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上元节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这场大雪一直持续到上元节。

    上元节，君臣同乐。

    就在十天前，皇后便开始忙着操办上元节的宴会，一同打理的还有荣昭媛。

    宴席开在交泰殿。交泰殿是专用来筹办节日宴会的，是御花园里间的最早的宫殿，交泰殿后不远，有宫中最大的湖泊，白燕湖。湖中心有一楼阁，唤畅音阁。

    交泰殿里，正中摆着龙凤大宴桌，帝后并肩而坐。皇后身着金黄底大红镶边的凤袍，配上银灰色坎肩，神态端然。三千墨发绾起，用四支仙珠宝石簪固定。双鬓青丝插镂空飞凤金步摇、后别四只金蝶。

    一颦一笑间，尽显母仪天下的华贵。

    帝后左手边，一张紫颤木桌上，太后一脸慈慕看着底下的人，余光却瞟向对面，那里同样摆着一张紫颤木桌。

    锦汐看着太后直往对面瞟的余光，不由觉得好笑。据锦汐所知，孝懿太妃体内的芙蕖红泪余毒未清，见不得风，便总是称病不出，避免在体弱时与太后见面，而太后，却好像盼着与太妃见面呢。

    不过锦汐倒是挺希望今晚太妃能出席的，不知为何，锦汐总有预感，今晚能见到太妃。

    帝后左手下方是亲贵与女眷命妇的座位。几张木桌拼接一列而下，先是轩王和轩王妃，再是枫王，而后是宫相，再是大将军，再其后是辅国将军、御史大夫。

    轩王妃还是如除夕夜所见，幸福洋溢。枫王则是许久未见，眼角多了丝沉稳，不再总是一脸轻佻的邪笑。

    看向宫相，两鬓已生白发，眼角的沧桑遮不住满目精光。而其旁边的凌慕寒，也正好看向锦汐，两人相视一笑，便岔开视线。

    再往下，便是辅国将军。那麒麟紫玉便是在这位大将手中。皇后的父亲，太后的哥哥。朝中地位最是根深蒂固的人。尽管没有宫相及大将军位高权重，却没有一人轻看了他。

    那一列席间，最让锦汐关注的便是御史大夫。五十出头，一脸憨厚，眼里含笑，嘴角生花。一杯杯酒水下肚，还不忘与四周的人谈笑。锦汐一看就不由赞叹，果真是位深藏不露的主。

    帝后右手下方一列，锦汐居于首位，旁边是兰昭仪，长公主坐在两人中间，一双大眼睛四处乱转，嘴里还不停地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

    兰昭仪下位是荣昭媛与慧昭容。荣昭媛一身橘黄色锦服，容华尽显。两朵珠花别在鬓侧，一枝金步摇在四周的灯光的照耀下扑闪扑闪。

    锦汐喝了口雨后龙井，想着，今日该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宴会在冠冕堂皇的祝贺声中开始。接着便是箜篌弹奏，琴瑟幽鸣。舞姬翩然而舞，歌伎击节而唱，众人在丝竹管弦中享受着美味佳肴，其乐无穷。

    酒过半巡，歌舞也觉发腻。看向萧亦陌，正遥遥举杯朝自己看来，而他身后不知何时，沁雪已立在那里，眼下一愣，复拿起酒杯回敬。

    锦汐知道他是要告诉自己，沁雪已经将太妃身上的余毒除尽，而他答应自己的事情已经做到。不料这一幕落入几位妃嫔眼中，却是情意融融郎情妾意的画面。

    锦汐不去多想，在看到沁雪的那一刻，锦汐心中抑不住的激动，终于要见面了。

    沁雪来了这里，那么想必太妃也该到了。记得派沁雪去给太妃请脉的时候，曾对沁雪说过，太妃体内余毒一日未清，便不得离开太妃身边。如今沁雪独自来到交泰殿，那么太妃也是该来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便有太监唱诺：“太妃娘娘到！”

    殿中一下子归于平静，起舞的舞姬终止摆动的四肢与摇晃的身躯，伏在两边跪下，殿中一群人皆行礼问安。

    锦汐悄悄看去，一向嬉笑的枫王收敛了笑意，一脸尊敬看着缓缓走来的太妃，轩王也眯起眼，鞠手打千。萧亦陌更是直接从主位上下来去，满脸笑意去迎太妃。底下一众大臣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旁的妃嫔皆是安静垂首，无人敢轻视或不敬这位太妃。

    锦汐心中震撼，怕是连太后也无这般殊荣与威压吧！难怪两人斗了大半辈子，太后还想着继续斗下去。

    一声淡淡的平身，让锦汐更是心中好奇。那声音仿似天籁，在岁月的沉淀中竟还如此美妙动听，不似一位已年近五十的妇人的音线。

    萧亦陌扶着太妃走过锦汐身边时，太妃突然停下，看着锦汐问道：“皇上，这便是宸妃吧！果真是一代佳人，与你那滟淑媛相比，倒也毫不逊色。”

