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开花落几时重（3）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南苑凌波阁，淡静的水池如往日般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水光。

    映在红木门扉上，泛出水晶剔透的波纹。

    “吱呀——！”

    我穿着好一身劲装，轻轻打开门。

    抬眼却看到一个正打算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出声唤住他。

    “王大公子！人都来了，怎么不敲门？”

    王觉非尴尬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一身火红色的衣袍上显得有些失神。

    “这是刚刚送来的，专门为我做的战衣战袍，怎么样？好看吗？”

    他有些失神地脱口回答道：“好看，好看，别有一番女儿家的英气。”

    “嘿嘿，是吧？我照着镜子也觉得自己英气十足呢！”

    我顾自乐呵着，他却敛了脸上那一脸痴呆，蹙眉问道：

    “雪丫头，你是非去不可吗？”

    “你看我还有什么退路？”

    我好笑看他，自嘲着玩笑说道。

    不想他却忽然认真抓住我的肩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一双温文尔雅的眼睛带着罕见的焦急，急急看着我。

    “你是女儿家，为何要去？我去跟皇上说！我代你去便是了！”

    我被他忽然的认真搞得一愣，盯着他的眼睛左右看了半天。

    我看得出他对我的感情，就像屈涛看得出我对他的感情。

    但我们都保持着适当的沉默和残忍。

    轻轻一笑，我拿开他的手，也不回答，只是走了进去。

    拿出准备好的书册，又将木椅朝后拉了拉。

    “王史官，请上座！”

    他叹了口气，也知道适才自己的提议根本不切实际，走过来与我探讨起来。

    我们从总纲的“本纪”、“列传”、“志”、“表”、“书”又讲到了每个“志”中具体专题的命名和规范问题。

    我把临行前整理的一些编撰心得写在一个小册子上给他。

    心想，我若真战死沙场了，好歹还有他能帮帮屈涛。

    “对了，你看这里！”

    讨论完大纲的编写，我又拿着书稿里几处不明白的地方问他。

    “这里写到，太祖逃亡琉璃国的时候，琉璃国君听说太祖肋骨与大臂相连，心下好奇，便趁他沐浴，偷窥太祖。太祖大感耻辱，这才在建国后对琉璃国皇族处以极刑？”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他疑惑看我，我便摇头自以为是地笑道：

    “琉璃国君虽然败了，可当时亦是一方豪杰。又如何会相信什么肋臂相连的谣言？想来，太祖对琉璃国如此狠厉必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以此为借口罢了。屈涛哥哥同你写这《史通》本就是要毫不避讳，不知道的便不说，知道的绝不为尊者讳！”

    王觉非听我义正言辞，微微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可又吞了回去，脸上有些古怪。

    我以为他被我找出毛病，面子过不去，于是也不等他解释继续指着另一处道：

    “还有这里……嗯，这个地方。这个我是真的不懂了，为什么太宗与其后吕氏争吵，太宗恐吕氏协同娘家谋反，便脱衣请罪。难道，咱们九黎还有脱衣请罪的习俗？”

    我认真看着他，他却目光闪躲不敢看我，一张儒雅俊秀的脸微微发红。

    只是有些愣愣地接过我手中的书卷，张了张又闭上的嘴唇显得有些尴尬。

    我正享受着他苦闷报赧的模样，不想宋道玉却踩着点来了。

    王觉非见来人是宋道玉，脸上的神情却是显得愈发不自然。

    “既然你宋大哥来了，觉非便先行告退了。”

    王觉非把书卷放在怀里藏好，忽然如释重负般向我告别。

    我不明就里，便笑着送他出去，又彼此说了几句祝福宽慰的话。

    再回屋，宋麻子已经坦然地顾自坐在桌前喝起茶水来。

    我本是想跟他告个别的，此刻见他这么不“生分”，心里却不觉有些窝火。

    “宋大爷倒是好雅兴，没事儿到我这将死之人这里来吃茶来了？”

    他浑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却莫名其妙道：

    “太祖杀琉璃皇族的确是因为琉璃国王偷窥他沐浴，只是琉璃王偷窥却不是因为错信谣言。而是因为，他其实有龙阳之癖。”

    “你！”

    我被他忽然说出的话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条件发生地抬手指着他。

    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推开我几乎贴到他脸上的食指，继续道：

    “我们九黎倒的确没有脱衣赔罪的习俗，只是太宗和吕氏虽然争夺权力，可到底还是夫妻一场。夫妻间的事情，莫不过床头吵，床尾和的。这脱衣如何谢罪，你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他说着，一双黧黑的眸子促狭地投在我脸上。

    我直觉满脸火辣辣，这才明白适才王觉非何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下暗道丢人，怒目逼视着宋麻子道：“你偷听我们讲话！”

    “你开着门，我长着耳朵，自然便听见了，何来偷听一说？”

    他淡笑着反驳，却又敛了笑容：

    “只是，‘不为尊者讳’？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你还是不要太随便了。”

    我知道他说得不错，于是欲言又止。

    半天却只是叹声问了句“你果真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吧。”

    他闻言抬眼直视我探究的目光，轻笑道：“你觉得是吗？”

    他那样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看得我这个提出质问的人都不自觉别开了眼。

    他却叹了口气，道：“你叫我来见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我闻言心里一酸，却是垂了眼睛带着哭腔喃喃道：

    “我，我再过两日就要走了，这一去也不知回不回得来。我只是想，不管你是不是二皇子的人，我们结义一场，若当真此去成诀别，至少，至少还是要告个别的……”

    宋道玉不知几时站了起来，把手扶在我肩上。

    “你心里若真认我这个大哥，便听我一言。”

    心里忽然一阵不舍，我哽咽道“你说吧，我一定好好记着。”

    他定定看了我半天，认真道：

    “此次，你随军出行，能避则避，能躲即躲。计谋策划可以出席，却不要出言讨论。他人献计呈情，只可颔首微笑，不要随便参与。特别是伯喜、启彷二人，他们乃是太子娘家表亲，若是与你商量什么，你只当闭门谢客。”

    我抬头不解地开口打断他。

    “太子乃承袭大统之人，我如此对待他的亲信之人，岂不是告罪于太子？”

    他却拿一双黧黑的眸子紧紧绞着我的目光，略显森然道：

    “你就认定这天下会是太子的？”

    我闻言心里一惊，却是连连苦笑。

    “我竟是忘了，你果真是二皇子的人。”

    他被我说得神情一滞，眼神又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喃喃道：“你对……为何就这样排斥呢？”

    “为何？”我抬眼认真看着他。“是为了林清，也是为了你！”

    见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我诚恳看着他道：

    “我不知道你和林清为何会是他的人。可他算什么主子？当日他答应要救林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只是敷衍了事！宋大哥，他昨日如何对林清，来日也必对你如何啊！”

    “你！”

    我说完这话，却只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

    宋道玉握着我肩膀的手因气愤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那样寒着声音问我：“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