴在他耳边，“不告诉你。”

    说完，她推开他，撩起帘子便跑了出去。

    湘帘左摇右摆，轻轻颤动，隔了片刻，银铃般的笑声又一次响起。

    “纳兰性德，想知道我是谁，三天后城隍庙见。”

    笑声远去，纳兰性德呐呐的看着空落落的手，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揭晓谜底的时刻终于到了！

    *

    三天后，正是城里一年一度的灯会，前面是蔓延不觉的青石古城墙，月亮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城墙边栽着的紫薇开着娇艳的花，风一吹，枝条就左右摇摆，霎时间落英缤纷。

    市集上热闹得很，灯火通明，把街道和河岸都照的亮如白昼。路上人潮滚滚，路边道上摆满干粮、杂货和水果，小贩的叫卖声揭开了杭州城繁荣喧嚣的夜晚。

    “是不是到了该揭晓谜底的时刻？”纳兰性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桔梗回头看去，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昏黄微明的光映着他完美的脸。桔梗轻笑一声，不理他，径直挤进了黑压压的人群中。

    原来，这里正在比试射箭！

    一头拉着一条粗绳，另一头摆着一座精致的屏风当靶子，屏上画着两只孔雀，一箭十文，能够射中孔雀眼睛的人就有奖了。

    这可比嘉年华里的射击比赛好玩多了！

    桔梗就挤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纳兰性德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就在人群外，默默留意着桔梗的动静。桔梗这一次穿了一身满人的男装，头上戴着帽子，正好掩盖住她的长发，也正是因为这样，灵巧的鼻子和美若星辰的眼睛刹那间显得更加绝世芳华。

    看了一会儿，桔梗渐渐觉得无趣，她一甩手，正打算离开，却听小石头激动的吼了一声，“桔梗，快看那边，那幅画！”

    桔梗先是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接着便是掩饰性的抚了抚额头，抬眼一瞥，看见放奖品的台子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子正幽幽的凝视她，她迷离的眼神仍然残留着昔日的似锦繁华，烟波轻轻摇曳，便可颠倒众生。

    是那幅画？！！

    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这幅画了！！

    强压住内心的纷乱如潮，桔梗颤抖着拿出几颗碎银子，一把塞进摊主的手里，“老板，是不是射中了孔雀的眼睛，那幅画就归我了？”

    摊主用精明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一番，“那幅画可是李世民四子李恪的墨宝，必须同时射中孔雀的四只眼睛，才能得到。”

    “好，给我四只箭。”

    “好好，公子请。”摊主忙不是跌的递上弓。

    桔梗淡淡的瞥了一眼弓，只是觉得那东西特别奇怪，“不用了。”说着，她抬手，就像射飞镖一样，只听“噔噔噔”几声，正中孔雀的每一只眼睛。

    呵呵呵，她在美国的几年，最爱的运动就是飞镖！

    “厉害！”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喝彩声。

    桔梗微微一笑，正想上前去取那幅画，只听耳边“咻”的一声，一支箭从她耳边飞驰而过，随意飘散的几根头发，也被它截成了两半。然后“嘣”的钉在了身后的屏风上，恰好截断了她的那支箭！桔梗悚然一惊，缓缓的回过头去，一名男子拉着弓站在不远处，一身紫色的长袍在密林中分外扎眼。他就站在那里，卓然风姿处，尽显帝王的霸气！

    他轻轻的瞥了桔梗一眼，再次拉满弓，弓响，箭鸣，“啪啪啪”连续三声，剩余三箭，箭无虚发，分别射中孔雀眼，并把桔梗先前的几只箭劈成两半。

    “真是神箭啊！”人群里再次爆发出响亮喝彩声。

    那人轻笑，微微伸出手，便有下人把那幅画递到他手里，桔梗一看，急了，连声道：“喂，你搞什么？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是我先射中的，画是我的！”

    那人一愣，用一种很是特别，很是诧异的眼神注视着她，他微微迟疑了一下，“你的声音……”

    “那幅画是我的！”桔梗才没美国时间和他计较这些。

    “公子……”摊主一副和事老的模样。

    “喂，老板，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桔梗拉住老板，一副得理不饶人。

    “公子，我们这次比试的是射箭，你……”摊主话音未落，桔梗被气得抓狂了，她抓住摊主的领子，真想扑上去吸光他的血。然而与此同时，已经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肘，她只觉全身发麻，顷刻间没了力气。

    “摊主说的不错。”纳兰性德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他恭敬地望向那个男人，“艾公子，这是容若的朋友。”

    “原来是容若的朋友。”男人浅浅的一笑，做了一个手势，桔梗立刻觉得肘部一松，所有的胁迫刹那间没了，她疑惑的看向自己手肘，然后转过头去，那里站着一个阴柔的美少年，乍看之下，仿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好像是人类？但……刚刚，又好像是定身咒？！

