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昏沉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昏沉的睡意卷席尔来。

    明明应该万劫不复，我却唯独逃过一劫，他没有给我任何的惩罚，反之……好像有更好了一些。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也无法安下心来，因为我已经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这早已不是当初所谓的‘宠爱’，更多的，还是交杂着的情愫。

    如何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只是就这样赤身裸、体躺在他的怀里，依然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然自若，疲惫的眸子紧紧的合上，潜意识里抓住他的袖子，就这样回到了桃夭宫。

    极尽奢华的宫殿，曾经是属于我的，日后，真的无法担保了。

    一路无言，怕也是我根本没有力气回答的原因，他这几日公务繁忙，自然么有多余的时间和我调情，见我假寐也无力挑破，小心翼翼的将我搁置在床榻上就掀了袍子离去，然而一直在他怀中颤颤发抖的我，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咳咳……”

    待他走远之后，拂弦、鸣霜二人匆忙进入，见我一脸的疲惫有些窘迫，毕竟她们不明真相，自然是以为‘皇恩浩荡’，在那温泉池中我也是被临幸。只是这样也好，若这件事情说出去，不管是什么人知道，都不大好。

    拂弦本和我一起，现在见我这样的状态自然是焦急，冲进来就拽着我左右摆弄，眉头紧锁：“怎么了？皇上没对你怎么样吧？快让我瞧瞧，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她说着就要褪下我的衣衫，筋疲力尽的我根本来不及阻拦身上那宽松的浴袍就被扯了下来，鸣霜惊呼一声，拂弦呆呆的愣住了：“啊！主子，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来……这可都是在流血啊！”

    我神情呆滞，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刚刚在池子边上磕破的，不过这也就算罢了，薄言在我身上留下的斑驳伤痕也是有些触目惊心。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涨红了脸别过头去。

    她们先是慌乱的不行，可是见我如此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也红了脸，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终归觉得四肢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刚刚的那一番波折让我无法接受，本以为天要亡我几乎是无命活下去，谁料薄言不知是为何又放过了我，虽然是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愧疚。

    无意识的拨弄着茶杯，手指葱长，却没有了当初那软若无骨的美好，薄言对我如此不薄，又岂能辜负？只是那些事情已经做了，豁出一条命也是收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呢，好好的活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亦是以死谢罪？

    “不，我不想这样！”

    空荡荡的寝殿，我惨淡的声音回荡着，一遍一遍，深入骨髓。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偏离了我想像的轨道，原本拟好的那些计划全部都不可能实现，薄言与我之间的隔阂怕也是会越来越大，而当初那‘替身’一事有时终没有了解，我就要让这一切就这样过去了吗？饶是不说曾经，现下苏妃身怀有孕，终有一日会超越我的地位，这不要紧，只是她的野心又岂会容得下我呢？

    在这宫中，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不想放弃，不是不甘心，只是放不下。

    浑浑噩噩的回到榻上，一点一点检查着身上的伤口，有多少道，有多少深，都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这到底是谁赐予我的，依然没有答案。

    床沿有一面铜镜，如今我没有力气下榻，只好端过来瞧了瞧——

    铜镜中的我好像有些不太真实，约莫也是回宫之后好好保养的缘故，面色好了不少，却又因为今日之事变得苍白，曾经有人赞过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今看来能保存下来的，仅仅只是那表面上的几样，所谓女子最美好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再往上移了移，霎时间浑身一个激灵，那道长长的疤痕虽然在多种药物的治疗下好了不少，却也是狰狞的很，细长细长的在左脸颊之上，用手轻轻触碰，还有些僵硬。

    莫非……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

    不，我不要这样，美貌是女子最最基本的资力，若连这都没有了，即使薄言不嫌弃，那其他的人呢？谁能因为一个毁容的贵妃毕恭毕敬？

    惊恐之下，睡意全无，愣是大喊了一声：“来人！”

    闻我声音，鸣霜第一个冲了进来，她今日看的也有些憔悴，不过浅蓝色的宫装倒很合她的气质，见她被我吓着了，也是有些歉意：“别紧张……鸣霜。”

    唤了她的名字，也是为的能叫她安心一点，不过鸣霜一贯是这样的脾性，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主子，你没事吧？”

    一连好几个问题，弄的我有些头晕，但也只好讪讪解释着：“无事，只是忽然想起脸上这么一大道疤痕也不好看，心里迫切着想找些法子罢了……对了，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她略略一惊，好久才意识到我这是想通了欲要争宠，忽然高兴了起来，兴致盎然的给我说：“啊……主子，您终于是不再那样了！奴婢家乡偏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药方，只若是主子要的，太医院就一定会去寻来的。”

    我愣了愣，有些缓不过来但也不好忽然拂了她的心意，只好一个劲的点头：“好，你做事一向稳妥，这次也就再帮我一次吧……拂弦刚刚入宫不久，你也要带着她学着一点。”

    唠叨半天，终于是两片眼皮子要贴在一起了，只好打了打哈欠靠在床边朝她会意一笑，鸣霜素来知道我的心意，连忙扶我睡下，又准备着帮我倒一杯水：“是了，拂弦姑娘极其聪明，长得也漂亮，即使经验少了点也容易学，只是主子……今日苏妃又来找过您了，不过您当时正和拂弦姑娘一起去了汤泉宫，也就没碰上。”

