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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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

    和旭默然，感觉是被白芷的言论吓着了，白芷的话太过突然，吓得她连忙低下了头，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不要笑话我了……我和堂兄……”她语无伦次地说起来，却不好否认自己爱上堂兄的事实。

    白芷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和旭踌躇一阵，愈发觉得害羞，连忙溜出去了，一出门刚好撞见醴源，一时也莫名更加慌乱，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醴源问道。

    “娘、娘亲……”她这一问，心里就愈是忐忑，话也说不清楚了，神情有些瑟缩。

    醴源见她慌张的模样，心里也猜着了七八分，于是也笑而不语，这神情倒是让和旭更加疑惑了，怎么白芷和娘亲都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莫非是她哪里没有做对，让她们觉得别扭？这样的微笑，是不是笑她傻呢。

    和旭想不明白，只是隐隐觉得，白芷的到来，会让家里生出许多事端，心里对于那个貌美的姐姐也生了些许忌惮，不过还没等和旭检验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白芷就先离开了。

    倒不是白芷身体恢复就自个儿走了，而是有人来接她，接她离开的是个极为好看的男子，皮肤宛若翻着月光，眼神也是风流婉转，仿佛两颗琉璃，然而一对剑眉却透露出一股寒气。

    他来的那个清晨，正在下雨。

    下雨天和旭本是不愿出屋子的，只是那日不知怎的好像听见有人叫卖合意饼，也不知怎么就忽然觉得饿了，鬼使神差地出去看看，虽说知道自己也是不能轻易走出自家宅院的，但那一刻就是有走出屋门的冲动，买不到点心，听听吆喝声也好。

    雨水打在身上凉冰冰的，手也一下子硬了起来，红彤彤。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守门的奴人一脸焦急，看见和旭的手红红的，连忙用自己手捂住她的手，但又发觉这样失礼，放手也不好，握着也不好，万分焦急之下只有权和旭赶紧回屋。

    “外边有人卖合意饼，我想要。”和旭的眼睛却看向院门，眼神朝着屋外。

    “好了好了，合意饼嘛，我们去买就好了，小姐您赶紧回屋！”

    和旭不听，她觉得看门的奴人身上是不会带着盘缠，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也发现空无一物。仿佛一下子失了兴趣，就悻悻然往回走，门外的吆喝声却愈发响亮悦耳，愈发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而奴人以为是她听话回屋了，于是就开了门。

    “咯吱”一声门便开了，和旭回头一看，也没来得及去看屋外是不是真有人卖合意饼，就看见一个男子撑伞站在雨里。

    潇潇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他的面容也显得更加凄迷，执伞的手修长白皙，声音也宛如飞溅的水花，很是动听，和旭也不知怎地，在来人身上看见了堂兄的影子，堂兄眯起眼睛的时候，那一股温柔和风流和眼前的男子有些相似。

    “我来接我家妹子。”男子好像轻轻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味道。

    和旭一下子倍感亲切，情不自禁地迎上去，问道：“你的妹子在我家？”

    “是啊。”男子笑盈盈地说道。

    这时候门口的奴人连忙走过来，其中一个走在和旭的斜前方，算是略微挡住和旭和男子，和旭忙往后退了几步。

    “请问你是……”

    “我妹子白芷被贵府好心收留，我正是接她回去的。”

    “哦，原是这样，那我回去通报一声。”

    说完，那奴人看了和旭一眼，嘱咐道：“小姐，回屋了。”

    “哦，”和旭点点头，刚一转身，又有些舍不得地转过头，问道，“你是白芷的哥哥吗？”

    “在下正是。”

    “哦……”说完，和旭转头回屋了。

    那天早上，醴源恰好和葛伯的妻子相约，两个人一起去看绸缎了，回来之后，已经不见了白芷的影子，问起夏少善，只听他说：“他的兄长接她回去了。”

    醴源以为所谓兄长是鱼承望，心里只是嘀咕：这个怪胎又是要做什么？

    晚上的时候，和旭又跑过来和她一起睡，醴源又非常正常地难眠了，但她又不敢翻来覆去，怕惹得和旭睡不着，所以只有在黑暗中独自静默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着确定和旭已经安睡，这样，她才能蹑手蹑脚地出门，她灵力强大，可以保持自己的体温，所以也不怕冬日的严寒。

    这也，她本来以为和旭已经安眠，正准备起身，就听得和旭喊她。

    “娘亲……”

    “你怎么没睡着？”醴源有些诧异。

    “娘亲不也是没有睡着么？”

    “嗯……”

    “今天和葛伯的夫人逛了一圈，娘亲也不觉得累？”

    “累，当然累，”醴源瞬间想起那些色彩单调乏味的绸缎，在心里严重怀疑葛伯夫人的审美，觉得有些头痛，“我累得睡不着。”

