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云雨之间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三十八章

    云雨之间

    有时候，做梦会是一种煎熬，尤其是连续几夜反反复复地重复同一个梦境。

    白芷已经好几日这样了，惊得半夜起来，袭了一身的凉。

    明明是夏日，这寒气又是从何而来？白芷在夜里惊醒的时候，睡在地上的那个人都会睁开眼睛偷偷看她一眼，他以为她不知道他醒着。

    她也就当做自己不知道了，轻轻起身，缓缓走到门边，开门，和门，在虫鸣中叹气，今晚有月光，洒在她身上，照亮她娇小玲珑的鼻，更透出寒气了。

    她半闭着眼睛，手里折了河边的芦苇叶子，然后用手捋着叶儿，放空一阵，又回头望望她的小屋，轻轻笑了，贝齿红唇与凉月相得益彰。

    她想起这些年的很多事，想起彧彦抱着她，问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有这样的长生，也许是缘分吧。”

    缘分……她不语，也不用手搂着他，神色里有些哀伤，一触即碎。

    她只是装傻，说了声“哦。”

    接着又听得他说：“如果、如果我能这样长生下去，你会一直这么陪着我么？”

    “我不知道。”

    “那……如果我会死去呢？如果我的青春漫长，但是终有期限呢？”

    她不言。

    他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放开她，静静看了她几眼，接着就是沉默。

    她想起天气热的时候，他总会贴上来，有意无意地靠拢，轻轻捏她的手，然后坏坏一笑，狭长的眼睛里有温柔涌出来。

    “这时候，最想到你这里来取冷了……”

    总之，还有很多很多，想着这些，白芷总是呵呵笑着的。

    彧彦真傻，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狼族王室的事实，好奇于自己的长生，起初他以为是妫的心脏起得作用，可青春与健硕在他身上拖延得太过长久，让他格外疑惑，格外惊喜。

    如果两个人能一直这样也好。

    不过于亲密，也不疏离，说不上是情侣或者是夫妻，各自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对方的神经，两个人之间是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鱼承望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可是回过神来，却发现他已经在她面前了。

    “我……”她垂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说道，“有何吩咐？有事的话……用遣念鸟就可以了……”

    他打断她，一向冷峻的脸上忽浮现一丝微笑。

    “我来看看你，不好么？”他的声音……可以说是温柔吧。

    可为什么她有一种被冰冷的管子敲打骨头的感觉？

    “好……”

    “呵呵，”他看着她，眼睛里仿佛能够飘出星星，“去附近逛逛吗？”

    “嗯。”

    她跟着他穿梭在安邑的大街小巷，满目的煌煌烛火，满耳的喤喤人声，看似繁华的安邑，宛若被一堆泡沫堆砌，在下一个黎明，就会被阳光蚕食殆尽。

    “你见过她吗？”鱼承望问道。

    白芷开始没有听懂，但过了一会儿就立刻明白他说的是妺喜。

    她摇摇头，笑了笑，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轻轻一闪。

    “倒是听说过，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吧。”她垂首。

    是啊，他的孩子，总会和他有些相似的，醴源和鱼承望都是太过特别的人，他们的女儿自然是会出众的，迷惑住夏癸的，自然也不会单单是她娇俏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那一股天生自带的独特气息会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诱（和谐）惑，像一只只手挠住一个人的脖子，给那人痒酥酥的感觉。

    白芷几乎已经记不得初遇鱼承望的场景，却很奇特地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就好像是心里包裹着一粒巨大的水珠，鱼承望的出现刺破了那颗水珠，接着有源源不断的水花从那颗水珠里涌出来，在心底酿成一壶酒，醇美甘甜，让她逐渐上瘾。

    这倒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内心的崇拜，没有来由的敬畏和迷恋，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卑微到不敢去爱上，所以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即便有时候伴在他身边，她也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力量压着她，让她有些窒息。

    偶尔会觉得不自在，但偶尔又会很享受。

    这时候，她方才觉得鱼承望放慢了脚步，正诧异，目光在前边一扫，就看见了那个细细长长的身影。

    深眼眶，狭长眼，眼睛里还是那股坚毅的神色，走路的时候有种袅袅婷婷的优雅，又有种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

    她也正抬眼，眼里却是波澜不惊，眼神却直勾勾看着鱼承望。

    鱼承望的表情已经僵住了，傻傻的，眼神很空洞，像是没有焦点，但是，又好像是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周围的鼎沸人声都显得隐约不真切了。

    醴源缓缓走过来，呵呵笑了。

    “还带着一个人呢？新欢么？”醴源问道。

    “不是，”鱼承望回过神来，又显出平日那副冷峻模样，“你呢？最近是不是收敛了很多？”

