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意料之中的死局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红红，今天外面的阳光很不错，为夫带你出来晒晒太阳。”

    古凌辰端着一盆含羞草走到院子里，坐在秋千上，抚摸着红色的叶子。

    被抚摸过的叶子迅速收拢，似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红红，你还是这么可爱！”古凌辰对着一株含羞草，亲昵地说道。

    “辰哥哥，红姐姐她，会不会……”在一旁荡秋千的芽芽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一盆怎么看都与平常植物没两样的含羞草，喃喃道。

    “不会！我的红红不会有事的！迟早有一天，她会变回人身，变回有血有肉的红红！”

    古凌辰情绪十分激动地打断了芽芽的沉吟。

    自从红伽出事之后，他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红伽，让红伽受伤变成了一株不会说话的含羞草。整整一个月，红伽依然是那样子，毫无改变。

    “凌辰，芽芽，我做了几碗八宝粥，你们要趁热吃么？”

    艾草很轻易便能找到凌辰和芽芽，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俩要么在房里，要么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甚少有变动。

    凌辰甚至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皇上还以为凌辰生了什么大病，赏了凌辰一堆珍贵药品。

    “我现在就要吃！”芽芽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艾草跟前，举着小手说道。

    凌辰对八宝粥和艾草没什么反应，只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手里的红伽。

    艾草心里一阵失落，她原本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该比一株植物来得有意思，不曾想，凌辰竟然宁愿对着植物发呆，也不愿同她多说几句话。

    “草姐姐，你怎么了？”芽芽拽着艾草的衣角，让失魂落魄的艾草回了神。

    “没什么，我们走吧！”

    勉强扯起一抹微笑，艾草牵着芽芽的小手，带着芽芽去吃八宝粥。

    “芽芽，尝尝看，好吃么？”

    艾草将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推到芽芽跟前，笑着说道。

    “好烫。”芽芽皱着眉，用勺子搅了搅滚烫的八宝粥。

    “我帮你吹一吹。”

    艾草俯下身，对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轻轻地吹着。

    芽芽眯着眼，斜睨着艾草认真吹气的摸样，深深地叹气。

    “怎么了，芽芽？”听到芽芽的叹气声，艾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发觉芽芽正在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竟让她的心有些不安。

    “草姐姐觉得，没了红姐姐，辰哥哥会喜欢草姐姐么？”

    芽芽原本乌溜溜的双眼在此刻变得幽深，凌厉的眸光扫向艾草。

    “呵呵，芽芽在说什么呢！”艾草面上在笑，心头却划过一丝阴霾。

    她担心芽芽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草姐姐何必对芽芽隐瞒。红姐姐出事的那间屋子里，有草姐姐做的五彩糕的味道不是么？”芽芽早就怀疑艾草了，只是她还不敢相信一向劫富济贫的艾草，竟然为了凌辰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算有味道，那又能表示什么？”艾草直起身子，一脸淡漠地回道。

    “是草姐姐把红姐姐害成那样的，难道不是么？”芽芽从椅子上跳下来，仰起头，盯着艾草毫无表情的脸，“草姐姐原来也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谈劫富济贫？有什么资格跟辰哥哥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资格？她不过是只妖，本来就不该和人在一起，凭什么我不能除妖？凭什么我不能和凌辰在一起？凭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

    艾草一把揪住芽芽的领口，大声吼道。

    她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如果不是遇到好心的师傅收养，她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若非遇到凌辰，她也不至于把心丢了。

    明明古氏家族的人都承认了自己，为何半途还要杀出一只女妖，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不服，她当然不服！

    “抛弃你的人，是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辰哥哥喜欢红姐姐，还要把红姐姐害成这样！红姐姐虽然是一只妖，可她从没想过要害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红姐姐！你根本就是蛇蝎心肠！”

    芽芽指着艾草的鼻子痛斥，第一次，为了红伽，这样生气地指责艾草。

    “连你也被她收买了？连你也这样对我？连你也抛弃我？”艾草看着张牙舞爪的芽芽，满脸苦笑。

    她以为，至少芽芽会站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没想到就连芽芽都向着红伽！

    “她从没想过要用什么收买我。红姐姐从不说谎话，也不会虚以委蛇。红姐姐是心肠最直，最真的妖，比虚伪的人要好上一百倍！”

    芽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打量着艾草，仿佛艾草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呵呵，芽芽，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不明白？你一定是累了，对不对？累了就该好好休息，是不是？”艾草揪着芽芽的领子，将芽芽整个儿提了起来。

    她的面上带着诡异的笑，一种近乎癫狂的眼神，让芽芽再次感叹，好好的人竟会变成这样。

    “艾草，放开芽芽。”凌辰抱着含羞草站在门口，冷喝一声。

    “凌辰~”艾草回眸，吃吃地唤了一声，视线扫到含羞草的时候，迸发出怨毒的目光，“都是它，都是它害得！”