    她正递过来水，我微微一惊，小小的抿了一口茶：“苏妃？她如今不是怀有身孕么，如何也应该在自己的宫里好生养着，到我这儿来就不怕我心生嫉妒害死了她那宝贝的孩子？”

    冷嘲热讽之下，鸣霜也笑了笑，道：“是呀，奴婢也正好奇着呢，要说其他娘娘怀孕了都极其金贵，也爱炫耀的很，就是这苏妃娘娘竟然也这样过来，倒是像极了当年的皇后娘娘，只是如今……”

    正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也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本还想着这皇后娘娘到底有什么，她就不说下去了，莫不成这其中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嗯？继续说啊，皇后娘娘如今可怎么了？我倒是知道她被囚禁在了凤鸾宫里，等同废后。”吹了口茶末子，不太道德的说了起来，这皇后娘娘曾经也算是宠冠后宫，不过在如何也只是听说罢了，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出门了。

    “呃，这件事情宫中不允许说的。”

    她为难，低下了头绞着手，让我忽然想起了也喜欢做这个小动作的荃儿。

    “没事，就我二人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我也来了兴趣，你可不得不告诉我啊！”娇嗔，心中却是有着别的谜团。

    她怔了一下，终于决定说出来：“那也好，这事情虽说这不太合适里，但也是以前宫里最爱说的，主子难得有这样的兴致，那奴婢也就说了——

    “皇后娘娘姓柳，在皇上十七岁之时，就娶了当时十八岁的皇后娘娘，要说当时柳皇后的家室也算是好的，受宠没什么奇怪，只是怪就怪在这皇上登基之后，她本也应该是母仪天下了，却不知为何，竟对外宣称重病直至如今！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听宫里的老人说过，那皇后娘娘七年前有过一次身孕，也诞下了皇嗣，只是刚过不久，又说是死胎……极其的晦气呢，也怪皇上不愿意别人乱嚼舌根子。”

    一鼓作气说完，她抚了抚发鬓，我心中很乱，这件事情总能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毕竟谁会放弃一个最贵的权威不说，甚至还是与自己享受多年的丈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嗯，这样啊……那皇后娘娘这几年可还对外见客？”藏着要拜访的意思问了一句，看似随意的很，却也是想好好打探一番。若是柳皇后真的就是薄言那一日无意中说出来的人，那我这个不合格的替身是不是也该去见一见原版？

    “当然不见了，也都是皇上给的这么的特权，就连久不出门太后娘娘要见上一面都是难，唉，也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传说那见过她的人都是着了迷一样，愣是谁都会说和天仙一般，不过依奴婢来看，主子也是国色天香。”

    她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还有我这么的女人在，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去嫉妒人家爱的美貌，只是有意无意的打趣她：“鸣霜呀，你最近也很爱在背后说人话哦，平日看了你多少稳妥，做是多少缜密，没想到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位天仙一般的主子呢！”

    我本着脸，却也是笑不出来，她可不一样，听了之后哗的一下跪了下去，百口莫辩了：“主子，奴婢没有！奴婢永远效忠您……”

    嗤，这丫头还真的当真了，我连忙扶起她，继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好啦好啦，不说你了，嗯，你帮我准备一下，明早我们要去拜访皇后娘娘。”

    语气很平淡，她却十足的惊呆了。

    “什么？主子，您要去凤鸾宫？这可不行啊，皇后娘娘多年来从不见人，三年来、三年来都没有嫔妃去的！”她反应过来后，惊呼道，我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情去解释，只是冷着脸硬生生得道：“没事，你按我说的去做，药方的事情先搁一搁，我明天就要去，记得要好好准备一番。”

    扶额叹息，随即别过了脸去，省的被她瞧了出来我极其憔悴的样子，可是见其迟迟没有回复，又添了一句：“快下去吧，我很累了。”

    “是、是……”

    她魂不守舍的退了下去，我的心，更沉了沉。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一定要去，明明人家已经安安稳稳了三年，我却要去打搅确实是不好，但心中的那一份好奇无法抑制住，当然私心里还是因为薄言那一日说的事情，想必不管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容忍自己被当作替身吧？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最爱的男人？

    “薄言，可能……这一次我又要违背你的意思了。”

    对不起。

    晚间，冷月如钩。

    天气已经转热，即使是如此晚了却还是没有萧条的感觉，夏日快要来临，皇宫中的事情也会更多，而我如今要想的，还不过于这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薄言这些日子忙得很，应该不会再顾及我这边，毕竟那样的一次争执终归还是需要时间来抚平，我也不着急，岁月静好，国泰民安也，我双十之年未满，却已经是贵妃，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只要不仔细算，也没有多么的惆怅……

    或许我和他之间，就没有轰轰烈烈，应该存在的，仅仅只是现在这种状态，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受孕，这一点更是可以不用顾虑，他这一段时间忙完了，或许也会好一点，除此之外我们就不会再有矛盾发生了——

    安慰着自己，心里念叨着，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了……我欠他的还不清，但还是要一点一点的还。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改变吧……唔，我们之间，不要再发生什么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