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深山里的翠竹林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哭喊着的罗青竹松开了夏雪向着夏景涛的遗体扑去，陶丽伸手没能拽住她，眼看着罗青竹就要倒下，身后的赵炎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已经倾斜了身子的罗青竹。

    夏雪惊吓的浑身发软瘫倒在欧阳浩冉的怀里，望着肝肠寸断的老妈，她心疼的已经无法正常呼吸，“冉，冉冉哥，我，我妈她……”

    连夏雪都快要坚持不住，何况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罗青竹。

    陶丽慌乱了，焦急地叫喊起来，“青竹，青竹？”

    还算镇定的赵炎赶忙问：“你们谁有车？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我有，”头上包着纱布的中年男子回头喊道：“小张，快将车开来这里。”

    夏雪望着被赵老师抱着上了车的罗青竹，有气无力地叫道：“妈，妈，你可不要……”

    “小雪？”

    长期处于紧张又悲伤的夏雪，终于倒下了。

    “夏雪~夏雪~”刘露露哭着摇着夏雪的胳膊，可她还是软弱地倒在了欧阳浩冉的怀里。

    “小雪~”

    欧阳浩冉轻轻弯腰抱起夏雪，呼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早已预料到自己快要不行了，却坚持在她的妈妈面前不露痕迹地安抚着，一直到她的妈妈倒下，她才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叫他怎么不心疼？

    夏雪醒来时，四周的五双眼睛都关切地注视着她，她慢慢从欧阳浩冉的怀里直起身，“我妈呢？”

    “小雪，放心吧，阿姨已经送去医院，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太激动，需要静心调养。”

    “哦。”

    醒来的夏雪没有再伤心哭泣，窗外的雪花已经越下越大，地上也已铺满白白的一层。

    当她双手捧着夏景涛的骨灰，步伐稳健地向着大雪里走去时，欧阳浩冉一边叫车，一边示意刘清河和刘露露赶紧跟上。

    “爸，你看，雪下得好大，”夏雪非常冷静，她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白雪，将骨灰盒抱在怀里更紧一些“爸爸，您最爱干净了，就让女儿在这洁白的天地里陪您走一程吧！”

    夏雪在前面一步一步走着，露露和刘清河一言不发地紧紧跟着，都快要走出火葬场的大门了，欧阳浩冉总算是叫来一辆车。

    车子停在了夏雪的身边，她们仨人的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欧阳浩冉拉开车门跳了下来，“小雪，带叔叔上车吧。”

    “不，我要陪我爸爸再走一会儿。”

    “好，我陪你。”欧阳浩冉说着就取下围脖，轻轻拂去夏雪头上的白雪，并将围脖包裹住她那裸露在寒冷空气中消瘦的脸庞，回头示意露露上车，可是那俩人都像没看见似的，依旧是跟在夏雪的身后，刘清河扭脸看了看露露，犹豫了下，跟着也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帮露露围住了头脸。

    “爸，您冷吗？别怕，小雪帮你暖和暖和，”夏雪将搂着骨灰盒的双臂紧了紧，“您看，这样就不会冷了。”

    说来也奇怪，伴着夏雪的话，阴暗的天空逐渐亮堂起来，她停下脚步，仰起脸望着大朵的雪花慢慢变稀。

    “小雪，你看，雪停了，明天，明天的阳光依旧会灿烂。”

    是的，雪停了，明天，明天会是个大晴天吗？

    夏雪将目光看向身旁的欧阳浩冉，那露在外面的脖子里全是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她微微一怔，蹙眉道，“冉冉哥，我们上车去吧。”

    罗青竹的病情又加重了，医生理解的同时也摇着头说，可能没有半个月的治疗休养，她是不会有好转的。

    夏雪咬着嘴唇，低头听着医生的一些嘱咐，她明白妈妈为何在她走后，也悄悄地跟来，如果她极力要求去殡仪馆，凭她的身体大家是不会同意的，也许为了妈妈，连她也不会去见爸爸的最后一面。

    既然已经如此，不如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希望罗青竹能在春节前夕康复。

    果然如医生所说，积极配合治疗的罗青竹在半月过去后，看上去的气色好多了，医生也同意她可以出院了，不过必须每半个月回来做次检查。

    回家的路上，陶丽说已经把夏景涛的事都安排好了，大家心知肚明，也没在说什么。

    一进家门，罗青竹就看到摆放在客厅中央夏景涛的肖像，她知道，小雪每天都回来拜祭。她静静地走过去轻轻的抚摸着肖像前的骨灰盒，“景涛，我回来了，唉，都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耽误了你入土的时间啊。”

    “妈，不要难过，其实爸爸他，一直都陪在我们身边呢。”夏雪过去扶住青竹。半月前，但她亲手捧着爸爸的骨灰盒时，她没有哭，只是将爸爸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失去亲人的心痛，只有她自己清楚，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撕心裂肺不只是哭能表达的。

    陶丽走去安慰道：“是啊，青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要注意自己的啊！”

    “我知道，景涛一定会等我好起来亲自送他入土为安。”罗青竹的情绪很稳定，丝毫没有波动。

    “妈，我们明天就送爸爸上山吗？”