    艾草松开芽芽，飞快地朝着凌辰跑来，准确地说，是朝着那盆含羞草。

    “你要做什么！”

    凌辰闪身躲开艾草，低吼着伸手去劈艾草的脖子。

    艾草将头向后一仰，躲过了凌辰的手刀，顺势用脚一踢，正好踢中了那盆含羞草，将地下的花盆踢碎了。

    “红红！”

    花盆碎了，含羞草要落地，凌辰慌忙伸手去接。

    “凌、凌辰？”

    含羞草忽然变成了人身的红伽，挂在差点向前栽倒的凌辰身上。

    “红红！”

    凌辰惊得嘴巴大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凌辰，你流血了。”

    红伽笑着伸手，指了指凌辰的鼻翼下方。

    “红、红姐姐，快把衣服穿上。”

    芽芽连忙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扔到光溜溜的红伽身上。

    这样和谐的一幕，让艾草的心狠狠地收缩了两下。

    “啊，我杀了你！”艾草忽然冲过来，手里还拿着尖锐的匕首。

    凌辰一个旋身，用自己的背，挡住了艾草的匕首。

    “凌辰，你……”艾草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锅，整个人呆愣着退了两步，吃吃地望着中了匕首的凌辰。

    红伽面色大变，挣扎着要下来，却被凌辰抱得死紧。

    “辰哥哥~”芽芽在一边嘤咛哭泣。

    “红红，我没事，我带你回房。”

    凌辰紧紧地抱着红伽，面上带着笑，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背上匕首扎着的地方，血流如注。

    “红红，我好想你。我们一起做好不好？”将红伽放到床上，凌辰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狂热而又温柔，让红伽整个人都软了，溺在凌辰编织的炙热里。

    扳开光洁的双腿，凌辰挺身而入，搂着红伽的腰，一遍又一遍地深入。

    “红红，好想就这样，疼你一辈子。”

    释放了好几次过后，凌辰倒在红伽的身上，对视着红伽迷离而又复杂的双眸，温声说道。

    “凌辰……”红伽的眼眶里泛起了水雾。

    “我想听你叫一次相公。”凌辰的双眼变得有些灰暗，眼角的泪水肆意地流淌下来，滑过光洁的下巴，滴到红伽的唇上。

    “相…公。”红伽颤抖地张开唇，那一滴泪珠就势滑进了红伽的口中，带给红伽一阵苦涩。

    “娘子，为夫下辈子，还要来找你，你千万，别忘了为夫。”凌辰整个人都伏在红伽的身上，脸蹭着红伽的发丝，喘着气，轻声地呢喃。

    “凌辰，我不会让你死的！”红伽捧起凌辰的脸，将自己的唇凑过去。

    “不。”凌辰挣扎着用手捂住了红伽的唇，逐渐变紫的唇微微开合着，极其缓慢地说道，“你已经耗费了不少妖气使自己恢复人身，再把内丹给我，你会死的。红红，去找寻叶吧。”

    凌辰的嘴角扬着笑，合上了眼。

    “凌辰？”红伽连忙爬起来，摇了摇凌辰的身子。

    从背部开始，凌辰的身子一点点化成了泥塑，红伽轻轻一碰，凌辰便化成一片尘泥，落在金色的床铺上。

    那柄泛着紫光的匕首，落在尘泥堆中。

    “凌辰……”红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为何缘分开始得那么突然，又结束得那样仓促！

    为什么老天把凌辰带到她的世界里，却又无情地夺去？

    难道，人和妖，真的不能相恋吗？

    红伽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一套衣物，极其缓慢地穿上，如一个正常人一般。

    找来一个盒子，将床上的尘泥全数装进盒子里，塞进自己的怀里。

    门一打开，便看到了芽芽和艾草。

    “红姐姐……让芽芽再看一眼辰哥哥。”芽芽涕泪横流的摸样，全无往日的俏皮和得意，有的只是浓重的哀伤。

    红伽从怀里机械地掏出盒子，面上一片苍白。

    “红姐姐，我们走吧。”芽芽用袖子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像大人一般，牵着红伽的手往外走。

    艾草没说一句话，只是茫然地站着，直到芽芽和红伽的背影消失于眼前，也没有开口。她还有什么面目开口？这一次，是她亲手将凌辰杀了，是她亲手将这一段痴恋扼杀了！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一脸悲戚地跟着红伽和芽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引得行人纷纷注目。

    他们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辰哥哥说过，若是那一天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要躺到土里，孕育花草。”芽芽红着眼，哽咽着说道。

    “凌辰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是不是？”