    “你使了什么魔法？”

    少年顿了顿，轻轻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花容月貌的脸庞，“那是点穴。”

    “点穴？”桔梗一下来了兴趣，那是什么？正想再问的清楚些，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她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力再次放在那幅画上，“公子，这幅画你卖多少？出个价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纳兰性德便把话头抢了过去，“若是艾公子喜欢，就拿去吧。”

    什么？有没有搞错？那幅画可是她先得到的！桔梗正想出言反驳，却被纳兰性德一个眼神制止，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清冷的表情，顿时一呆。等回过神来，男人和他的侍从已经走远了，桔梗一把推开纳兰性德，没头没脑的往一个地方冲去。

    就在这时，她只觉袖子被拽住了，她以为是他，正想烦闷的甩开，哪知这人的力气和质量都轻了一些，一刹那，一个小小的人影就飞了出去。

    “啊！”

    异样的声音，异样的体重让桔梗不自觉的回头。在几米不远处，有一个小叫花子趴在地上，脸黑泥，凌乱如枯草的黑发披散着，身上穿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身边是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放着半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而此时，他正痛苦的呻吟着。

    不会吧？！她弄错人了……

    桔梗条件反射的上前去查看究竟，哪知还没走近，小叫花子便疯了般冲过来，重重的撞了她一下，然后撒腿便跑。与此同时，桔梗只觉手中一软，一件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她愣了愣，望着小叫花子离开的方向，不期而遇地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虽然他换了装，桔梗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人是谁！她顿了一下，微微握拳，嘴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线。

    “苏姑娘，你没事吧？”纳兰性德快速上前来，眼中是不可辩驳的怜惜与关心。

    “没事！”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吗？有必要这么紧张？

    听她这么说，纳兰性德松了一口气，“小心孩子。”

    桔梗顿时哭笑不得，翻了翻白眼，“纳兰性德，清风楼是哪啊？”那纸条上，写着清风楼三个字。

    “清风楼？”纳兰性德松开的眉又皱了起来。

    桔梗点了点头。

    “不知道。”纳兰性德冷冷的甩出三个字。

    不知道？怎么可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桔梗哼了一声，正想找别人问，却不知道是哪个人八卦了一句，“清风楼就在你身后。”

    桔梗循着声音望过去，人群中却不见一个人说话或是看她，她疑惑的回头，在她身后，一个大大的金灿灿的牌子正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风楼！

    “你要进去？”纳兰性德一脸抓狂。

    这也不怪他，他们眼下正站在青楼的门外，二楼的围廊外，正站着露出香肩扬着妩媚笑脸的风尘女子，她们挥舞着手绢，黄鹂般婉转的嬉笑着。

    “公子，来呀，来呀……”

    桔梗强压住笑意，理了理身上的男装，敛了脸色道：“本大爷刚刚受了气，要乐呵乐呵！”

    “你！”纳兰性德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走！”桔梗好笑的睨了他一眼，提步走了进去，她刚一跨进去，便有两个女人靠上前来，一左一右。桔梗轻轻推开她们，“好了好了，你们只要把后面那位爷照顾好了，统统有赏。”说完，她一抬头，只见纳兰性德的脸色似乎怪怪的，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现在不乐意，等会儿保管你开心！

    “是，是……”女人忙不失迭地扑向纳兰性德，硬生生的把他拉了进来。

    桔梗走进青楼，找了一处绝佳的位置，刚坐下，嬷嬷便涎着笑脸走上前来，“公子，我们这里最闻名的便是胡旋舞，这里的胡姬是全江南最美的！”

    “我知道，我知道！”桔梗随口敷衍，视线却是敏锐的观察这里的每一处。最后，她朝表演的位置望去，只见中央类似舞台的地方，铺成红色的毯子，两边装饰着白色轻纱，风一吹，如梦如画。

    “容若，想不到你们也在此？”熟悉的声音将桔梗拉了回来，她回过头来，方才那两位抢她画的人正站在她身后。真是冤家路窄！她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她轻哼一声，一甩头，无视他们的存在。

    “艾公子。”纳兰性德恭敬地起身，“如不嫌弃，不如同桌。”

    艾公子微微颔首，视线时不时的划过桔梗的侧脸，她的脸部轮廓很美，既有江南人家的小家碧玉，又带有一丝说不出的神秘感。他一笑，姿态优雅的坐下，随手将画放在桌上。

    他这无意的举动，却让桔梗眼睛一亮。她装作不在意的喝酒，见来人与纳兰性德交谈甚欢，小手便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忽然，四周的灯笼灭了。悠扬的琵琶声打破了喧嚣，四周静极了，唯有人们的呼吸声。立时，有一位红衣女子蒙面上前，乍看一眼，果然是国色天香，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妩媚的一笑，微微顿首，凝神，旋舞，就像一朵盛开在水中的红莲，轻轻的旋转……随着琵琶音节奏越来越繁复，旋转地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连人影都看不清了。魔幻一般的舞蹈让人遗忘了容貌，遗忘那幅画，遗忘了桔梗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倾城舞。

