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花开花落几时重（4）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出征那天整个帝都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战争的年代早已成为史书上的笔墨。

    人们对于战争的残酷不仅没有畏惧之心，更是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九黎王朝历史上不是没有女将，因此我的出现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争议。

    但我还是老实地坐在车撵里，毕竟我不会骑马。

    我们从皇宫外城门口出发，沿路两边围了许多百姓。

    他们将桂树枝铺满街面，高声为他们出征的主帅欢呼。

    萧逸尘，九黎王朝的二皇子。

    他今天一身锦边白色战袍，头上并没有着盔。

    他那样微笑着向百姓回礼，如玉的面庞仿佛佛神临世。

    “活神仙！二皇子真是天上下来的活神仙！”

    人群里，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

    一个小小的寂静后，全城爆发起更加高声的欢呼。

    我讶然抬起车帘环视，却见送行的太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送行的人群渐渐远去，包括屈薛两王、众皇子以及文武百官。

    我还记得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屈王对我说的话。

    “我不是逼你，只是为了林清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你要好好伺候二皇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愤愤然朝那个微笑接受百姓爱戴的二皇子看去。

    不想，他也正回过头来看我。

    他骑马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英挺，那样回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

    就仿佛这并不是要去收复南部十郡，而是带着家眷出游一般！

    我被他带着笑意的眸子看得心里一紧，一丝异样升上心头。

    于是忙放下帘子，低头继续愣愣看着手里的香袋。

    这是我临走前莫夏送给我的。

    我随军出征的事情一直瞒着她，直到临行的晚上我才过去和她告别。

    她闻言一张小脸呆了半天，竟是良久才落下泪来。

    沉默了半响，她忽然瞪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苦苦哀求我。

    “姐姐你带我走吧！你带我一起走吧！”

    我宠溺而无奈地抱着她：“若是能，姐姐也舍不得你呀。”

    这一刻，我再无法去计较林清的事情。

    脑海里尽是六岁那年，她哭着说“姐姐再不许丢下夏儿”的样子。

    她哭了良久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由不得她任性。

    第二天一早她就来找我，送了这个香囊。

    “姐姐，你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等你回来了，不知夏儿还在不在……”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讶然看着她，追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姐姐？”

    “没有。”她抹了眼泪，摇摇头。

    “姐姐不是常说，人生在世最做不得主的便是生死吗？夏儿，夏儿就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许一场风寒都能让夏儿再见不着姐姐……”

    我这才松了口气，好笑地揉揉她一头墨发。

    “你几时变得这般多愁伤感了？放心吧，你这闹腾鬼，就是阎王爷也不敢收了你的。”

    她抬眼巴巴看了我半天，见我一脸笑意，却是忽然“哇”的一声扑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正思量，已经到了京城外。

    我掀开帘子，看到等候已久的军队。

    三十万大军，全部装备精良，单是看着就叫人一阵无来由的热血沸腾。

    我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却还是没能看见石拓野。

    不觉一阵失笑，他虽然长得颇有辨识度，但也没到闪闪发光，能在几十万人里让我一眼挑出来的地步。

    是啊，三十万大军，再加上已经在南部候着的二十万大军，竟是有半百万的军队啊！

    也不知皇上在这个时候将这么重的兵权交在萧逸尘手上，到底是好是坏。

    难道真如那天他们密谈所说，皇上对太子已经有了芥蒂？

    想着又是一阵无语，这是他们皇家的事，我操个什么心。

    难不成，还真想等着那个人成就大业，好当他的皇后？

    日子就这么在行进中度过了八、九天。

    萧逸尘治军倒是十分严明，从来都是郊野露宿，不允许士兵入城扰民。

    各地百姓听闻，却是主动拿出粮草补给出城招待。

    因此，这一路不仅没有任何耽搁，也不曾有什么短缺。

    仗还有没开始打，萧逸尘便每天一副很忙的样子。

    但凡不是赶路，他便要点几个人一同讨论最近的敌情和对策。

    有的时候也问些沿途百姓的情况。

    我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若是他当皇帝，必定是个好皇帝。

    他每次议事都要叫上我，有时还会让我单独留下。

    几次下来，搞得其他将领看我的眼神都满是暧昧。

    但他每次留我下来，却也不说什么。

    只是问些“路上可还习惯？赶路是否辛苦”的问题。

    “我一个坐车撵的人，谈什么辛苦。”