    白皙的手用力地捏着装载着凌辰尸骨的盒子，红伽心中的愁一点点飘飞。

    这是她第二次经历身边重要之人的死亡，感情却比第一次来得更加刻骨铭心！那种深埋在骨髓里的伤感，没有体会过，永远无法言喻。

    “嗯，小时候，辰哥哥总说，自己定然有一天会英年早逝。但他这样说的时候，却总是笑着的，好似在开玩笑一般。如今才知道，原来辰哥哥早已将自己的命数看透。前几天，辰哥哥才告诉芽芽，若是红姐姐孤零零一个人，便让你去找太子。”

    这么多兄弟姐妹之中，芽芽最喜欢凌辰，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同样受到长辈们的宠爱，更主要的是，她和凌辰的性格最为相似。

    如果可以一直那样没心没肺地放逐自己，那该有多好！

    一行人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往山上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红伽打开盒子，将凌辰的骨灰，撒在一棵大榆树下。

    “凌辰，别忘了，下辈子，一定要来找我。”

    红伽手中的盒子落地，眼角的清泪如泉涌一般，没入她白皙的脖颈。

    “辰哥哥……”芽芽掩唇哭泣，似要将心中的悲伤全数化成泪滴，落在土里。

    一行人围着那棵榆树默哀了许久。

    “凌辰已经去了，相府会有新的主人接替。你们若是不愿留下，便领了银子和卖身契离开。若是还愿意待在府里伺候新主子，便留下来。”

    红伽抹干了脸上的泪水，一脸冷静地说道。

    大多数下人愿意留下，只有小部分人希望离去。

    红伽领着一大帮子的人回了相府，将府里的大小事交代完毕，才带着芽芽入宫。

    相爷殁了，这不是小事，红伽必须向惠文帝报备。

    “红夫人，别来无恙？”

    红伽来的时候，惠文帝正在批阅奏折，对于红伽的来访，深有意外。

    “皇上，臣妇有要事禀报。”红伽站在离惠文帝大约五米的地方，一脸庄重地说道。

    “但说无妨。”惠文帝抬头盯着红伽的脸，心头忽然略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凌辰去了。”红伽与惠文帝对视，一字一顿地说道。

    惠文帝一愣，茫然地问，“去了？不是说生了病，将养一个月就能好么？”

    “回皇上，辰哥哥已病入膏肓，早已药石无救了。”芽芽的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让人一见便知道她方才已是大哭了一场。

    “病入膏肓？为何朕竟一点都不知情？”惠文帝豁然起身，眼睛张得老大，吃惊地嚷道。

    “辰哥哥不愿让人担心，也不想要被人看到他最难看的样子。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罢了。”芽芽说得不是真话，却让人听起来十分地真实！

    “凌辰是朕的好帮手，他去了，朕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了。罢了罢了，让朕静一静，你们回去为他好好办一场后事吧！”惠文帝颓然地坐下，忽然有种无力感，摆了摆手，再无心批阅奏折。

    “皇上，辰哥哥生前叮嘱我们不可大办丧事。他说，‘我是在半夜里出生的，除了娘，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既已静悄悄地来，也要静悄悄地走。若是一个人来到这世上的时候带给一些人的喜悦，走的时候便不要留给那些人悲伤。’”

    芽芽将凌辰前几日嘱咐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凌辰这样说，更多的却是因为，他身为古氏家族的嫡长子，死后若是大操大办，消息必然会传回族里去。到时候又要凭白惹风波，死了还要给许多人惹下麻烦，尤其是红伽，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也罢，就按他说的办吧。”惠文帝虽然吃惊凌辰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却也没有为难芽芽和红伽。他一直都知道，凌辰性格古怪，有这样的请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红伽和芽芽应声告退，原本由宫女领着出宫，却在经过承阳宫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相爷夫人？”

    领路的宫女见红伽停住，不由得唤了一声。

    “劳烦你去通报一声。”红伽让领路的宫女进去通报，自己则和芽芽一起站在承阳宫外的大树下，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领路的宫女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领着红伽和芽芽进去。

    寻叶和茹菌相携着坐在大堂之上，红伽进来的时候，茹菌本欲上前，却被寻叶按住了肩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段日子未见，我们已经这样生分了。”红伽站在大堂之内，美目在寻叶和茹菌两人身上流转，见到寻叶的冷淡面容，嘴角竟怎么也扯不起一丝笑意。

    “师傅莫要误会。实在是茹菌怀有身孕，太医说胎气不足，不宜多动。”

    寻叶的手放在茹菌的柔胰上，说话的时候，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红伽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看来叶儿和茹菌一切都好，为师也放心了。”

    “多谢师父挂念，叶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不会再任性地粘着师父了。叶儿会好好待茹菌，肩负起男人该当的责任。”

    寻叶的视线一直黏在茹菌身上，专注而又温柔的摸样，显得极为深情。

    茹菌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见红伽和寻叶二人如此，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从很早的时候，她就发现，红伽与寻叶的世界，第三人很难插足。

    “这样便好，叶儿长大了，为师放心了。为师走了，不打扰了。”红伽笑着转身，牵着芽芽的手，每走一步，便离寻叶更远一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