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搭船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船老大见她身世凄惨就同意让她搭船，反正也是顺路，贾政也没反对。至于京邑则是花钱上船的，反正人已经多了，也不介意再多两个。

    船老大也落了座，俞大娘端上了饭菜，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贾政拿起筷子：“每次来往，最幸福的事就是吃到俞大娘你做的饭菜了。”

    “贾少，瞧您说的，”俞大娘笑了，“爱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烧。”继而又道，“林姑娘，你身体弱还生着病，我特意给你弄了些清淡的，吃点吧。”说着将菜往她前面推了些。

    林依微微咳嗽了几声，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含笑道：“谢谢大娘。”

    一旁的茗儿忙给她夹菜：“小姐，您要多吃点，这样病才好得快。”

    俞大娘在月遥情身旁空着的位子坐下：“瞧这小家伙长得真俊，不过瘦弱了些。来，多吃点，尝尝大娘做的菜好不好吃？”这孩子她一看就很喜欢，要是自己有孙儿应该也有他这般大了吧，只可惜她和老头子一直都没有孩子。

    “很好吃。”月遥情点点头。

    俞大娘揉了揉他的头：“那就多吃点啊。”

    饭后京邑抱着月遥情回了船舱里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拢好被子又加盖了一层毯子。海上夜里的温度比较低，他怕冻着她，自己则坐在床边靠着夹板闭眼假寐。

    海水拍着船身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一声又一声，不曾间断。

    忽然感到衣角被人拉了拉，京邑睁开眼，低声问：“公主怎么了？”

    “京邑你也睡床上吧。”

    “京邑不过是个侍卫而已。”

    月遥情看着他的眼睛，轻而坚定：“你知道我从不把你当下人看。再说这床这么大，一个人睡很冷的。”

    京邑愣了愣，旋即淡淡笑了：“京邑明白了。”

    月遥情往角落挪了挪，京邑也躺了上去，直到听到身边轻浅的呼吸终于放了心。他侧躺着，看着她的睡容，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人。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混在大街上，靠偷别人的银子来维持生计。是啊，谁也想不到从前的自己会是个小偷。

    京邑自嘲地笑了笑。

    怀里抱着那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佩剑，轻轻地摩挲那个“京”字，那是她赐给他的。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她，恐怕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小偷小混混，不可能成为第一剑士。或者，多年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快追！别让他跑了！”大街上，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追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少年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更是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让你跑！”膝盖上的疼痛让他爬不起来，他的头发被人一把抓着被迫抬起头：“嘶！”

    其中一个大汉啐了一口痰在少年脸上：“呸！你跑啊，继续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嘛，怎么不跑了啊！”边骂边踹了少年几脚。少年捂着肚子，疼得冷汗直冒，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让你偷我们少爷的钱，胆子忒大了不想活啦！”抓着少年头发的大汉按着他的脑袋直往地上撞。少年脏兮兮的脸就更脏了，慢慢有血流了下来。

    “老实点把钱交出来！”大汉恶声恶气地吼着。

    少年仍是一声不吭。

    三个大汉被少年弄得火了，立刻拳脚相向：“妈的！快给老子说话！哑巴啊！？”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少年开始吐血，却仍不肯讨饶一句。

    “往死里打，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硬！”

    周围渐渐围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肯上前劝阻。看那三人的服饰便知是王家的家丁，平时仗着王家财大气粗跟上面官员又有关系便狗仗人势。“这下可惨了呦，偷哪家不好，非偷这家，唉。”人群里有人轻声唏嘘。

    少年无力躲避，嘴里漫开腥味。一脚又一脚，没有间隙地落在他身上。没人看到少年的嘴角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钱早就藏在那个地方了，想让他拿出来，做梦！这些有钱人只会仗势欺人，那些钱本该是穷人的！

    “住手！”一声娇叱喝住了三人，“你们干什么！”

    家丁看了看她的衣饰道：“这位小姐，这个小偷偷了我家少爷的钱，我们正在给他一些教训。”其中一个家丁又狠狠踢了少年一脚。

    “既然他已经被你们打成这样，也差不多该放了他。”

