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体滑坡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明晨的迈巴赫才从高架驶往市区，大雨已倾盆而至，密集的水珠疯狂地撞击着坚硬的挡风玻璃，雨刮器已经开到最快，却仍不能阻止雨水模糊车窗的速度，明晨感觉到轮胎的抓地力已经明显变弱，只怪走得太急，没能来得及换上雨胎，此刻要是再盲目加速，必定要发生害人害己的事故。

    进入巑山，弯曲连绵的盘山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已经很少，明晨没有开车听音乐的习惯，所以现在耳中能够听到的，除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撞击声，便是胸口心脏的跳动声。

    自从五年前他在病床上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自己除了心跳，什么都没有了。父亲把编造好的过去灌输给自己，并按照他的期望把自己培养成了这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尽管给了他最最完善的保护，但，这无异于是一种监禁、一种控制，他厌恶这样没有自由没有乐趣的生活！然而忘记了一切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任其摆布，最初他试图去抗议、尝试摆脱父亲的束缚，渐渐的，他意识到，父亲对于他所谓的反抗根本不屑一顾，在他所能接触到的全部的人，都被父亲的强权压制住、摆布着，没有人会听他讲话，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后来，他学会了把自己的性格和情绪掩藏到别人看不见的背后，用伪装起来的面具来对待周遭的一切，他变得如同父亲所期望的那样，温润儒雅、彬彬有礼，完全是上流社会的男子效仿的典范，他对任何人都微笑着，待人接物，无不优雅。可是他的内心却在凄厉地嘶吼着，因为自由被囚禁而发出的最原始的吼叫。如怒涛拍岸，如狂风过林，只是，没有人听得见。

    但，他不会这样就认输，人生不是在别人的操控下度过的，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他要找回过去，找回他曾经的爱和恨，他不是傀儡，更不是木偶！这几年，他费了很大的功夫，避开父亲的监视，培养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也在暗中调查着一切有关于明夜的事情。但，父亲把所有的线索都封锁了起来，光凭他的能力，根本什么都办不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明晨，他是明夜，是那个众人口中五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明夜！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篡改他的人生，明晨和明夜对他来说，除了名字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不同！所以这其中一定掩藏着极其重大的秘密，而他，便是这场阴谋里的重要棋子，在他还尚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整个始末，不仅仅是因为被剥夺了属于他的过去，更因为，他最恨被当成傻瓜来操纵，他绝对，不会让这个阴谋得逞！

    车到半山腰时，前方出现了一个连续多个大角度急转的发卡弯，明晨不得不将车速降至最低。弯道内的山壁完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铜黄色的灯光在密集的雨点与水气中晕染开来，根本不能照清楚此刻的路况，柏油路面的积水反射着车灯打出的刺眼亮光，明晨只得凭自己的经验去驾驶。

    一路上到处是山体泥土散落的痕迹，明晨尽量避开那些糟糕的障碍，车轮溅出半米高的水花，掺着棕黄的泥土，一道洒向了山体之外。然而，就在这个发卡弯的最后一个弯道口，一大块本就松动了的岩石突然从山体上滚落，以极快的速度朝弯道口冲下，而此时明晨正在拐入那个最后的弯道，在视线终于绕过庞大的山体，看清那块已接近车身的巨石时，不论做什么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糟糕！”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橡胶与柏油的摩擦声，巨大的岩石笔直地撞到了迈巴赫左侧的引擎盖上，尚未完全刹住的车身不受控制地侧着滑了出去，车尾又再次撞上了山体旁的护栏……

    剧烈的碰撞声、摩擦声，在这个空旷的山区显得那样震耳欲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银色的迈巴赫最终停在了山道的最外侧，而公路的护栏也被撞得扭曲变了形。明晨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滑过的唯一的意识，竟是那张照片中纪小鱼绝望着微笑的脸。

    ******

    这是入夏的第一场雷雨，肆意发泄着一整个冬日的沉默。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的纪小鱼不敢提高车速，尽管内心焦急不已，但她不能再让自己出事，她还要帮明夜恢复记忆，她还想看着他再次记起自己！这种感觉，就像那夜在青岛的海域，绝望感在狂风暴雨中撕狰狞地吞噬这自己的理智，但，只要一想到明夜，她就能撑住最后一口气活下来。

    为了看清路上每一辆车，纪小鱼不得不开启远光灯，但这是行车的一大忌讳，因为这不仅影响对面的会车，地面上的积水也会把车灯的强光反射回自己的眼睛。这些纪小鱼不是不知道，但她更害怕漏看一丁点他的踪迹。

    大灯打在前方的路面上，只看得见速度极快的雨线，直至一个角度很大的弯道口，一辆银色车身挡住了光线的前进。耀眼的银光刺进了纪小鱼眼中，那辆车被巨大的岩石撞击到了山外道的护栏边，车前方的引擎盖被撞得变了形。纪小鱼急忙停车，不顾雨势飞快冲了过去，莫名而来的糟糕感觉紧紧攫住她的呼吸，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地吼叫着，车上的人，是明晨！

    瓢泼的雨水只几秒便淋湿了她全部的衣物，黑色的长发耷拉在肩上，沿着倾泄下来的水流汩汩如注。

    纪小鱼绕到车身的右侧，车尾已经撞出了护栏，如果他当时的车速再快一点点，说不定就已经翻下山坡了。她不敢再想，只用尽全力拍打封地死死的车窗，明夜，是你吗明夜！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

    又是一道亮彻天际的闪电，纪小鱼在一瞬间看清车内的人正是明晨，许久没有流下的泪水再度夺眶。

    “明夜！明夜！！”纪小鱼用尽最大的力气呼喊，手掌已拍到麻木，甚至忘记了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明夜你还好吗，你醒醒！快开门，我是小鱼，我是小鱼啊！！”

    车窗的隔音效果太好，明晨在车里听不见纪小鱼嘶哑的哭喊，能听见的只有一记记拍打玻璃的声音，刚才被甩出去的瞬间安全气囊救了他一命，但也被撞地七荤八素，现在他只觉得头晕，胀得发疼。所幸的是，他坐在迈巴赫而不是其它的车上，即便车头都撞瘪了，驾驶座依旧安然无恙，当然，也多亏他一直控制住车速，否则，就算开的是军用坦克，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艰难地转头看向车窗，是一张哭得厉害的女子的脸，虽然被雨打得湿透，但姣好的容颜依旧动人，明晨用力的睁大眼睛去分辨，终于认清了这个女子，方才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秒，眼前出现的也是她——纪小鱼。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