    “我从来没有放荡过啊。”醴源哈哈笑起来。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从醴源身后探出头来，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模样，模样挺乖巧，眼睛又大又亮，脸蛋圆圆的，皮肤细嫩，白里透红。

    “娘亲……”女孩羞答答地躲在醴源身后，小声喊道。

    鱼承望抿唇笑了笑。

    “这又是和谁生的孩子？”

    “这个……就不关你的事咯，呵呵，”说着，醴源看了看身后的女孩，然后拉着女孩的手，准备离开，她向鱼承望和白芷道别，“我们先走咯。”

    “嗯。”

    鱼承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依旧抿住，却不说什么。

    沉默良久，他方看着身边的白芷，略微靠近她，说道：“有事情交给你。”

    “爹，为君之道，仁为本，权为用，法为轨，术为诡，势为固权也，”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夏少善，一脸疑惑，“可是为什么王要修瑶台？”

    “这……君王身负天下大任，也有享乐的权利……”夏少善摸了摸女孩的头，说道，“和旭乖，君王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纷纷的。”

    “哦……”夏和旭低下头沉思一阵，然后又睁大眼睛看着父亲，问道，“是因为妺喜娘娘吗？我听人说妺喜娘娘是一个大美人，王就是为了她修倾宫和瑶台的。”

    “嗯。”夏少善低下头，眉头轻锁。

    “呵呵，”夏和旭乐呵呵地笑起来，“那我以后也嫁给王，告诉他要勤政爱民。”

    醴源这时候刚走进书房，就听见这父女二人的对话，觉得着实有趣，便呵呵笑着进了屋。她走近和旭，用手轻轻捧着这小丫头的脸，拍了拍，说道：“那你得成为大美人才行咯，否则夏癸是看不上你的。”

    “这是什么话？”夏少善微微皱了皱眉头，带着些指责的目光，“男人又不是只被女人的美色迷惑，天下之大，美女如此之多，为何君王偏偏只被妺喜乱了心智？”

    “我说的美人可不是只有好皮囊的女子，诱人的东西都是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自然，有些人过于木讷，是感觉不到这种风流的。”说道，醴源走近夏少善，用手轻轻点着他的眉心。

    夏少善被弄得有些痒，他眉头也皱得更紧了，醴源见他这样，心里就更加不痛快，索性更加放肆地逗弄起他的眉心，夏少善受不了，只有呵呵笑起来。

    “女儿还在呢。”他温柔地责备她，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和旭很识趣地走开，她走进园子，踏着花园里的土壤，嗅到了夜晚的味道，淡淡花香中夹杂着一种铁锈的味道，怪怪的，好像预示着这个王朝的腐朽。

    恰好此时虫声阵阵，就像顶上尖尖的草叶会蛰疼人的手一样，这样的虫声也让人微微觉得心上有点疼。此夜没有月亮，风儿飒飒，却带着热气，和旭也不知怎地，就莫名想起好些杂乱无章的事。有时候想过未来的某一日会不会遇到哪个翩翩少年，她曾经是默默暗恋过夏癸的，那时候她还好小好小，夏癸也未及王位，两个人倒是一起玩过，只是年龄差距还是有好几岁，夏癸总觉得她麻烦，所以从来没有对她怎么上心，和旭倒是默默崇拜他，夏癸能出口成章，能编造词句华丽的歌曲，他还能赤手将铁钩拉直，就算手被弄得血淋淋也不皱一下一下眉头，总是那副漫不经心带着点享受的模样，这样的神情态度，是让她向往了很久……

    和旭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望着天，仿佛上边有月光或者星光一般，等渐渐回过神的时候，忽觉得附近鬼森森，有些可怖，便连忙转身，一溜烟溜回房了。

    和旭喜欢缠着娘亲醴源睡觉，只要能靠着醴源，她便睡得安心。

    醴源可是不一样，她还是夜半还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些时候等和旭睡着了，她会悄悄走进夏少善的房里，云雨一番，细细密密的汗在身上，黏黏一片，带着两个人的气息，也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起鱼承望，每一次，每一次。

    她想起他们在水里的缠绵，想起他炙热的体温，想起他的唇摩擦在她每一个私密角落的触感。

    说不上迷恋，但却常常想起。不知为何。

    这夜，最后又只是她一人在夜里睁着眼，浓密的睫毛上好像缠绕了无数咒怨，雾隐隐的，迷蒙一片，她忽然听见在这静谧夜里有鸟儿扑闪翅膀的声音，起先以为是听错了，直到有冰凉的龟壳落在她的手上，发出闷闷声响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真实。

    她用手抚摩上边的纹络，依稀知道了上边的内容。

    嘴角轻轻勾起，眼睛里掠过一丝凉光。

    “还想跟我玩呢……”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