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疏忽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今日真是本宫眼色不好了，竟然没瞧见锦檀也在，真实疏忽了，妹妹——见谅才是。”林锦檀比我年长几岁，可我却要定了这个‘妹妹’不松口，她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但自己又只是婕妤的位分，实在不好说我什么便只能干生气，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我。

    “哼，娘娘是贵人多忘事，即便嫔妾最早来了您也只瞧见霍修容，还是嫔妾不好，下次定给娘娘早早的请安，也好过让您过意不去啊。”她咬着牙说，一双纤纤玉手死死的握住扶手，我有些不解，不过就是几句挤兑，至于弄成这样吗？

    “婕妤真是说笑了，本宫是看着修容今日格外的夺目才不慎忽视了你，请安的事情我们姐妹之间又有什么可在乎的？”眸子微微合了合，扬起了下巴给人一种傲然的感觉，我虽然痛恨别人摆架子，但林锦檀也是个不见的的主儿，还是趁早灭灭她的锐气。话语之中便是说她不如恪宛，然而不仅说了大实话还添了几分贬低的味道，林锦檀一向觉得自己貌若天仙，便更是不爽了。

    我转目看了看，今日来的除了她们几人还有方水月，也不知方妧月为何就不来，仔细一瞧还有一个面生的，刚刚她请安的时候好像是自称‘顾堪怜’。竟然是她？

    “娘娘真实取笑嫔妾了，嫔妾蒲柳之质又怎么会比得上林婕妤光彩耀人？”恪宛微微低下了头，竟然还脸红了起来，我细细打量，她今日穿的却是不凡，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配上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典雅之中有这一点华贵，端庄大气也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然而林锦檀却穿了一件芙蓉色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头上是牡丹头，尽管没有原先的华丽却很是张扬，按理来说一个婕妤是不足以佩戴的。

    在恪宛身侧的佟秋琦是个聪明人，原本就和我交好现在又和恪宛打起了照面，宽宽细聊着也很是自然。另外一旁方水月正和顾堪怜行了一个礼，又很快被她扶了起来，二人面上都挂着笑容。只有林锦檀一人在那儿不爽着，直勾勾的看着我。

    今日方水月穿的是一件桂子绿莹齐胸瑞锦襦裙，小小的桂子点缀着淡绿，清雅怡人；顾堪怜长得很美，却是那种难以描绘的，一张小小的嘴最为精致，一抹嫣红点在中间更是宜喜宜嗔，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却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想那一池荷花中的嘴高洁者，可谓是传出了藕荷色的巅峰；佟秋琦穿着一向大方得体，今日择了个木兰青双绣缎裳，和里头的蜜合色苏绣衬很是协调，圆髻梳得整整齐齐，又在蓖了头发后抹上栀子花水，清香扑鼻；唯一一个穿的过于简单，无非是谢怀箬了，她原本只是个宫女，好不容易做了主子有没有什么人在后面帮衬着，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没有桃夭宫里支出一点儿，她的日子可是连随便一个小宫女的不比了。

    “怀箬？难得你会出门，最近身子可好吗？”我亲切的和她说话，原本在沉思中的谢怀箬一下子缓过神来，连忙起身作揖：“回娘娘的话，嫔妾身子很好，承蒙娘娘垂爱，一直没有什么不适。”

    她说的时候有些感激，却被林锦檀一句话驳了回去：“呦，我刚才还觉得眼生呢，原来是从前贵妃娘娘身边的鸣陶丫头啊，当时我还说呢，这‘谢怀箬’是谁呀？怎么平白封了更衣呢？要说妹妹你，父亲可是有什么官职？”

    我心头一沉，虽然只是一些肤浅刻薄的话，却让谢怀箬一些字黯淡了下去，往后缩了一点苦笑着十分难堪：“婕妤姐姐……嫔妾家父是翰林院侍诏，不必婕妤姐姐的父亲是太医院的林御医，在宫里头好像还给皇上看过病吧。”

    她很快缓和了过来，我一直不知道她父亲还有个官职，虽然翰林院侍诏确实不是什么大官，甚至是在可怜，但宫里头的御医又有什么好说呢？更不要提后一句给皇上看过病，薄言的身体从来都是不用御医的，在战役中受了伤多半是军医治好，回到宫中不留一点后遗症，又何来这一说呢？

