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笑灯蛾，照影频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几米外的蓝回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着他们。

    苏云汐身体一震，想着是不是该要走了，但看到蓝回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她又移不动脚了。

    “真儿，怎么了？”莫瑾瑜看了一眼蓝回，俯身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黄衣小姑娘。

    真儿抬手擦着眼泪，抽噎着说：“就是他欺负我！”

    真儿的骄横任性，莫瑾瑜是知道的，但能把真儿气成这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他故敛起脸上的温和之色，问蓝回：“你怎么欺负她了？”

    蓝回看了看哭个不停的真儿，又看了看脸色严肃的莫瑾瑜，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在他看来，真儿的这个莫叔叔是这里最有权势的人，他们都是一伙的，他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苏云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心里不由得蔓延了苦味，蓝回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从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他把所有人都推离了自己的世界，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孩子，他的眼睛里装了很多很多连她看起来也觉得特别沉重的东西。

    陌殇见蓝回没有说话，笑着说：“蓝回，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出来骨主会替你做主的。”

    但是他这话一说完就遭到真儿的眼神射杀，他暗自摇头叹了口气，再过个几年，含蝶谷就要出一个刁钻蛮横的小魔女了。

    蓝回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动摇，又看向莫瑾瑜，挣扎好久才说：“我没有欺负她。”

    莫瑾瑜听了，眼眸中不觉露出笑意，于是又回过头来问真儿：“你怎么欺负蓝回了？”

    真儿没想到一向宠着自己的莫叔叔也不帮自己，一时委屈极了，带着哭腔大嚷着：“明明就是他的错！他说真儿不如他的姐姐漂亮！他的姐姐早就死了！早就不要……”

    “住口！”莫瑾瑜厉声制止道。

    这一声来得太突然，不止是真儿吓得止住了哭声，就连一旁的苏云汐也吓了一跳。

    只见莫瑾瑜的脸色异常阴寒可怕，丝毫不见之前的温和，深沉的眸子像是沉寂万年的寒冰。

    “骨主……”陌殇有些忧虑地看着他。莫清羽离世已经半年，虽然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但他们都知道，莫瑾瑜并不能忘记，他之所以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处理蝶骨的适宜，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莫清羽离世后，他的任务便是天下苍生。只是，莫清羽是他一直极力掩藏的伤，被这样没有防备地提出来，即使是圣人，也会承受不了。

    莫瑾瑜的眼神略有恍惚，这才知道自己失了态，他看了看眼神畏惧的真儿，轻声道：“是莫叔叔不对，吓着真儿了。”

    但苏云汐明明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痛意，那是极力压制下的悲伤。他也会难受吗？他是在为她难受吗？苏云汐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她本以为她不是个主动承认悲伤的人，如果他们觉得不值得伤心，那她也会感慨一下然后慢慢地忘记那些曾经听起来很悲伤的故事，但是谁若是在悲伤的峡口开了个口子，那她的委屈则会比之前无数倍地涌出来。

    可是这一刻，她觉得委屈外，她又心疼那个如天一样的男子，如果他真的对莫清羽或者对她情深意重，若她们真是他心里不可磨灭的悲伤，那面对她们的双双离去他又该有多难受。含蝶谷是个美丽安逸的地方，但全是他和莫清羽的回忆，每每想起莫清羽时，他又该如何做？而她，对他来说，只是一抹灵魂的她，他又要如何去回忆。

    可心疼归心疼，这一刻，她却始终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苏云汐，恐怕在莫瑾瑜的心里，苏云汐还是那个和莫清羽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子。

    “真儿没事，真儿以后再也不会无理取闹让莫叔叔烦了。”看到莫瑾瑜愧疚的眼神，真儿眨着大大的眼睛，保证道。

    莫瑾瑜轻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真儿回头冲蓝回扮鬼脸，说道：“我才不会生气呢！眼睛长得像你姐姐又怎样，还不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蓝回眼睛死死看着她，动了动嘴，终是隐忍住没有开口。

    莫瑾瑜听到这话，眼中神色微变，他的视线在蓝回和真儿之间停留几秒，然后下意识朝苏云汐看来。因在这几百米内，就只有她一个丫鬟。

    苏云汐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她，一时间愣住了，直到他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微微的颤动时，她才惶恐地低下了头。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相似的又何止同胞姐妹，或许莫瑾瑜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之前她与莫清羽的相貌极其相似，所以对于现在只是眼神相似的她，莫瑾瑜并没有多大反应，或许在他真正看着她的那一霎那，他真的有触动，然她现在陌生的相貌，陌生的身份，又岂是能让他上心的。

