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乡 （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连日来莫荣华都在和同僚，同年不断的饯行酒席中忙碌。李氏颇为心疼丈夫日日的被灌醉，由下人送回府的模样。

    “念儿，你爹都连续几日醉得一塌糊涂的回来。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让你爹少遭罪？”李氏如今完全依赖莫念悠，大小事情都直接询问女儿的意思。

    莫念悠放下手中正在描红的活计，望着李氏淡淡的笑着；“娘，咱们定的回家出门的日子可是三月二十八日？”

    “嗯，那又如何？”李氏期盼的望着女儿的说法。

    “念儿，昨天看三月二十六是宜破土、修坟、修造、出行、求财、求医，忌嫁娶、上梁、安、分居、纳采的好日子，咱不如就提前几日回乡吧！”莫念悠朝李氏，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李氏右手摸着下颌，沉思一会儿说道；“嗯，各房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宅子咱也没打算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在京城多留几日。路上慢点，让老爷好好歇息就是。”

    莫念悠微笑点着表示赞同，“娘说的太有道理，念儿佩服。”

    李氏瞟了莫念悠一眼，这孩子尽是会哄人高兴。“翠兰，唤莫管家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三月二十六日卯时正，天只有一丝朦胧的光。莫府的大门全部打开，几个留守着京城的管事和婆子全部伏地跪着，领头管事一边道；“老奴定不负老爷，夫人所托付。一定好好照料宅院和田产，还请莫管家每半年上京来盘查账目。”

    莫荣华看见这个情形，很满意这个老实本分的王管事。亲自过去搀扶起，跪着的管事；“京城的莫府，以后要辛苦诸位。半年的盘查就不必，莫管家每年要送年礼上京时，会再来看望诸位。诸位只要恪守莫府的家规，老爷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莫念悠也扯了扯翠兰的衣角，在她耳边附语一下。

    翠兰会意一笑拿出一个香囊，递给王管事说道；“这是夫人赏的十两银子，请各位今日吃酒。剩余的就请王管事，安排在端午给各位的节礼吧！夫人还说，再回京城之日会亲自与各位畅饮一杯。”

    主家给面子说一起喝酒是对于下人的莫大荣耀，翠兰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磕头；“谨遵老爷和夫人的吩咐，时刻等候老爷和夫人回京之日。”

    “启程~~~~~。”

    首行的是紫色琉璃枣红色八宝盖莫荣华做的马车，然后是两辆墨绿色顶子枣红色的马车这是分别坐的李氏母女和莫文昊，莫文诚兄弟，紧随的是大约有二十辆青灰色的马车。前后四周都由莫氏护卫和家丁护着前行。

    望着渐渐模糊的莫府大门，莫念悠心中冒出一丝酸楚，未来的生活似乎也要渐渐的远离平静。这个最初到的地方如今也要与他分别，没有一成不变的生活。再想着族中的威严的祖父，与父亲相处不是很好的大伯父，还有随时可能要进门，父亲的二夫人······

    “念儿。”李氏把莫念悠揽入怀中，含着泪拍着莫念悠的后背说着；“咱们还会回来，一定还会回来，不要伤心的啊！”

    莫念悠深呼气一下，声音略带嘶哑的说；“念儿，才没有伤心，真没有伤心。”然后头迈入李氏的怀中喃喃的说着；“就是，就是没有看见京城莫府的大门而已。”

    大约行至半个时辰的时候，马车停下。

    外面的小厮说道；“夫人，大娘子是文老来送行。”

    莫念悠听见后颇为惊讶。原本因为莫荣华一家这么快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圈。文老虽然致仕，可还依旧在京城生活，且有不少门生依赖着文老生存。如果太过于打眼的辞行，会给文老带来麻烦。所以莫荣华才打发了莫管家，送去礼仪告知要返乡之事。

