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佳期如梦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她思慕了他六年，从那个冰雪之夜开始，爱到不能自拔，却没想到她对他的情意可以大白于天下，还能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如果此刻要她去死她也愿意，因为她幸福到了极致。

    佳期既定，就在秋后，诸侯之子大婚必须上禀天子，再由天子赐婚，这是一个极其兀长的过程，一般诸侯的世子成婚要经过，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而且从纳彩到迎亲其中必须间隔半年之久，这是王室的礼仪。

    晋国的公子自然是不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杀手，子吾为她安排了身份，光禄大夫家的千金，她自然知晓这是一场交易，子吾与光禄大夫的交易，光禄大夫认她做女，为的是讨好子吾，期许从中牟利，而且，他家的女儿嫁给国君的儿子，即便她不是他的女儿，也为他的家族加了一层保障，何乐而不为？

    这些日子，她住在光禄大夫府中，子吾的娘亲，晋国的王后召见了一次，她自幼擅长模仿，非但没有因为紧张而窘迫，反倒是回答得游刃有余，将一个大家闺秀，闺阁千金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王后嘴角边满足的笑意，便知道自己过关了！

    今天的天气不甚明朗，天空中飘了细雨，她撑着一柄湘妃竹的油纸伞，提起裙裾，不让王城地砖上的积水沾湿裙摆。王后的凤翔宫和晋王处理政务的的含章宫之间由一道长长的拱月桥梁连接。桥梁两旁挂满了水青色的纱幕，她站在凤翔宫的廊下，子吾一袭白袍正负着手，立在高高的拱月桥上，沐着细细的秋雨，头发微湿。

    他这副淡然悠远，恍若谪仙的样子真要命！

    他看见了她，嘴角含笑，示意倾城上去，她屏退跟随的婢女，提起裙诀撑着伞上了拱桥，将伞撑到他的头顶。

    “公子！”

    “倾城，我好喜欢栉风沐雨的感觉，陪我可好？”他接过她手中的伞伸到拱桥外，手一松油纸伞在风中飘荡着落地。

    “好！”她颔首，倾城不喜欢这种秋雨绵绵的感觉，像是无休无止的哭泣，颓废极了，但是他喜欢。她不知道他心中为何装了这么多心事，只想尽自己的能力替他分担。

    不知站了多久，在湿润的雨幕之中她的衣衫湿透了，寒意刺骨，他蓦然转身将她搂入怀中，温暖而安全，她惊讶极了！子吾他一向是极为守礼的，从未如此越距，“倾城，你会不会后悔爱上我？”他在她耳畔轻声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倦感。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她觉得子吾今日很怪异，“倾城今生今世都不会后悔！”但她还是很笃定地回答

    “真好！”他叹息！……

    天子的旨意捱延了长达五月之久，终于在秋后下达，九月初五，王宫之中张灯结彩，准备二公子的婚礼，初五的清晨，一大早她就在一堆婢女的簇拥中换上一袭大红色的嫁衣，梳妆打扮，头上盯着沉沉的凤冠，觉得远处计时的沙漏格外的慢。

    倾城一直在傻傻地笑，直到脸颊都有些微微的酸痛！

    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她拜别“爹娘！”在光禄大夫和夫人依依不舍的表情中进入婚车。婚礼在王宫举行，子吾今日一袭大红色的吉服上用银丝绣着白泽的图案袖口是银丝刺绣的祥云，晋国是以白泽为图腾崇奉白色。他与她并肩上殿，大殿两旁列着的是晋国的臣工，还有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

    傧相唱着祝词：“恭贺秦晋、贺继朱陈、联姻嘉庆、结亲兼福……”

    她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在子吾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上幸福的道路！

    “天子谕旨到！”一道嘹亮的嗓音打破这美好的画面，她与子吾齐齐侧身，望向大殿的殿门外，一队宦臣正匆匆赶来，领头的宦臣将一卷谕旨奉在头顶上。他们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到高台主位上，晋王，王后不明所以地跪身接旨，大殿中的众人也不知为何天子的旨意为何在此刻下达，但全部都恭敬地跪下，其中包括她和子吾。

    “晋国顾氏倾城，德贤容殊，今特遣旨，召入皇都，敕封夫人，位比三公！钦此！”宦臣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一把利刃划过心头。

    大殿中观礼的众人发出一阵唏嘘，这天子竟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如此明目张胆地抢亲！

    “夫人！接旨吧！”领头的宦臣低身将一卷圣旨递过来，却在一瞬间怔愣在原地，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称赞道：“夫人好容貌！”

    平白无故，天降大祸，一道圣旨打破她美梦，倾城面色惨白地侧过头，子吾也是一脸雪青地跪在地砖上，握紧的拳头死死抵住地砖，可以感受到他的隐忍。

    她撩开凤冠上装饰的珠帘，望着宦臣的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心中在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争，晋国在四国之中最弱下，邻近的是虎视眈眈的魏国，若是她此刻抗旨不尊，魏国定然假借天子的名义发兵征讨晋国，届时，其余的三国群起而攻，弱小的晋国将会在旦夕之间覆灭，子吾他的国家，他的亲人，他的理想将会破碎！

    可是！她的爱情！她等待了六年的爱情！

    她咬着唇，修长的指甲深深滴掐入掌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子吾侧过头望着她，满是哀伤！她知道，此刻他的心和她一样的纠结！徘徊！在国家的感情之间难以取舍！

    “夫人，天子的旨意是没有人可以违背的，除非您想要连累晋国为您陪葬！您若是不愿，杂家这里还有一份没有宣读的旨意！”满面沟壑的宦臣将另一卷圣旨递到她怀中，，“赐死晋国王族宗室！”只有这么一句话，一语定乾坤！她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远远地，跪伏在高台上的晋王对她投来恳求的目光，她望了一眼身侧的子吾，闭了闭眼接过宦臣手中的旨意。

    “倾城！”他大声喝止，她指尖抖了抖，还是将这一卷圣旨抱在怀中，起身望着跪倒一地的人，从此，她是君，他们是臣。

    “臣等拜见夫人！”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头疼欲裂。

    子吾，心怀天下的君子，岂会为了一己之私将晋国千万人置身在战火之中，虽然不舍她还是要遵从他的决定，又岂会为了一个女子害的自己满门被屠杀，她了解他，所以为了他做出这个决定，不让他为难，也许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从此倾城就只能远远地思念你，子吾！

    她爱子吾，但是更舍不得子吾死去，所以她要去做天子的女人！

    在她离开晋国的那一日，下起了雨，掀开车帘，子吾正迎风立在远处的山丘上，衣袂飘飘，好似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她看到他眼中的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