    “哦？原来太医院里头还有一位林御医，嫔妾都不知道呢，还是婕妤妹妹提醒了我。”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我猛地抬头，竟然是顾堪怜？这样一个柔气的名字配上这么一副好嗓子果真有些不适应，但她显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便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林锦檀本来还沾沾自喜着，软软的摊在椅子上十分惬意，却被顾堪怜狠狠的讽刺回去，欲要爆发之际却想起了顾兰光禄寺少卿，官职比起自己父亲小小御医确实高了太多，一恼之下窜了起来就要怏怏逃走：“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还是让谢更衣和怜贵嫔陪着您吧，恕嫔妾先行告退。”

    说罢，也没有等我说什么，掉头就走，今日她也算是得了个教训，我便懒得再去计较什么，又恢复了刚刚和她们说笑着。可刚刚平息下去对佟秋琦提起皇后的疑惑，又不得不惊醒过来。

    “今日怎么不见大殿下在呢？记得前几日在经过凤鸾宫的时候还瞧见殿下从哪儿出来，嘴边可不还留着点心的沫儿！说来大殿下也真是乖巧，见了我就行礼，一口一个‘佟母妃’叫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丝毫不在意的笑着，我狠狠地一惊，乔允在凤鸾宫？那岂不是见过了柳皇后吗？

    “秋贵嫔说在凤鸾宫前见到了允儿？”我狐疑，心跳得很快很快，生怕一个答案会让我心碎。我对允儿不算很好，却也是一心想让他安稳的生活，可是终究还是逃不过啊，他是皇后的孩子，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总归比我这个养母亲切太多。

    “是啊，我还奇怪呢，之前还听闻殿下身子不好，又见他穿的单薄，就想上去问一句，谁料那孩子倒是溜得快，乳母都跟不上。”佟秋琦随手拈了一块蜜桂桃花酥，朱唇微启小小的嚼着，同时我的心也开始绞起来……她真的是点醒我啊，最最重要的都混忘了，竟然还在欣喜自己气煞了林锦檀逼她喝毒药这回事儿，不知不觉中竟然连允儿都丢了！

    “嗯……娘娘，嫔妾忽然有些犯困，实在是不好意思，要先行退去了。”我慌忙的回神，看见霍恪宛起了身子，抱歉的笑着，我十分感激，果真也是个聪明的人儿，看出了我们还有事要说，带头起来了其他三位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只是顾堪怜性子直一些，走前还说了一句：“贵妃娘娘既然有事要谈，那嫔妾就改日再来吧，水月，一道儿走吧。”

    她显然和方水月比较亲切，方水月听了也连忙起来，接连着谢怀箬也对我行礼告退，不久殿中就只剩我们。

    “皇后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我与她一向是开门见山，佟秋琦也是个爽快的，凝重的颌首回答我，“是了，前几日我听小宫女们在谈论些什么，让白茶去打听一下果真是凤鸾宫那边不安分，仿佛是……皇后娘娘要重出宫闱。”

    这个答案我几乎是猜到了，柳逝的心思是让人难以捉摸的，记得上次那一个锦缎玉佩就是她特意让我看见，说来也是惭愧，明明知道她是要来刺激我还真的那么沉不住气，想了好久才冷静下来，不禁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悲哀。佟秋琦身边最得力的侍女就是白茶，就好比我身边的鸣霜一样，可谓心腹，她说的事情一向是可靠的，“她要出来我们阻止得了吗？只希望其他事情能少一些就好了，她也在里头锁了自己三年，也该出来了。”

    微酒的事情已经让我烦心不已，十日之期未到我必然是不能分心的，可皇后若是出来了又多了一桩子事情，最好是能够拖延住时间。她有些急切，“娘娘，您也不希望她出来的，只要一个办法她就会被困住，娘娘可要听听？”

    她眸子中有一抹不可测得深沉，我约莫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办法了，无非是用苏夫人的身孕拖住，谎称什么属相要回避，然后又恰好凑上了皇后，这样一来既不用惊动薄言，又可以处理得干脆，只是以后呢？就真的能被一拖再拖吗？

    “你且说。”

