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烟花轻轻坠落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很美好吧？”徐以露搭着我的肩膀，带着浅浅的调笑。

    “嗯。”我勾着嘴角，轻轻回答：“好得可以去死了。”

    “哈哈！”何筱筱放声大笑：“是啊是啊！”

    和几个男生走在前面的展源蹙眉回头：“又说什么晦气话！”

    “嗨，别理她们，她们变态！”马豁揽过他的肩，大咧咧道：“你不知道她们几个小女人的格言么？说什么人要死在最美好的时刻。所以当她们说‘好得可以去死了’，就代表他们很满意现状。”

    展源拓略带恍然得又回头看了看我，我向他用力点头：“嗯！就是这样！”

    真的，就是这样。我不知道马豁到底有多宽大的胸怀，又或者是慕容纤调教了米浩天。总之，他们几个真心接受了展源拓和我的恋情，并且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我们八个一起去“路人烧”喝酒庆祝，又闹哄哄得在这深夜里肆无忌惮。酒精和烟草带来的欣快，让这一刻如此美妙，美妙得就算立刻死掉也无憾。

    展源拓终于忍不住和我的小距离分隔，一转身来到我身边紧紧搂着我的腰，垂首落下一个吻：“羽芯，有你真好。”

    “嗯，有你真好。”我挽着他的臂膀，舒适得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呢喃：“万人迷展源拓是我的男朋友，真好！”

    余光瞥见不远处冲来一抹熟悉的身影，还没看清是谁，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离的展源拓身边，落进另一个怀抱，耳边是强强抑制的怒吼：“羽芯，你在做什么？！”

    像是影片特效，将所有美好定格成一幕玻璃幕墙，咔嚓碎裂。

    “小天……”我呆愣得看着眼前愤怒的脸，脑中一片空白：“你……怎么会来……”

    男人们升起怒火，女人们开始惊惶。我又被展源拓用力扯回紧紧圈固，他满眼威胁得看着苗晓天，生冷得问我：“他是谁？”

    “他……”我忽然被无边的恐惧扼住不知所措——我做了什么？脚踩两只船么？刚踩了几个小时就后院起火了么？我红杏出墙了？我出轨了？！

    就在我发呆的瞬间，苗晓天竟然……挥拳打了离他最近的深航！

    场面完全失控，我看着他们三个将他推倒在地狠狠踹着，嘴里骂骂咧咧：“赶对我们动手，活腻了！”

    我如骾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展源拓的手臂秫秫战栗。尽管苗晓天的嚎叫几乎被淹没在谩骂声中，可我还是清楚得听到他的话，我相信展源拓也听到了：“我是陆羽芯的男朋友！你们这群混蛋！”

    “怎么回事？”展源拓的语声忽然转冷，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我……”我颤抖得侧脸看他，冰冷的双眸，全无感情的愤怒，眼底却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否认，你否认啊！”

    拳脚相加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尤为清晰，一声又一声，直到苗晓天的呐喊淡去，只余声声闷哼，我才幡然醒悟一般猛地挣脱展源拓的怀抱失声惊叫：“住手！住手啊！！”我用尽所有力气在他们三人的围堵中拨开一条缝隙挤进去挡在苗晓天身前：“你们快住手，他是……他是啊！”

    一瞬间，万籁俱寂。

    我看着苗晓天破碎的眼镜和流血的额头、他的嘴角带着血迹一片红肿，手臂和肩胛也都有擦伤的痕迹，心里无端得惊恐：“小天，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你说话啊！”

    他轻微的喘息显得那么虚弱，这一刻我几乎以为他就要死了。

    “他是……什么？”我听到问话，只能确定这声音不是来自展源拓，却无法分辨到底是谁在说话。

    “小天……小天……”他额头上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擦掉了又流下，再擦掉，又流下：“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啊？！”

    他抬起头，略显浑浊迷离的眼神说不清是心疼还是难过：“宝宝，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你说什么呢！”马豁忍不住怒吼：“陆羽芯是展源拓的女朋友，你算哪根葱！”

    苗晓天的眼神倏地一滞：“展源拓？宝宝，是真的么？”

    其他人随声附和：“是啊，羽芯，这到底怎么回事？”“羽芯，你从来没说过你有男朋友啊！”“陆羽芯，趁现在说清楚吧，到底谁才是你的男朋友？”

