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离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莫离你说，你说我对你妈好不好？她……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孙大明抓住莫离，竟然哽咽起来。

    莫离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大明也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妈的……的时候，那时候，你妈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高的……辫子，看见我，露出一个笑……来，就像是一阵清风……拂过我的心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结婚以后她就变了？变得……变得越来，越来越像个泼妇……莫离，你知道吗？……我心里的苦？”

    莫离这时才算是真的明白为什么以前孙大明每次喝醉酒就会反复问为什么，是觉得刘玉慧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可是如果你都觉得刘玉慧的变话使你无法接受，那我这个从小跟她生活，看着她从一个喜欢坐在夕阳里弹钢琴的女子变成这样一个张口就是脏话的人，又要去向谁问什么呢？

    孙大明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这些年的生活琐细，莫离这才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讲话的男人竟有着一个如此敏感脆弱的心。

    可是刘玉慧……唉……

    莫离陪着孙大明静默着坐了一会之后，孙大明像是酒醒了不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背对着莫离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回去睡吧，睡吧。”

    莫离看着孙大明有些踉跄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其实她是知道的，你对她的好，其实她都知道，只是，只是……。”

    “只是她心里有个男人，所以我永远也走不进去是吧？”孙大明在房门口站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莫离沉默了一会，才又慢慢说道：“我不知道刘玉慧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我们的事，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刘玉慧说，如果可以在遇见那个人之前遇见你，或许她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她也许会过上那种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惜……。”

    孙大明的身体颤了一下：“你是在编胡话安慰我吗？她每天和我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就算是后遇见我，她也可以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啊，就算她带着你，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是抱着把你当做自己的亲身女儿来看的想法跟她结的婚啊。”

    “可是她不是先遇见了那个人么？那个人给她的是谁也治愈不了的硬伤，谁也没有办法帮到她，包括我，只能在一旁看着她的心一天一天的死去，烂去，最终消失不见。”莫离轻轻地道。

    听完这些话后，孙大明在房门口低头静默了很久，然后又没有回头地挥了挥手说：“睡去吧。”

    莫离看着孙大明慢慢地走进房间，然后过了一会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低低地压抑的哭泣的声音。

    这个人，真的是很爱很爱刘玉慧呢。

    莫离走回房间，从枕头下掏出了一封信。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刘玉慧自杀的前一个晚上，莫离从公安局回来，在自己的床头发现了一封信，不，或许应该说是，遗书。

    莫离带着极度的不安与惊恐打开了这封信，然后，她看到了许多她知道的事，也知道了许多她之前并不知道的事情。

    她抱着这封信在墙角坐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不会有人知道，在这个被泪水浸湿的深夜，莫离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多么的迷惘。

    当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历程，又做了什么决定，才可以在第二天一脸平静的接来自公安局的电话。

    可能连刘玉慧都不知道，她的这封遗书，将莫离的少年时光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暑气未消的仲夏夜，当黎明来临的时候，莫离告诉自己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第二天，莫离没有等孙大明起来，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夏天清晨的阳光打在莫离年轻的脸上，使得她那冰冷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点。

    只见她快步坐进停在老街尽头的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里，半个小时后，她一脸平静地下车，手里多了厚厚的一叠钱。

    然后那辆豪华轿车在莫离不起一点波澜的眼眸中消失在街道尽头。

    “叔叔。”莫离回到孙大明家后，冲刚刚起床的孙大明叫道。

    孙大明一边揉着宿醉后疼痛的头，一边套着工作服，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

    “刘玉慧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亲生父亲来找我了，明天我就跟他走，去B城生活。”莫离也不看他，微低着头。

    孙大明穿衣服的手顿了顿，然后说道：“这样也好，你妈也不在了，你毕竟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大了，一起生活也不方便。”

    莫离没说话，却慢慢地走到孙大明跟前，然后突然就直直地跪倒在地，孙大明明显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一时愣在那里也没有动。

    “叔叔，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不容易，是你养活了我们母女，当年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刘玉慧无法接受你的好，我只能为她惋惜，……我也不会说什么客气礼貌的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是那么那么的感激你，谢谢你在我们居无定所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家，谢谢你让我在这五年里填的所有表格里父亲那栏不用再空着，谢谢你让我知道，在爱我母亲的男人眼里，我并不是一个累赘，并不是一个会阻挡我母亲通往幸福的绊脚石……请你接受我的感激，那样我走的也会安心。”莫离俯首，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孙大明看着瘦削的莫离，这个女孩子，跟自己虽说不上亲，但也好歹一起生活了五年，对这个有时候坚强的让旁人都忍不住心疼的女孩子，他还是从心底里赞赏的。

    “起来吧，去你爸爸那边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孙大明微叹一口气，扶起了莫离，又像是忽然想起似地说道：“哦，对了，这几天你不在家，有一个男孩子一直给你打电话，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不过让我把号码记下来了，说你回来后给回个电话。号码在电话旁边。”

    莫离点点头：“恩，我知道了，叔叔再见。”

    孙大明去上班之后，莫离犹豫了一会之后，终于拨通了程玄宇的电话。

    “哪位？”电话那头，程玄宇像是还没睡醒。

    “莫离。”莫离说道。

    “呀，小离离，我终于盼到你给我打电话了啊，好感动……。”程玄宇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莫离在这边微微沉默了一会，才在程玄宇不断追问地“怎么了”里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A城了，我的亲生父亲来接我了。”

    电话那边的程玄宇忽然就沉默了下去，时间之久使得莫离都不禁怀疑他是否在听电话。

    “我知道了，那你还回来吗？”程玄宇终于说了话。

    “短时间里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莫离沉默了一会后才道：“还是不要了。如果以后有缘分，还是会见面的。”

    程玄宇在那头似乎微微笑了笑：“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就是一句废话？……可是，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莫离也在这头笑笑，然后挂断了电话。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