    “小姐还是不要插手此事的好……”

    “他偷了多少钱，我加倍给你，就当替他还的。”

    少年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听声音是个少女。

    月笙今天本是偷偷上街来玩的，却在街上看到了三个恶汉欺负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已经动不了，周围围观的没有一个上去帮忙，于是她挺身而出。再打下去非要人命不可，他似乎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太可怜了。

    “怎么了？”月笙看那三人犹豫，柳眉一挑，示意了一眼跟着自己出来的贴身宫女，“阿古。”

    阿古收到眼色，不慌不忙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随意地在他们眼前一晃：“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家丁们立即连声诺诺，“小的不知您身份，多有冒犯……”

    月笙不想多听，摆摆手：“什么都别说，我要你们放人，你们看着办。”

    “是是！我们马上就放。”家丁决定跑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位大人物。那可是太师的牌子，这个姑娘一定和太师有什么关系，不能得罪。

    “哎，钱不要啦？”月笙懒懒地喊了一声。

    “不要了，不要了……”三个大汉一溜烟地跑走了。

    月笙心里哼了一声，走到少年身边俯下身：“你没事吧，还能不能动？”

    “没……事……”少年勉强说了一句，便昏了过去。

    “阿古，快，我们送他去医馆！”

    后来月笙才了解到原来这个少年偷的钱都送给了附近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们，每次失手都会遭受一顿毒打。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痕，新的旧的，深深浅浅。这些都是医馆的大夫告诉她的，少年常带着老人来看病，他的名字叫京邑，是个孤儿。

    最后月笙将他带回了皇宫，京邑知道救自己的人竟是未来的女皇时震惊了许久。

    “这把剑送给你。”

    京邑诧异地接过剑。

    月笙带着深意道：“光去偷那些富人的钱是没有用的，你首先要自己变得强大。而这把剑，也许会的带给你你想要的。”

    那是一把锋利的剑，闪着寒光。京邑紧紧握住：“京邑明白了。京邑这条命是您救的，便是您的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月笙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经过多年的打拼，他成了月之国的第一剑士，是她一手促就了他。

    京邑轻轻叹了一口气。

    “女皇，京邑的命是你给的，”他停止了回忆，轻声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保护好公主，绝不容一丝闪失！”那段尘封的过往，他从未和人提过。唯一一个知道的也已不在人世，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她。

    船已在海上行了十多日。

    茗儿跑来问船老大：“俞大爷，还要多久才能到朔海国啊？”

    “还要半月有余吧，怎么了？”

    茗儿有些担忧道：“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这路上的药怕没到朔海国就吃没了。”

    船老大想了想：“货舱里还积了些药，不知道有没有你要的，我会加快行程的，小姑娘，别着急啊。”

    “那就太好了，我因着小姐的病会辨些草药，我去看看。”茗儿欢喜地跑开了。

    另一边京邑站在一旁看护着月遥情，月遥情则靠在船舷上，眼睛盯着海面某处。“在看什么？”京邑问了一句，她已经看了半天了。

    “那边，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月遥情指着那头道。

    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碧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什么：“是什么？”

    “恩……青色的，”月遥情皱了眉头，回头看他，“好像是一条尾巴，很长很长。京邑，你抱我一下，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京邑蹲下身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那片海面波浪翻滚，凭他习武之人的眼力仍是看不到她所说的那青色尾巴，难道是海怪？摇了摇头，首先自己就否定了，许是和孩子待久了，自己也童心未泯了。

    “怎么没了？”月遥情揉揉眼睛，探着头又看了看，很是疑惑。她看那个东西已经很久了，青色的，长长的，像蛇一样，上面还有鳞片。那到底是什么，月遥情努力回想《异事录》里看过的内容，却没有对的上号的。

    饭菜的香味飘到了甲板上，引得众人肚里的馋虫闹腾起来，在俞大娘的招呼声中，又一个宁静的傍晚到来。

    “我们进去吃饭吧。”

    “不，我还想再看看。”

    京邑没有勉强，抱着她继续站着。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