    “别吵！！”米浩天一声怒吼震散了窃窃语声，他踱步到我面前，冷静得俯视我：“陆羽芯，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我希望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我梦呓一般得重复：“解释……”抬头搜索展源拓的脸，却在他几乎绝望的眼神中瞬间崩溃：“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劈腿，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我倏地站起身来冲到米浩天面前，第一次那样叫他：“浩哥，我的朋友打了‘七子’的人，我代他道歉。可他真的不知情，如果你不能原谅他，那就……给我一巴掌吧。”

    我合下双眼，不再看他眼里的惊异和震怒，片刻，在一片哗然中，他……真的动手了。“啪……”

    他冷冷得丢下一句话：“这一巴掌不是为你说的理由，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想清楚！”

    苗晓天看到我被掌掴，勉强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你凭什么打她……”

    我一把抱住他带离米浩天面前：“小天，别说了！我们走，我带你去医院，走啊！”

    为什么美好只在瞬间、为什么幸福背后都是陷阱、为什么注定荆棘满布、为什么刚一雀跃就又要悲哀。

    我忍不住回头，却没有再看到那完美的脸。展源拓愤然离去的身影像是一柄利刃，深深刺进我的灵魂。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在心里向他一遍遍道歉，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我陪着苗晓天打针、缝合、配药，手忙脚乱，心里猝然轻痛，偏在这漆黑的夜里满脑子寥寥空白。

    他镇静得看着我，嘴角勾成脆弱疼痛的弧度，却不忘轻声安抚：“宝宝，我没事，没事……”

    “你这个笨蛋！”我噙着眼泪对他发火：“你从来不打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逞什么能啊！”

    他平静得拍了拍我的头：“我要保护我的宝宝啊。可是……”他低下头苦笑一声：“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什么保护？！”他这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直面现实？！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冲着他大吼：“苗晓天，你清醒一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根本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展源拓是我的男朋友，我爱他，要和他在一起！你听清楚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要和你分手！”

    他面色未变，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恐惧和心痛：“宝宝……”他上前一步，向我伸出手，像是望着夜幕中最后一丝光亮的飞蛾一般：“别这样……我知道今天让你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是我不好……”

    看着他破碎的脸，以及心碎的表情，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羞愧还是……厌恶。“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我使劲推开他：“有没有搞错，是我劈腿了啊！我的朋友把你打成这样，你还对我道歉？！这样的我和你分手，你还要挽留？有必要吗？！”

    他忽然放下手，愣愣得站在离我一米以外的距离，眼里是无尽的、灌满疼惜的苍凉：“羽芯，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在一起烟酒不拒么？你真的以为，我感觉不到你有这样一群朋友么？你真的以为我猜不到你……”他的表情忽然一阵难过，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总是在想，你并不是不爱我，而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太年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一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朋友，后来，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为此付出代价却无能为力。”

    他又向我伸出手：“宝宝，我不怪你犯错，我只怕……在你幡然醒悟的时候，得不到帮助。”

    尽管十六岁的我根本不能接受他浮夸的忠告，什么未来、什么代价、怎样坠落、哪怕烈火焚身，这一切对我来说本就是该从生命里剔除出去的污垢，又怎么能束住我的灵魂？

    可是，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是苗晓天，所以……我还是感动了：“小天，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明明知道我骗你还要等待，弄得遍体鳞伤还不死心，为我这样不可救药的坏孩子考虑这么多，值得么？”

    他含笑看着我，眼圈却和眼角的伤口红成一片：“宝宝，再给我们之间一点时间，让它来证明我是对的，好么？”他轻轻向我展开双臂，眼里是最后一丝侥幸的期待。

    我很难过，眼泪像失了阀门般止不住下落，心里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止不住得抽痛。可是我的拖沓已经造成伤害，即便无法弥补，也不能再加深了。

    “时间只会证明不值得，小天。”我又退开一步，看着他眼里黯然的失落，一字一句：“我要和你分手，请你，不要再找我，更不要等我回头。因为我……不会爱你。”

    他凝眉看着我，任凭眼泪在他本意挫伤的脸上划下痕迹，良久，他眼底的光泽一分分退去，终于：“好。分手。可是我们再立一个约，请你不要换手机号，三年后的今天我再来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心里狠狠一抽：“为什么？！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啊！你还要给自己留一份长达三年的虚妄念头么？”

    他温柔得勾起嘴角轻轻摇头，一步上前又将我带进怀里：“宝宝，现在来回答你，我这样对你，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