    “想必您已经想到了，嫔妾确实是想用苏夫人一事，但这样总归不长久，所以此番事后，我们不妨让她永远也别想出来了——而这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斩草除根！”字字珠玑的吐出来，我颤了颤，没想到她要这么除去柳逝，连忙要阻止，我猜不透薄言到底对柳逝还有几份情谊，若是真的弄砸了一切都不好收场，更不要说一个堂堂皇后，说死就死了，谁会相信呢？

    “不可！我们不能这样贸然行事，这次只要拖住皇后三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娘娘是有什么妙招吗？”她十分不解，一张妧媚的脸颊皱了皱，我深色坦然。“只要三个月过去，苏夫人诞下皇子或公主，苏家都会想方设法抱住她的地位，到时候封个四妃也是必然的。这个时候皇后想出来都不可能出来，就算皇上同意，苏丞相会同意吗？他不允许任何人危机她女儿的地位，若不是我没有子嗣，怕早就被他除了去。”

    这个办法其实并不好，因为苏静明一点生了个女儿，一切都不能很好的进行，但现在只能赌一把，希望薄言到时候能够配合着透一点口风，让那帮老臣自己乱了阵脚，然后忙不迭的帮苏静明稳固地位。

    “……娘娘这样的想法确实是好！但若是苏夫人生了个公主可要怎么办？更不要说皇上会袒护谁了，若是皇后娘娘，就是谁也不敢阻止啊！”她颓唐的摇了摇头，十分挫败，我浅浅一笑，道：“那么你觉得皇上会袒护谁呢？”

    佟秋琦猛地一个激灵，一下子蹿了起来对上我狡黠的目光，豁然开朗，“是啊，我怎么忘了呢，皇上会袒护的一定是娘娘啊！不管是谁想要对付您，皇上都不会容的。”

    我唇边的笑容更加浓了，可心也一点一点凉了，我真的不敢担保这一次会不会赢，如果我做不到我所承诺的，恐怕连自己都不能再去见他了。那如果这样，我便是生不如死，所以这一次我决不能输！

    “所以现在我们一定不能让皇后在这个时候壮大势力，不然一切就是白搭，秋琦，你可有钦天监的人认识？”我在宫中最薄弱的一方面就是人际，不管什么来说都是得罪人的，也不要说钦天监这里有没有在，倒是佟秋琦八面玲珑，不管什么地方都是很会做人。

    “自然是有的，这件事情娘娘不必担忧，嫔妾一定办妥，只最近听闻了一件关于苏丞相的事情，娘娘可要听一听？”她起身行了个礼，又松懈了身子仿佛和我开玩笑一般，见她这样我也就稍稍安心一些，满不在意的问着：“什么事情？”

    “娘娘应该知道，苏丞相今年已经四十多了，虽不算老，但这一把年纪朝廷上的事情都忙不玩了，竟然还有心思……哼，他可真是个风流的，您还不知道吧，皇上最近十分器重澹台大人，近来又封了少保，按理说人人都是尊敬的，偏生这苏丞相，竟然看上了澹台大人那年纪轻轻的相好！这样一来这朝中就是风云一片啊，有的说苏丞相为老不尊，也有人说是那女子妖媚惑主，还十分不守妇道，自出勾引男子。总之这传闻是多得不得了，苏丞相最近可谓是忙得团团转。”她仿佛是在讲一个笑话，我却听的心惊胆颤！

    微酒的相好就是溪柔，那么苏丞相看上的竟然是她……不，一切都太巧合了！微酒大可以不让她出面见到苏丞相，为什么又要自己给自己添堵呢？溪柔那等容貌现在恐怕更是绝色，任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

    “那澹台大人真是糊涂了啊，怎么让自己的女人让苏丞相见到呢？”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心情，平淡的问她，佟秋琦笑了笑，“这也就是大家不明白的了，为何要自己把没人送过去，现在又闹起了矛盾？莫不成是故意要挑拨皇上和丞相，让皇上以为丞相是个被美色所迷惑，而且是强抢民女夺人妻子的人吗？总之这也没人清楚，多半还是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吧。”

    心狠狠一痛，微酒，竟然被当作了茶余饭后的笑话？嚼烂了连提都没人肯提？这不是他，这不是那个微酒！

    “呵，那澹台大人牺牲可真够大的，为了污蔑他人竟然用自己的名声来赌，不知最后如何？”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佟秋琦会听出什么来，她却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这嫔妾也不知道，毕竟后宫不宜论政，咱们说的多了，难免遭人非议。”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