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李大哥，李大哥……”平乐凡被突然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呆怔在原地，脚边是李大年的身首异处的尸体。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间，那是陪伴了她三年的挚友，如果可以，她宁愿这只是一场恶梦。

    “丑八怪，在为你的胖哥哥感到伤心吗？不要紧，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那杀害了李大年的凶手举起手中的刀准备向平乐凡砍去，月光透过刀身的反射映在了平乐凡的脸上，一刹那，这个情景似乎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脑中划过的片段如烟花一般稍纵即逝，平乐凡猛得抬起头向举刀在头顶的那人看去，在微弱的月光下，那人的面目难以识清，只有脸部左侧的耳根入有一颗偌大的黑痣。

    那人被她目光中突然的恨意给吓得心头一跳，心中微微有些心虚，心想：得快些结果了这女人。想罢手起刀落，卯足全身的劲儿向平乐凡的迎头一击。

    “啊！怎么……”

    让人惊愕无比的事竟堪堪发生在自己眼前，面前被自己吓得呆若木鸡的小丫头不仅没有被自己一刀结果，反而用自己的柔嫩的左手生生握住了拿刀的砍下的右手。

    那人心头如雷击一般大震，只觉被握住的右手最来最痛，仿佛似要被捏碎一般。一旁的同伴见势头不好，忙上前来察看。“快……快帮我把这女人的手掰开，我的手快被她捏碎了！”

    平乐凡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接下那人握刀的手，但此时的情况已容不得她多想，她只知道，那个男人杀了她最好的朋友，她要为他报仇。虽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但心想着能伤他一分便是一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在这个世上已再也没有人关心她，陪她说话了。

    被平乐凡死死握住右手的男人被痛得大声喊叫，声音真如杀猪一般，那些个同伴一边按住他，一边用力去掰平乐凡的手，无奈她的手竟如铁嵌一般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分毫。

    “这手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紧！”其中一个人埋怨道。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人凑上来说道：“真是一群笨蛋，躲开些，让我来！”那些人听后纷纷闪开，那人忽然一脚踢在平乐凡的肚子上，平乐凡顿时只觉得腹痛难忍，松开了手，受着力向后跌倒在草丛里。

    那被她嵌着右手的人哈哈一笑，说道：“果然还是老四的计谋好啊，他娘的手都快断了，本想留你一个全尸，但是爷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你这婊、子五马分尸！”

    平乐凡捂着肚子挣扎在草丛中，看了看空中朦胧的月亮，“难道今天我便要死在这里了？”这样也不错，可以追随着李大哥而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爹和娘……也不会再因为我而生气了。

    看着迎面来的刀刃，平乐凡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啊——”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命丧黄泉时，面前忽然有一人口吐鲜血“嘭”的一声倒在自己的身旁。平乐凡挣扎着向后退，那举着刀说要将她五马分尸的人看见身边有人倒下，又看向平乐凡，见她坐倒在草丛中毫无出手的机会，立马便知不妙，连忙喊道：“不好，周围有埋伏！”

    其余的人听后立即围成一个圈，拔出随身所携带的配刀紧张地向周围看去，“啊——”又有一人倒地，剩下的人都惊恐万分的紧握着刀，生怕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但是过了许久，躲在黑暗中的敌人都没有再出手，那杀了李大年的男人开口说道：“他这么久都不出手可能只是想吓吓我们，趁他还未出手，我们便先撤吧。”

    另几人早已想溜，连连点着头，一行人左顾右看，小心翼翼地移着步子，没一会儿便走出了险地，临走时那些人并没有再伤害平乐凡，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自己的命还尚未保全，哪里还肯去顾忌别人。

    待那些人都走后，平乐凡才慢慢地地上爬起来，瑟瑟发抖地看了周围一圈，她总感觉袭击那些人的人是来救她的。“沙沙——”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了响动，平乐凡紧张的看过去，隐约之中，那人的轮廓身形再熟悉不过。

    “爹……”

    “丫头。”天下父母的爱子之心皆如一般，平父虽然说了那些气话，但平乐凡夜出久未回家他终究还是担心的。本以为平乐凡会在李大年家，但去了之后才知道，竟连李大年也出门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他拼命的沿着山道追去，他的直觉告诉他，俩人一定上了山。

    果然，刚到山上便听见了一个陌生男人如同杀猪都的嚎叫声，但是他到了之后才知道，他仍然来晚了，李大年死了。

    山底下并没有多余的农家，平父帮忙将李大年葬了之后，平家三口便陪着李大娘一起守灵，说起来，李大年的死与平乐凡有很大的关系，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是李大娘找不到凶手，只有将怨怼对准她。