    和旭无语。

    “我也睡不着呢，想和娘亲聊聊天。”

    “好啊。”和旭乖巧可爱，和她说说话也是不错的派遣夜晚的方式。

    “今天白芷姐姐被接走的事情，娘亲可是知道的？”

    “嗯……你爹跟我说了，她兄长来接她了吧。”醴源想起鱼承望，就情不自禁且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咒骂他一句：这该死的臭鱼。

    “唉……”和旭长长感慨一声，随后说道，“娘亲，你去过有施么？”

    醴源沉默一会儿，方说：“没有。”

    “哦……”和旭的语气透露一些失落。

    “怎么，你那么想去有施？”醴源觉得有趣，“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有施的人好像都是罕见的美人呢。”

    “你觉得白芷貌美，所以这么想？”醴源问道，没等慢吞吞的和旭回答，就又说道，“还是今日看见了她的兄长，发现那个男子也是个美人？”

    和旭一惊：“娘亲你怎么知道？”

    “呵呵，这个一猜就知道。”醴源笑呵呵的，却在心里犯嘀咕，这个鱼承望，客观来说，也许算是个英俊，举手投足间也带着神秘，不过，若要说他是“美人”，真有种不搭调的好笑。

    “唉，我是真没见过那么美丽的男人，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超出了我的相像……”

    这么一听，醴源发现事情不对了，她也没露出过于奇特的神色，只是带着略感兴趣的口吻问道：“那个男子长什么样，你说给娘亲听听。”

    “哦……”和旭仔细回想着，那么美丽的男子，自然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对剑眉，那对妙目，那张俏脸，那种神色，就仿佛被天人的工笔描摹在画上，清晰如栩，任凭时光流转，也能熠熠生辉，丝毫不会褪色。

    和旭一边想着男子的样子，一边说道：“怎么说呢，他的脸要是长在一个女子身上，那绝对是美得不得了，但是，虽然他是男子，美成这样，我也不觉得他就带着浓浓女人气，不像个男子了。”

    这么一听，醴源心里一懵，听着描述，只觉得是妫，但她还是不敢确定，就继续听和旭描述。

    “他的眼睛是极好看的，水灵灵，我还是想说，如果是在那个女子的脸上，一定是格外漂亮的！但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又让人觉得他是个刚强的男子……唉，我真不知道怎么描述了，按理说不该有人能把如此矛盾的美感融于一身的，但是他偏偏就做到了，如果不见到这个人，真的是难以理解他究竟是有多美！”

    “哦，真有这般人物~”醴源的心早就开始混乱了，但语调带着戏谑，仿佛在谈论和她无关的一个人，“那我今天和葛伯的夫人去看丝绸，可真是白白浪费光阴了呢。”

    “那倒是真的。”和旭点头称是。

    之后聊天的话题零零散散的，醴源也都很自然地应付过来，后来和旭说累了，也渐渐进入了梦乡，醴源知道那小丫头累了，睡得极熟，所以开始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好久不曾知晓妫的消息，他却在今日莫名地出现，而且，恰好今日她不在府上，这是偶然，还是他有意为之。

    是妫真的出现，还是鱼承望的诡计，还是妫和鱼承望之间，又有了什么渊源，醴源又想起了鱼承望，想起了他仿佛洞悉一切的不屑笑声，想起了他炙热的体温，想起了他貌似温柔呢喃实则暗藏杀机的话语……

    她觉得仿佛是他在地上画了一个洞，黑漆漆的，让她懵懵懂懂地跳了下去，在她还未察觉，就已经跌入了万劫不复。

    那夜，醴源想起了好多人，好些事，莫名地怀念起过去的时光，想起了彧彦，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妫，想起了姒文命，想起了她年幼时做御龙师的梦，想起了她被遣念鸟弄伤了脸的画面，想起了鱼介东，想起了姚彩宁，想起了王朝更替，想起了曾经呼风唤雨的好些人，如今也只是一抔黄土，野心在岁月里，不过尘埃罢了。

    可她偏偏是长生的，偏偏会遇着那么多事情，偏偏遇着了捉摸不定的鱼承望，这一刻，真觉得所做的一切，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无聊而令她无奈的东西，也许，做一个平凡的人，做一个没有长生的人，她会开心许多，也许她会更狭隘，更无能，但，总比现在好。

    这样的辗转和无奈，也就是一夜的事情，第二天早上的阳光一撕开黑暗，她又是那个坚韧的醴源，只是想起妫，还是会莫名地陷入无止境的遐思之中，还是会有些怀念过去。

    “不，我不能就这么认输了，我要和鱼承望玩儿到底，想用过去来打败我，做梦！”她咬咬牙，然后收敛住狰狞的表情，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妩媚的微笑。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