    “娘，咱们下马车吧！”莫念悠询问李氏。

    李氏点了点头。与莫念悠一并下车，大约要想感谢文老的送行之情。

    “这十年藏的桂花酿是给你家老头子的，大约你闺女出生就没有和老狐狸喝过。荣华小子，记得告诉你爹，有空回去找他喝酒。”文老拍了拍莫荣华的肩膀，郑重的说着。

    “见过文老大人，（文爷爷）。”李氏与几个子女一并拜见文老。

    文老摸了摸胡须，半眯着眼睛说；“念悠小丫头，听李家和唐家的小子说，你喜欢关于茶道之书。老头子送了几本一并放在你爹爹这里。记得好好研究，下次要亲自给老头子泡茶汤知道么？”

    莫念悠欣喜的点着头说；“谢谢文爷爷，念儿记住，一定不会忘记文爷爷。”

    “嘴甜的坏丫头。”文老转头看着莫荣华；“荣华，快走吧!别耽误好的时辰。”

    “老师，你这次送行······

    文老有些不悦的看着莫荣华，责备的说；“你什么时候和个女人一样啰嗦，我都半截要入土的人，怕什么？”

    莫荣华原本是想说一些担心文老的话语，被文老在儿女面前这么一呵斥，一身都在冒汗。赶紧回答，“是，弟子这就拜别老师。”

    “文爷爷再见。”莫念悠也适时的插嘴，想要帮父亲解围。

    文老疑惑的附言；“再见？”

    “后会亦有期，再会自重逢。”莫念悠眨了眨说道。

    文老听完后哈哈大笑。“好，再见。”转身就带着随从离开，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声音说着；“自会重逢，自会相见，人生别离亦可不苦。”

    莫念悠心中也觉得暖暖的，这个古怪的老头真是可爱，来去匆匆，潇洒不失温情。有了文老的几本书，莫念悠在路上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

    “爹。”莫念悠讨好的望着莫荣华。

    莫荣华有些不解，不明白女儿这一叫唤是为何事情，“念儿，什么事情？”

    莫念悠指了指文老离去的方向，然后笑眯眯的说；“书。”

    一家之主的莫荣华，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莫管家，把文老送的书给大娘子吧！”

    这一路行驶，几日下来莫念悠都是拿着文老给茶经书。李氏开始手中，还忙活着莫荣华里衣。到后面，也忍耐不住的想知道，这本书究竟有什么东西让女儿如此着迷。

    “念儿，给娘念念，书上都写些什么？”李氏发话，等着莫念悠念书给自己听。

    “嗯。”莫念悠从书中回过神来，心中很困惑李氏还有这个爱好么？“那念儿，就念这个茶之源可好？”

    李氏点了点头，手中继续忙活着活计，随意的说道，“随念儿，你念儿什么娘都喜欢。”

    这下莫念悠才明白，李氏这是感觉太安静，或许有点寂寞。看来还是自己因为看书，给忽略李氏的存在。

    “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疼、目涩、四肢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莫念悠娓娓念着。

    莫念悠因为天生声线比较清脆，加上两世的京话积累，听入耳中的声音婉转动听。这下李氏听见后，嘴角微微翘着，脸上的不满也消散。

    “何解。”李氏追问着，很是认真的等着莫念悠解释。“娘想，茶如此好，念儿解释的好。翠兰和木槿，也好多学习一下是不是？”

    莫念悠这才发现车内的服侍的两位大丫鬟，翠兰和木槿正认真的听自己念书。

    “奴婢向娘子求教。”翠兰和木槿一起齐声的说到。

    听见这个声音后，莫念悠不由感叹的拿着书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明白，感情寂寞的不只是李氏，这两个丫鬟也很无聊，自己被抓包当个小先生。看来只好解释，这就是年纪小的悲哀。

    “茶的功用，因为它的性质冷凉，可以降火，作为饮料最适宜。品行端正有节俭美德的人，如果发烧，口渴，胸闷，头疼，眼涩，四肢无力，关节不畅，喝上四五口，其效果与最好的饮料醍醐、甘露不相上下。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们可明白？”莫念悠解释后问两个丫鬟是否明白。

