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永和弃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主子的细微变化，清风花影看在眼里，清风心疼、花影气愤，却又不得不都吞忍了。

    卓群自宫外而回，正听得丽常在所言，再也看不下去，冲到她面前，怒声道：“丽常在吃撑了没事可做，大可去御花园遛上一遛，何必日日来永和宫让我们陪着你难受？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被卓群猛地这么一凶，丽常在一愣，笑容敛起，起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三番五次地对我不敬。你以为你们永和宫还是当日吗？竟敢对我叫嚣……”

    丽常在原本就对从前的事怀恨在心，只是一直苦无机会报复，如今见卓群再‘放肆’，她岂能就此放过，说着她对宫外喊道：“小邓子，给我进来。”

    那小邓子带着两位内监应声而入，丽常在怒骂：“你死了？在外面呆着也听不到你主子被人欺负了吗？”说着看了卓群一眼，恶狠狠地道：“把这奴才拿下掌嘴，看他那张嘴到底有多硬，竟敢骑到我头上来。”

    听其言，乌喇那拉珍敏终于忍不下了，起身怒道：“你敢……本宫才是这永和宫的一宫主位，看谁敢动我宫里人？”

    “一宫主位？”丽常在一声讥笑，道：“妹妹还是少拿什么主位不主位的来吓唬人了。今时已不同往日，妹妹就不要动动跟我摆那一宫主位的脸了。”看向已被蓉嫔唬住的小邓子道：“怕什么？她只是皇上的弃妃，打她宫里一个奴才算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小邓子看了看自家主子，再看了看已满面怒容的蓉嫔，一时不知该不该执令。

    见其犹豫，丽常在怒上心头，举手便打下了一巴掌，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做这么点事也不敢吗？如果你们今日不把他拿下，回去我禀了皇后，罚你们去慎刑司。”

    主子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奴才们自是不敢再违抗，小邓子几人再也顾不上许多，举手便朝卓群而去。

    丽常在言语刻薄，行为嚣张，乌喇那拉珍敏已是怒不可言，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音：“哟，今日这永和宫真热闹啊。本宫只是打从这经过，不想还碰上了一桩好戏。”

    众人抬眼，是安嫔入内。见其入内，殿内顿时无声。

    安嫔看了一眼蓉嫔，眼睛扫过被押的卓群，最后落在丽常在脸上，道：“是丽常在啊。只是……”再望了一眼卓群，道：“那不是这永和宫里的人吗？怎么反倒让丽常在的人给押上了？”

    丽常在脸色微微一变，碍于安嫔亦在皇后跟前，且位分高自己许多，只得一福道：“回安嫔娘娘，这奴才以下犯上，嫔妾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以下犯上？那奴才以下犯上，那丽常在此刻在永和宫内大大出手，就不是以下犯上了吗？”安嫔说着冷冷一笑道：“看来丽常在近来在皇上面前真得脸了，才会有如此气量，连本宫都自叹不如。”

    丽常在听得纳闷，安嫔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蓉嫔怎么说也是四阿哥之母，皇上就算不顾着蓉嫔，难道也任由你这样欺着四阿哥之母吗？丽常在还是收着点吧，到时让皇后娘娘为难，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说完，她望向蓉嫔，眼神转为温和，相望一眼后，转身对身边的贴身婢女道：“只是一场自不量力的戏，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丽常在知安嫔意指自己自不量力，虽气，却也不得发作，看了看小邓子几人，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去。”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

    待他们远去，卓群急跪下，道：“娘娘，奴才方才……”

    乌喇那拉珍敏知他所指，她曾严厉告诫他们，事到如今应百事容忍。可今日卓群未能忍下，也是人之常情，她又怎会怪他？只道：“这一闹也好，至少她以后会收敛些。”

    *****

    在这一闹后，丽常在还真不来了，永和宫恢复了宁静。

    只是日子已不似从前，落魄的妃嫔从来没有好的待遇，从前高贵如蓉嫔也一样。所幸的是，她已生得四阿哥，内务府的人也不敢太过苛刻。毕竟那是皇家子嗣，谁也不敢慢怠。

    病着，乌喇那拉珍敏自是可免晨昏定省之礼，她不出门，他人更是不愿踏入永和宫，她的生活进入了封闭式。直到两月后的一日，赵德着人来告知，五日后是太子与长公主长平的十五岁生辰，皇上在养心殿设生日宴，宫中妃嫔全数出席。

    乌喇那拉珍敏知道，赵德此举意在告知自己把握机会。她心感于他的相助，可自身却觉得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皇上是为情伤，今后他不是恨自己，就是彻底将自己忘去，哪还会轻易原谅。

    五日后午后，再过两个时辰生日夜宴便要开席。乌喇那拉珍敏呆坐梳妆，任由清风给自己妆扮，为赴夜宴作准备。

    清风在其身后轻梳着她柔软乌丝，看着镜中小主，充满希望道：“小主，赵公公之意不无道理，小主也许真能借生日宴与皇上重修旧好。见面三分情，见了面，皇上也许就会想起小主的好来。”