    苏云汐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问前来的闻梦有没有可以把眼睛也易容的，闻梦探探她的额头，问她是不是病了。

    苏云汐推开她的手，趴在窗台上望着高高伫立云间的竹轩楼，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其实如果莫瑾瑜都不在意，她又能在意什么，但如果莫瑾瑜真不在意，那他又怎会看到她的眼睛时那一霎那的震惊？辗转反思之后，苏云汐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上面闹心，别扭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这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

    于是转了下脸，打算整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但院子里一个身穿绿衣的小丫鬟引出了她的注意，那丫鬟跟在一个管事姑姑后面，一进院子就四下里左看右瞧，尤其是那张脸白得可以和含蝶谷里的白狐有得一拼。

    “又招丫鬟了吗？”院子里同住的婢女苏云汐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还能混个眼熟，这人她好像没看到过。

    闻梦这时正在整着她放在桌案的诗书，拿过一本上面写着郎中隐籍的医书走过来放在苏云汐之前靠着的窗台上，听到苏云汐的疑问她也看了丫鬟一眼，道：“不太清楚，不过招丫鬟是常有的事，怎么了？”

    苏云汐摇摇头，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只是觉得她的脸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闻梦看着她，忧心忡忡地说：“莫不是当初我做错了，让公主戴了张如此平凡的脸，现在看到貌美的女子心里都不太平衡了。”

    苏云汐：“……”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每次看着窗外疯狂地飘洒着鹅毛大雪，苏云汐就躲在被窝里再也不想起来了。

    给莫瑾瑜端药的时间就那么一小会儿，还不让她一旁侍奉着，于是在这个越来越冷的冬天里，她每天不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研究医术，就是躲在被窝里睡大觉，而那个她一开始起疑心的小丫鬟，已经被忘得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天轮到她给莫瑾瑜侍药，正要端着药走出院子，就见一抹鲜艳的红色突然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定下神来，看是红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这里不许男子出入的。”

    刚一落口她就觉得自己同他说话的语气不对，正要想个办法挽救时却看到红狸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像平时那般得瑟自负，她仔细瞧了下他，才发现他左臂的红色要更深一些。

    “你受伤了？”苏云汐吃惊道。

    红狸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帮我处理下伤口。”

    苏云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随手将手中的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扶着红狸进了房间。

    红狸手臂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却是伤到了痛处，处理好伤口上了止痛药，红狸就开始恢复了他的本性，他先是打量了屋子一番，看到闲放置的古琴，不禁一笑，道：“姑娘果真是好雅致，不但医术高明，还弹得一手好琴，不错不错！”

    苏云汐回头看了一眼静静放在那儿的古琴，心里直翻白眼，这琴是闻梦搁置在这里的，平常也都是闻梦在弹，再说，这家伙什么时候听过她在含蝶谷的任何地方弹琴了？睁眼说瞎话！

    末了，她为红狸当即沏了杯清毒的查，看到红狸的衣服上还未散去的风尘，微微皱眉，看来红狸是不想让莫瑾瑜看到他的伤，才一回来就到她这里处理伤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为了看起来不是很逾矩，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印象中，还没有谁是能伤到红狸的，红狸这次受了伤，恐怕事情有些棘手了。

    红狸笑了笑，眉目间一股傲气一览无遗，他将苏云汐端给他的茶一口饮下，然后皱了眉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天底下还没有我红狸办不到的事，这次去虽然没有见到沁媚儿，却是撞破了梁齐康的好事……”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苏云汐，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云汐收到他眼里的示意，连忙道：“那天你们在青山崖说这事时我不也在场吗，当时骨主还问了我的意见，足以证明我对蝶骨对骨主的衷心，我这不是好奇嘛……如果觉得不妥也可不说。”

    她脸上虽然挂着表示理解的笑容，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他受伤的胳膊，心里嘀咕着：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这条胳膊废了！

    红狸想了想觉得也对，虽然她只是个小丫鬟，却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告诉她，何况他若不相信她，也不会来这里治伤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