    木槿点了点头说着：“难怪上次红纱发热，李嬷嬷就让红纱多喝热茶，说是可以去热降温，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娘子你继续念吧!奴婢和翠兰姐姐都会好好学。“

    翠兰也附和的点头。

    莫念悠右手撑着脸庞，叹了一口气。然后颇为无奈的伸出左手，晃了两下；“两位好姑娘，至少也赏我一杯热茶解渴吧！”

    两个丫头顿时都红着脸，翠兰赶紧给莫念悠盗链一杯茶。还抱歉的说着；“都是奴婢不好，娘子不要生气。“

    李氏瞧见这个这一番场景，点着莫念悠的小鼻子说；“你个小猴子，怎么那么顽皮。”

    “娘，不要点的，鼻子会塌的呀。要是念儿丑了，娘就真该伤心着。”

    “夫人，老爷吩咐到驿站歇息一日。明日在继续启程”。莫管家在马车外，等着莫氏母女。

    “莫管家，这里就是豫州么？”莫念悠一边下车一边问莫管家。

    莫管家恭敬的回答莫念悠的话；“回娘子，这地方正是豫州郡县。”

    整个街道是平直的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神态自若的行走，只是各各林岚满目的商铺中，鲜少有顾客光临。

    莫荣华一家今晚居住的是官家驿站，从外面看去朱红色的二层楼阁的漆色有些脱落，看起来有些陈旧。不过走进室内看见桌椅整齐的排列，灰白的地板上干净光亮的可以看见人影。莫念悠心中不由的暗叹一声，还好看起来比较干净，只是住一日干净就行。

    大丫鬟一到驿站，就赶紧问店小二自家主子的卧室在哪里。连日的赶路主子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丫鬟们都赶紧的忙碌烧水和铺床等事情。莫念悠不由得感叹一句，都是训练有素，莫府家规果然不容小觑。

    “莫大人，是要现在用餐吗？”一个穿着发白的黑色衣裳的店小二，走到莫荣华一家的身旁询问。

    莫荣华此刻的眼睛也布满血丝，掩饰不住舟车劳动的疲惫感，点了点头道；“都饿了吧！小二上点你们拿手菜吧！”

    “爹爹，我听说豫州的名茶是毛尖，有生津解渴、清心明目、提神醒脑的功效，咱要不也尝尝。”莫念悠讨好的望着莫荣华。

    主要是这会儿才到午间，明早才出发，现在睡下去，晚上估计又要睡的不安眠，所以莫念悠只好建议一下。

    李氏听见也有些心动，“老爷要不咱就试试吧！这会儿喝茶不碍夜间休息。”

    莫荣华点着头，望着小二说；“有毛尖吗？”

    “回大人，小人这里正好有味浓，汤色绿的极品毛尖。”店小二谄媚的说着，能出手店里的好东西是极其不容易，自然要讨好这个主顾。

    “嗯，就那个吧!”莫荣华转头望向儿女，“你们可有想吃的东西的啊！”

    莫文诚立马可怜巴巴的望着莫荣华说；“枣糕糕。”几日的行驶，他的存粮早就吃光，这会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吃。

    “豫州的枣儿可多，诚哥儿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念儿，想要胡辣汤，上次听唐家姐姐说这个很好吃，要多点放点面筋。娘和昊哥儿也要这个好么？”莫念悠转头文李氏和文昊的意思。

    “诚儿也要。”莫文诚觉得姐姐拉掉自己，赶紧补充的说着。

    “那个有放胡椒的，有点辣，诚哥儿不要到时候哭鼻子的啊！”

    莫荣华听见莫念悠那么一说点了点头；“有胡椒是可以去风寒。大家赶路都辛苦，既然是特色就请店家，给我的下人每人来一份。”

    店小二听见这个大人如此关心自己的下人，此刻的语气变的很真诚；“大人，你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好，定不会落下一个人。”

    “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这时候屋外传来一个女子哽咽的啼哭声音。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