    我本就对他怀着戒备，出了林清的事情就更加有了芥蒂，说的话也就自然不会客气。

    他也不恼，也不让我下去，就这么静静和我一起呆着，总要等到有个什么事了才笑笑吩咐我离去。

    我对他这种“打不着骂不疼”的战术表示深深的无力。

    于是也只能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手段，开展冷战。

    直到石拓野忽然一脸娇羞地来求我。

    “三妹子，眼见就要路过牡丹城了。俺，俺想回城看看俺爹娘和那帮兄弟，你，你能跟二皇子求求情吗？”

    看着石拓野那一脸娇羞的小模样。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口水道：

    “断没有，断没有不帮你的道理。”

    ……

    “小姐请。”

    帐篷外，通报的侍卫出门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道了句“谢”，便走了进去。

    萧逸尘此刻正拿着手里的信函，映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眯起眼睛细细看着。

    见我进来也不抬头，只是心不在焉地吩咐道：“你先坐着等等。”

    毕竟有求于人，我乖乖坐了一会子。

    却见那白蜡烛明明十分宽大，光线却暗的可怜。

    萧逸尘就那样举着信函蹙眉看着，眼睛也不自觉眯着。

    “磨刀不费砍柴工，你不会剪下灯芯吗？”

    我好笑地起身，拿起他桌上的一根镊子，将那截过长的灯芯夹断。

    抬眼，却遇见他一双带笑的眼睛。

    那张俊美如夜半海棠的脸，有着叫人窒息的光彩。

    我被他看得愣在当场，他却只是笑了笑，继续看手中的书函。

    我不觉一阵无趣，坐回原处，看着他看完信又提笔回了信。

    “冰白！”

    他写完信，用蜡封好，朝外头喊了一声。

    “二皇子。”

    进来的正式适才帮我通报的那个侍卫，他接了信离开。

    只是临走前颇为暧昧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逸尘。

    的确，这个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有点便于联想。

    萧逸尘也一边信步走来，一边玩笑道：

    “你这深夜造访，难不成是学当年的虞姬夜奔？”

    萧逸尘嘴里这个虞姬乃是太祖身边一位宠妾。

    在太祖最落寞的时候以身相许，只是结局却和汉代刘邦的戚夫人颇为相似。

    当然正史的记载只能是粉饰的。

    它们往往将两人的爱情当做佳话传颂，但关于她的死，却只是用一句“虞姬忧思成疾，随太祖而终”带过。

    我也是这几年跟着屈涛、王觉非编撰《史通》，了解其中隐情的。

    此刻看着一脸戏谑的萧逸尘，竟是不知哪根神经坏了，冷笑着回了一句：

    “莫雪不才，没有虞姬当年的肚量，生死相随，也不过是换来鞭尸车裂，连无辜的孩子都保不住。”

    “你！”

    他是绝料不到我会这么回答，闻言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却是说了错话。

    正慌乱懊恼，那厢他却没有深究，只是叹了口气道：

    “虞姬却是一位奇女子，是太祖有负于她……”

    明明灭灭的烛火下，他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身上银白色的软胄衬得他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越发叫人窒息。

    那双黧黑的眸子忽然朝我看了过来，认真道：

    “你说的没错，你不是虞姬，我也不会是太祖。我萧逸尘今日向你起誓，今生断不会有负于你！”

    我此刻被他一双深得叫人沦陷的眸子看着。

    耳边“不会相负”的诺言听起来竟是那么真实！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然会是心动的？

    难道不该嘲笑他轻言爱情吗？我们才见过几次？

    然而，我却说不出一个嘲笑他的句子。

    只是张了张嘴，愣愣看着他，喉咙里像被石头堵住一样干硬。

    他走过来，动作自然流畅地帮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无非是想去一趟牡丹城。那毕竟是你记忆开始的地方，我若不让你去倒显得我无情了。大军却是要继续赶路的，你可以挑五个侍卫随行，让冰白跟着你去吧。他随我多年，有他跟着，不会出什么差错。”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