    萧亦陌看着锦汐，笑而不语。锦汐看向太妃，一张与萧亦陌四分相似的脸，眉眼间皆是说不出的温柔婉约。微微施礼道：“太妃过奖了，臣妾蒲柳之姿哪敢与滟淑媛相比。”

    太妃轻声道：“以色侍君终不是长远之计，哀家看你进退有度，比那些只会搔首弄姿的人不知要强上多少。”

    锦汐心中一愣，不明白太妃是何意。太妃如此之说，明摆着表明了对宫姒舞的不喜，也借自己贬低了宫姒舞。倒不是锦汐怕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能免则免。

    风头太盛，终会招人眼红。不是宫姒舞，也还会有别人。

    太妃看着锦汐脸上的错愕，微微笑道：“该来的总会来。哀家向来有话直说，若是不得宸妃的心，宸妃可且莫多想。”

    锦汐笑道：“太妃说笑了，臣妾岂敢多想。太妃教诲，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呢。”太妃说的也不无道理，该来的是总会来的。

    太妃微微点头，和萧亦陌一同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有那么一瞬间，锦汐竟觉得太妃的侧脸很是熟悉。

    目光在殿中快速转过一圈，宫姒舞一身绛紫锦服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刺痛的锦汐的双眸，那看向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更是让锦汐的心莫名的不安。

    撇开头，却又发现凌慕寒正呆呆地看着上方。顺着凌慕寒的视线看去，那视线汇集于一点，正是刚刚走上主位的太妃。

    锦汐心中一惊，猛然间如醍醐灌顶，那熟悉的侧脸不正是娘亲的翻版么？还来不及消化这一信息，便听到那天籁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姐姐，妹妹身子刚刚复原，就不向你行礼了。”

    凌慕寒转过头，低头饮酒。锦汐拉回思绪，看向太后。太后正笑意盈盈答道：“妹妹这话太过见外了。只是不知是哪位神医有这般好本事，妹妹可要向众人引见引见，也好让皇上与哀家好好酬谢一番。”

    太妃笑道：“这是自然。姐姐就是不说，妹妹也要求皇上好好打赏她。”说着看向站在萧亦陌身后的沁雪道：“沁医女，你就下来见过各位娘娘与亲王大人。”一句话，不知是将太后排除在外，还是将太后列在各位娘娘之列。

    沁雪应声而出。款款走至殿中，一身医女服说不出的合身。在殿中跪下行礼道：“微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锦汐心中轻笑，沁雪更是一绝，直接一句参见皇上，将所有人排除在外，却又让人无话可说。

    余光瞥向太后，只见太后依旧面不改色端坐在桌前，锦汐不由感叹，太后果真是在宫中浸淫已久，喜怒不显于色。

    萧亦陌道：“爱卿快快请起，你向在座各位介绍一下自己。”

    沁雪起身，向主位弯身行了个礼，再转身背对帝后，开口道：“微臣太医院医女沁雪，请各位主子大人安好。”说着微微屈身行礼。

    “听太妃刚才所言，太妃身体已经复原，不知沁医女用的是什么法子？”开口的是荣昭媛。后宫众人皆识得沁雪，也皆知沁雪是宸华宫的人。

    沁雪答道：“行医用药皆要有所根据。臣自然是对症下药。”回答不吭不卑，让荣昭媛吃了个软柿子。

    锦汐眉毛微皱，沁雪再这样下去，会引人注意，着人嫉恨的。

    那边的轩王哦了一声，开口问道：“沁医女医术卓越，不知师出何门啊。”

    沁雪看来一眼轩王，淡淡答道：“臣乃汐阁门下。”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殿中哗然。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且满脸不可置信。

    太后更是手中茶盏掉落。

    太妃看向太后，关切的问道：“姐姐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歇一歇呢。或者让沁医女来给姐姐看看吧，沁医女医术是真的厉害呢。”

    说着看向殿中，刚要开口唤沁雪，便被太后拦住。“不必了，不过是不小心掉了只茶杯而已，何须如此大惊小怪，莫坏了今日的气氛才好。”

    太妃笑而不语。

    萧亦陌看着底下众人道：“沁医女的确是出自汐阁，我皇宫能有这么一位能人，是一大幸事啊。”

    众人附和。

    太妃看向萧亦陌，笑道：“皇上，沁医女治好了哀家的病，你可要好好酬谢她啊。”

    萧亦陌应道：“母妃说的是。”说着看向锦汐道：“宸妃啊，沁医女原是你宫中的人，你看，朕要如何赏赐才好啊？”

    锦汐起身答道：“沁医女的确是臣妾宫里的人，只是那也是皇上厚爱所赐，一切都由皇上做主便是。”

    萧亦陌笑道：“那，即日起，擢升沁医女为医正，日后专门负责太妃与宸妃的请安问脉。另，在太医院劈一间专用药房，药材随意挑选。各位看，如何？”

    众人随即附和：“皇上英明。”

    沁雪跪下谢恩：“谢主隆恩。”

    殿中恭贺声顿起，但众人心中真正想法是甚，无人得知。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