    乌喇那拉珍敏望着镜中自己，面色苍白憔悴，已不再美艳照人。只是托得面形姣好，现在的自己倒有了几分病美人之韵，楚楚动人，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只是这样的自己真能让皇上想起一些好来吗？

    虚弱一笑，她垂眼不语，他们终归是不曾有过爱恋之人，又怎会懂得那样的伤、那样的痛，哪可能轻易忘去？想起他对自己的痛斥，她的心不由抖动，仿如被带刺的皮鞭正一下一下地抽打着。

    梳妆已妥当，清风望了一眼置在一旁刻着牡丹花样的檀木盒，道：“小主，那金钗要戴上吗？”

    望向清风所指，乌喇那拉珍敏的心猛地一抽痛，如被针扎了下般。举手拿起檀木盒，缓缓打开，就像打开曾经的甜蜜回忆。望着静躺盒中的金钗，养心殿一幕再现，那时的她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知足。可如今一切都变了，送钗之人现在除了对自己有恨，只怕再也没有当初的惜爱之情了。

    泪水不自主流下，缓缓盖下，轻咽道：“不，不用了。我的境况现在怎么配得起这个钗子？”

    清风看着难过，泪上眼眶，“小主，您何必要如此自怜呢？皇上未必就对小主无情了，等过段时日，皇上会想起小主的。”

    心如刀割，胸仿佛被堵塞，闭上双眼，乌喇那拉珍敏深呼着气，却怎么也赶不去心中苦涩。许久许久，终于平复心中难过，她起身道：“走吧，否则该迟了。”

    来到养心殿，里面的妃嫔已坐上了一排排。乌喇那拉珍敏站在门外，望向属于自己的座位，那是仅次于贤妃之下的座位。她的对面坐着是安嫔，位于安嫔上位的是惠妃。她们是这宫里除了皇后仅有的四个主位，人员之少，可见皇后裁剪的功力也不一般，宫里得宠之人不能纳入羽翼的，未晋主位便会被皇后剪去。而她大概是这些年来唯一晋上主位的，历尽风险，最后还是中了她的招。虽是主位，却已如同废妃。

    望向龙凤鸾座，皇上与皇后还未入席，乌喇那拉珍敏知时辰将近，迈步向殿内走去。刚入殿内，她便感目光从四面八方向她聚焦而来。那目光是冰冷的，是烈焰的，是带着讥笑的。虽如此，但她并不在意。

    感到众人目光里尚有一束友好目光，乌喇那拉珍敏抬眼望去，正与纳喇常在对望。纳喇常在回以一友好笑意，她却因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有所表态。

    眼光扫过坐于纳喇常在上位的丽常在，只见丽常在亦是一脸讥笑，比起他人，她的眼中还带着些许怒意。乌喇那拉珍敏知道，那日永和宫之事，她不敢与安嫔计较，便迁怒于自己了。

    但她又怎会在意？只当未见，继续向前迈步。双眼平视，能见贤妃眼中笑意，见她近前，贤妃微笑道：“妹妹来啦！”

    乌喇那拉珍敏知贤妃这一问候，几乎可挡下这里所有怪异目光，回以感激一笑，一福行礼道：“贤妃娘娘！”

    像是要力挺于她，从不公然惹是非的贤妃竟伸手将她扶起，亲切道：“妹妹别这样客气，快快入座吧。”

    心中掠过一股暖意，乌喇那拉珍敏将所有感激都归于了一声‘谢谢娘娘’中。

    刚落座，惠妃讥讽之言从对面传来，“这演的是哪出啊？怎么一向不问世事的贤妃，今日怎么对蓉嫔如此热络？敢情你们私下的交情定是不浅吧？”

    以乌喇那拉珍敏的处境，她自是不便回话。贤妃浅浅一笑，道：“瞧惠妃说的，大家同为姐妹，蓉妹妹久病未出门，互相问候一声，怎么也惹来惠妃的这般猜想？”

    原以为惠妃必会再与贤妃相持下去，不想此次她却是难得的好脾气，悠悠一声长叹后，便端起了茶碗不再言语。

    那一叹，别人不知所云，可乌喇那拉珍敏却知，惠妃那是叹她终究还是输给了皇后，而且还是输得那样的惨败，连皇上的宠爱的输掉了。

    想着那个曾经给她无限风光荣耀的男人，乌喇那拉珍敏心总是不由抽痛，曾经的恩爱、曾经的甜蜜，只怕再也难回来了。

    思绪正走远，突听得殿外赵德的尖细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乌喇那拉珍敏心一阵抽紧，呼吸也不由变得紧张。许久不见，他见到自己会是怎样一个神情？他还会像那日一样气愤吗？他对自己还有一丝的爱意吗？这半月来，他可曾想起过自己？

    两月来极力不去想的事，此刻全涌上她心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