    “嗯，”罗青竹轻声应了下，转脸有望着夏景涛的肖像，“景涛，我知道，你喜欢家乡的翠竹林，以前你说过，等我们老了就去那儿养养花，种种菜，可惜，你先走了，不过，没关系，你就安心地先去，总有一天，我会去陪你的。”罗青竹将她的头轻轻地靠在骨灰盒上，两行清泪慢慢的滴落下来……第二天，夏雪早早就起来，当她拉开窗帘，还真被欧阳浩冉说中，初露的朝阳正照射在小区洁白的雪地上。

    虽然是个有太阳的早晨，可依旧是寒冷的，今天，夏雪到并不觉得那么的冷，马上就要送爸爸的骨灰去山里了，那里有爸爸喜欢的翠竹林，妈妈说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外婆家的翠竹林很大，几乎占了半座山，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她和妈妈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去陪陪外婆小住些日子，而这次的寒假，却是带着爸爸的骨灰。

    昨天下午，刘清河，刘璐璐，鲁亮亮他们几个代表全班同学来看夏雪，并要陪她到山里去，夏雪婉言谢绝了，她说有陶丽阿姨和欧阳浩冉陪着就行了，不好再麻烦他们了，而且就快过春节了，等开学她就会回来的，叫他们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妈妈和外婆的。

    夏雪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一切，这才轻轻打开妈妈的房门，看到妈妈和外婆都已经起床在穿外衣了。

    “妈，外婆，你们怎么不在多睡一会？外面冷，可要多穿点衣服啊！外婆，把那件羽绒背心给穿上，可别冻了胃。”

    “小雪，你早就起来了吗？”罗青竹看着廋了一圈的女儿，心里很难过，也很心疼。

    “嗯，我都整理好了，妈，外婆，你们先洗洗，我去冲两杯热牛奶。”说完夏雪转身向厨房走去。

    “青竹啊，你瞧，小雪真的长大了呀。”夏雪外婆说着就走出房间，来到夏景涛的肖像前表情伤感，“景涛啊，你就这样走了，丢下她们母女以后可要怎么办哟？”

    “妈，您别担心。”罗青竹也跟着走去，轻轻地抚摸着夏景涛的肖像，“你看到了吗，景涛，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也很会照顾人了，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外婆，妈，来吃早点，喝点牛奶吧，等陶丽阿姨来了，我们就出发。”夏雪把简单的早餐在餐桌上放好。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夏雪打开门，看见门外只站着欧阳浩冉，“你吃了没？”

    “外婆，阿姨，”欧阳浩冉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小雪，我吃过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好了，阿姨呢？”

    “我妈在下面，她让我来接你们，车已经在下面等着。”

    “外婆，您和我妈慢慢下楼，”夏雪已经将所需要的东西装在了旅行箱里，“冉冉哥，这个箱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行，还有什么需要我拿的？”

    “哦，没了，剩下的我自己拿好了。”夏雪拿起一个背包，然后将爸爸的骨灰盒轻轻地放进去，并紧紧地抱在怀里。

    欧阳浩冉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只好先行转身，“小雪，我先把箱子送去车上，然后回来接你们。”

    “好，你慢点啊，”站在门前的夏雪望着她的妈妈还在盯着客厅里爸爸的肖像，于是上前拉了拉罗青竹的胳膊，“妈，我们走吧。”

    山里，没有城市里热闹繁华，但它给人宁静，安详，还有的就是城里没有的新鲜空气。

    夏雪是第一个从车上下来，她那身白色羽绒服上，最醒目的就是她胳膊上戴的孝，怀里抱着个背包。

    而这时，外婆家隔壁的李阿姨看见她就走过来，盯着她的胳膊关心地问：“小雪啊，你这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啊？”

    夏雪抬头，神情黯然道：“哦，李阿姨，是我爸，他，去世了。”

    “啊？夏兄弟他好好的，怎么就……”李阿姨的目光看向最后下车的罗青竹，走去拉住她的手，“妹子，这，这，你也别太伤心咯啊。”

    罗青竹抬手拂了拂头发，“李大姐，我没事，今天，我想把景涛葬在翠竹林，能不能让赵大哥来帮个忙啊？”

    “行，行，我去多叫几个人来帮忙。”说完就急忙转身跑回家。

    “真是个热心的人。”陶丽说着就走向夏雪的外婆，她一直是靠在欧阳浩冉的身上，“大娘，一路上晕车，现在好点了吗？要不您就别去了，先回家休息吧？”

    夏雪外婆整个人都是靠欧阳浩冉扶着，自己根本就站不住，“唉，人老咯，不中用啦，好吧，冉冉啊，你就扶我先回家吧。”

    “好，外婆，我背着您吧。”欧阳浩冉说着就蹲下身就要背起老人。

    夏雪的外婆连连摇手，“这怎么好，冉冉，唉，你这孩子。”

    等欧阳浩冉回来时，李阿姨也叫了有十个人来帮忙了，他们手里都拿着需要用的器具。

    “李大姐，谢谢你！也谢谢你们大家，谢谢！”罗青竹感激地一一道谢。

    “嗐，青竹，你别这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不用见外了。”

    后山翠竹林的深处，一座新坟垒起。

    夏雪跪在坟前，她打开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香炉，然后点燃三炷香，拜了三拜轻声说：“爸爸您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和外婆的，我也会经常来看您。”说完她小心地把香插入香炉。

    罗青竹看着夏雪这么懂事，眼里含着泪，慢慢蹲下把她抱在怀里“小雪，我的乖女儿啊，你爸爸不会寂寞的，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妈！”

    夏雪靠在罗青竹的肩膀，无声地流下来眼泪……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