    就在这时，“刷的”一只银针朝这边飞过来，桔梗的动态视力极好，一句“小心”还未说出口，便飞身抱住那个姓艾的就滚到了地上。

    滚了几圈后，桔梗在上，他在下。完美的肉垫……

    被她压在身下的男子，眼睛仿佛黑夜中闪烁的星辰般醒目，虽然耀眼夺目，却不像太阳一般光芒四射，而是散发着一种深沉而略带忧郁的气质。

    好漂亮的男人！

    这是桔梗第一次近距离看他……

    “小兄弟……”他顿时一僵，脸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潮红，桔梗愣了一下，糟了，这样趴在他身上，他一定知道她的身份了。

    “主子，你没事吧？”阴柔少年把桔梗从男子身上拉起来，“你做什么？”

    她做什么？她方才可是救了他们主子一命也！桔梗诧异的转过身，纳兰性德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而周围的一切都平和如初，大家如痴如醉的欣赏着胡旋舞，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明明看见有一根银针飞过来的！

    想着，她又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胡姬正转着圈，腰上的铃铛丁丁当当响个不停，不知怎么的，桔梗觉得眼睛有些疼痛，慢慢的，她觉得这个声音好吵，连带着头也开始痛起来。

    “桔梗，离开这里。那女人会幻术！”小石头的提醒让桔梗顿时一惊，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变故，只因他们已经沉迷在幻境里。而她，并不完全是人类，所以她并未完全进入幻境里！

    真是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遇到这么厉害的人物！

    “怎么呢？你脸色不大好？”纳兰性德低声在她耳旁说道。

    桔梗一惊，为何他清醒着？她顿了顿，而后装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我……不舒服。”

    “不舒服？莫非是……”说着，他的眼睛看向了桔梗的肚子。

    桔梗无语，然而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便顺手捂住肚子，蹙眉道：“肚子疼。”

    纳兰性德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他赶紧俯身在艾公子耳边耳语几句，便拖着桔梗出了青楼，没走几步，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巷子里。桔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纳兰性德抱上了马车。

    “去附近的医馆。”纳兰性德对着马夫低低的说了一句。

    桔梗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可不能去医馆，准露馅！她连忙拉住纳兰性德，“不用了，我好了，好得很，不去……”

    “不行，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能马虎。”

    “不是，不是，是今晚吃坏了肚子！”桔梗急了，正想起身，马车却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她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不偏不倚的以一种极度不雅的姿势摔到在纳兰性德怀里。

    好险……桔梗拍拍胸脯，支起身子，抬头对着他讪讪一笑，正想离开这令人尴尬的怀抱，却见他的眉不知何时皱了起来，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内似有点点微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深深地吸引了桔梗……就在桔梗分神的刹那，他温暖的吻便覆了她的，如羽毛一般轻盈……

    不会吧！

    桔梗瞪大了眼睛，她虽然曾经想对他使美人计，但并不意味着可以被吃豆腐！她用力推开他，“你，干什么？！”

    纳兰性德也是闪电般放开她，那紧蹙的眉越来越紧，脸上露出一丝苦恼的表情。空气中流动着些许尴尬，过了许久，纳兰性德率先打破了沉静。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桔梗一愣，挑起一抹笑容，“我不姓苏。”

    “我知道。”他查过她。

    桔梗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从袖中掏出那把折扇，放进纳兰性德的手里。他一呆，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但她给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是素问。”桔梗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他查她，自然只能从这把折扇查起，而与这把折扇渊源最深的莫过于素问了。

    “你是素问？”纳兰性德一问，很明显的不相信。

    桔梗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个反应，便平静的说道：“那晚，艾公子走后，我的房里来了一位黑衣人，他打晕了我。等到第二天醒来，我便被丢弃在破庙里，身无分文，只有这把折扇。”

    他静静的听着，而后问道：“为何不报官？”

    “我也想，但……”桔梗故意一顿，“但当我走到衙门的时候，便听说素问命丧火海！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一来，我担心别人不相信我，二来，我害怕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只是当晚杀错了人而已……恰好，听说你要参加对弈大赛，我知道你是朝廷命官，又与皇上亲厚，所以……”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皇上……”纳兰性德脸色微沉，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

    桔梗顿了一下，点头。如今画在康熙手中，她自然要见他。她记得他说过，如果有所求，便拿折扇找他，他一定答应她。

    君无戏言！

    纳兰性德冷笑一声，“帮你引荐是可以，但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素问？！”说着，他撩起帘子，对着马夫说道，“去玉露斋！”

    玉露斋？

    桔梗心头一跳，那不正是素问呆的青楼吗？！顿时，她的心里忐忑起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