    几个月后，日子虽然好似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平乐凡知道，李大年的死带走了太多的东西，没有人再给她讲外面的奇人异事，没有人再陪她一起上山采蘑菇打野味，而她也再不能到李家蹭吃喝，与李大娘说心事。

    这几个月以来，她没有再提起出山一事，平父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他从来不曾暗杀那些黑衣人。平乐凡以前最不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有什么事都会说出来，只有这样才觉得舒坦安心。但平父的事她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说，也不想说。可是心中却如一团水草缠着，绕着，紧紧地勒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这日午后，天上的云如同火烧一般，红得刺眼。眼及之处，都是火红一片，就连平时清澈沁人的溪水也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平乐凡坐在往日司延宁立过的石头上，看着血红色的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想像着自己便是它，自己也有同它那样的一片天地。

    “丫头。”平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叫醒了正在发呆的平乐凡。

    “爹。”平乐凡正要站起，却见平父也如她一般坐在了旁边光滑的一块儿石头上，“咳咳咳……咳咳……”平父抽着烟斗，也不知为何竟被呛了一下，平乐凡赶紧为他拍背顺气儿，语重心长的劝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叫你少抽些烟你就是不听，老人家一上了年纪身体就弱，哪儿经得起这么咳嗽的。”

    平母在屋中听见平父咳嗽声，走出来瞧了瞧，见父女俩又好得跟以前一样，嘴角轻轻上扬，摇着头小声说道：“这父女俩。”

    平父慢慢的止住了咳，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你呀就跟你娘似的，整日就知道唠叨。”

    平乐凡洋洋得意地道：“谁叫你这么不听劝？我娘唠叨你也是应该的。”

    血红色的夕阳一点一点的下落，天际的红光也越来越淡，父女俩各自沉默了半晌，只是任着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看着天上的鸟儿一只又一只的飞过。

    “丫头。”许久，平父才开口说道。平乐凡嗯了一声，见平父似有满肚的话要说，便静静地听着。

    “爹给你讲一个故事。”平父用着他已有些沧老的声音慢慢地说道：“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后代，身怀异于常人的绝世武功，但是当他们的门派被一个人称魔教的帮派所灭后，因为报仇心切，便投在那与那魔教敌对的另一个帮派，但是他们以为可以助他们报仇的那个帮派其实也是个世人共愤的邪教。

    那个邪教不仅没有帮他们报仇，反而以他们同门的生死来要挟他们，让他们做些为武林正道所不齿的卑鄙之事。后来，那对夫妇有了孩子，他们不想将来被自己的孩子看不起，便起了远走之心。

    不料这个想法竟被那些邪教的恶徒所知，为了杜绝夫妇俩远走的心，恶徒杀害了他们的孩子，那是一个很是聪明可爱的女儿，有她娘的俊俏容貌，也有她爹的聪明才智，只是在她十岁的那一年，便被人夺去了性命。

    夫妇俩心如死灰，拼尽了身怀所有的绝学终于逃了出来，虽然那些人没有追来，但夫妇俩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散去了身上大半的武功所致。他们后来找了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山下过起了平淡的日子，发誓不再踏出山谷一步，而江湖中的人，也就此以为两人已死，从此之后，两人的名字便在江湖中消失，恐怕再也没有人提起。”

    平乐凡虽然知道爹娘的身份不简单，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段经历，看着平父花白了的头发和满脸如刀刻般的皱纹，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不让自己出山，他们是不想自己踏上与他们同样的路，更不想让自己受苦伤心。

    平父没再说下去，平乐凡却接了下去，“那对夫妇在山下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很是幸福，不久后他们在山下救下了一个少女，因为少女失忆的原因，从此以后便将她当作了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此生活在了山下。我说得对吗，爹？”

    平父满眼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爹娘为何一直不让你出去了，丫头，我和你娘一直将你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不论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但我和你娘确实有些偏执了，你有你的过去，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已之私而不顾你的心情。如果你当真想要出去寻找你的过去，那便去吧，只要以后记着回来看看我们就行。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我和你娘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假若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不要怨怼，一定要坦然面对，只在自己问心无愧，就算下了黄泉也抬得起头。”

    平乐凡抱着爹的臂膀，将头倚在那能为她担起一切的肩膀上，轻轻点着头，“爹，我记住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想着爹你说过的话，只要我不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我便问心无愧。只是爹，你和娘为什么不为姐姐报仇呢？那个邪教叫什么名字？”

    平父拍着她的脑袋，叹道：“那个邪教不是我和你娘能够对付的，况且我们去报仇只会让他们捉住我们，用我们来要挟别的同门，我相信，做了坏事终究是会得到报应的，我们不去报仇，老天爷也会帮我们惩罚它。只不过它早在三年前就被那个魔教给灭了，金莲教，到死我也会记住这三个字。”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