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相思恋，魂飞魄眩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在剑刺入莫清羽体内的同时，剑势并没有消弱，而是随着莫清羽持剑抵在凌少熠胸口的手继续往前推。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清羽将身上所剩内力运行到持剑的手上，她的手偏了一下，剑刺入了凌少熠的心脏外侧。

    在凌少熠惊恐的眼神中，莫清羽妖俏的眉眼一皱，周身的红雾散去，倒在了他的怀里。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幕震住了。

    “莫清羽！莫清羽！……御医！御医在哪里！快传御医！”凌少熠抱住莫清羽，手忍不住地颤抖，理智游走到了崩溃边缘，口里不住地喊着御医。

    莫瑾瑜一脸阴寒，漆黑如墨的眼中终于有了翻涌，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他迅速地看向发剑的位置，却看到脸上怨恨还未来得及退去的陆慕婉。

    “抓住她！”莫瑾瑜震怒道，阴寒的声音透着一股极强的杀气。

    “快走！”俞柏昕一手拉住横眉瞪眼就要与黑衣人硬碰硬的陆慕婉，大袖一挥，一朵蘑菇似的的烟雾爆炸开来，转眼一瞬，就不见两人踪影。

    “追！”陌殇带着一队人马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谁都不许去！”莫清羽忍着剧痛说道，在众人不解之时，她看向莫瑾瑜，妖俏的容颜上还是往日孤高冷傲的模样，她说：“他们逃走的方向是皇宫内殿，你若去追，我们谁也逃不掉。莫瑾瑜，趁玄弈还没有入宫之前，带所有人撤退，快……快！”

    莫瑾瑜沉沉地看着她，手紧握成拳，深邃的瞳孔微微地缩紧，脸上一片隐忍之色。“我带你走！”

    “没用的，剑入我体内化无形，五脏六腑俱碎，静动脉皆断，已经会无力回天了。”莫清羽痛苦地闭上眼睛，然而体内灼伤的剧痛感已从伤口慢慢向整个身体蔓延，如同置身于烈火焚烧中。

    凌少熠身体一震，眼泪无意识的‘啪’地落了下来。

    莫瑾瑜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疏影紧紧扶住了他，然而谁也没看到他墨黑的眼睛里摇摇晃动的光。

    见莫瑾瑜没有动，莫清羽有些急了，道：“你难道想让蝶骨所有无辜的兄弟全都丧命于此吗？莫瑾瑜，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这一次，我没有任何抱怨。”

    她看着莫瑾瑜，湿润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软弱。

    似乎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样子，莫瑾瑜侧过身去，闭上眼，手一抬，冷声道：“陌殇、红狸，带所有人撤退。”

    “骨主！”陌殇十分不愿，但又不知能说什么，故意碰了下红狸。

    红狸似乎还没能从莫清羽即将死的事情上回过神来，他晃了下神，跪下道：“我们走了骨主怎么办，还请骨主随我们一起走！”

    莫瑾瑜眼神犀利的看向他，怒道：“我说撤退就撤退！我的话也不听了！”

    “骨主……”红狸仍是不愿起身，之前莫瑾瑜一身绝世武功也难逃玄弈的圈套，如今武功尽失，又怎能敌。

    疏影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莫瑾瑜的主意，她走过去，将红狸拉起来，道：“你和陌殇先走，我会保护骨主，即使是拼了命，我也不会让骨主有事，相信我。”

    疏影看着他，对他点点头，眼神真诚中透着坚定。

    红狸欲言又止，一番思想斗争后只能作罢。“骨主就交给你了。”

    他看向背对他的莫瑾瑜，又看了看倒在凌少熠怀里的莫清羽，然后狠心地转身同陌殇带领所有人黑衣人，离开了。

    谁都没有看到他藏匿在黑暗里的眼泪，那只属于黑夜里的柔情，他曾经答应她会保护她的誓言，终是要随风而逝。

    莫清羽看着一脸阴沉的莫瑾瑜，眼里的光晃了晃，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些年一直连累着他，却从未对他说过一句抱歉的话，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连累他了。

    她难受地别过脸去，却看到一直看着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的莫皊月，她愣了愣，笑了，然而眼里却未进半点笑意：“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想把命赔给我？”

    莫皊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眼睛里微微颤抖了下。

    莫清羽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压制的怒火与怨气一下子窜了起来，然而扯到她的伤，一时间剧痛难忍，难以呼吸，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清羽！清羽……”凌少熠急忙伸出手，颤抖地擦掉她嘴边的血，深黑色的眼里此时布满血丝，似乎从那里流出来的泪也要变成红色。

    “你走吧。”莫清羽慢慢睁开眼睛，绝世的容颜此时苍白如灰，她看着莫皊月，心里突然涌起无穷尽的酸楚，仿佛十几年前在宫里与莫皊月相遇的那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曾经我们是一家人，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后来你阿玛杀了我父皇，而我杀了你阿玛，结果我们都是失去了至亲的人，我们算扯平了，你走吧。”

    其实苏云汐说得很对，在她心底，她是对莫皊月下不了手的，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不管莫皊月的阿玛额娘犯了什么罪，莫皊月那时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不该背负这场仇恨，也不能。

    莫皊月终是忍不住，颤抖了身体，晶莹的泪滴从眼眶一颗一颗落下来。

    “对不起……”他失魂似的跪了下来，轻涩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如同孩子一般。

    依稀记得，4岁那年入宫见到莫清羽，莫清羽亲切地让他叫她‘姐姐’，便是这一声‘姐姐’，一直反反复复出现在之后长久的梦里，伴着刻苦铭心的内疚。当年如果不是他阿玛与他人联手毁了清羽王朝，莫清羽也不会一夜之间亲人尽去，变成孤儿。

    而他这一声“对不起”迟来了十几年，纵然知道这三个字没用，他也想告诉她，他阿玛做错了，他在替他阿玛道歉，这长达十几年的仇恨，终该有个了结。

    莫清羽闭上了眼睛，止住了那即将奔涌而出的眼泪，她始终不看莫皊月，手紧紧地攥住凌少熠的衣服。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她这些年靠仇恨支撑的生活要向谁去负责，谁又负得了责，她不会原谅，谁都不会原谅！

    然而被苏云汐附身的日子，她站在观看者的位置看着另一个人演绎她的人生，她看到了她的悲哀，她的无助，她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懂她的不为人知，而苏云汐全了解。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感受你的感受，能无条件地承受你的感受，能为你无声的呐喊而难受，那你，就不会去计较那么多了。

    有些东西，有些仇恨她至今仍然不愿意放下，但是无可奈何的时候，她只能去放下，只不过比起之前，她少了那份不甘心。如若没有了不甘心，那过往的所有事，都将成为过往云烟。

    莫清羽明白，所以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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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拉走我！我没有杀莫清羽！”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陆慕婉用力甩开俞柏昕的手，愤愤道。

    她是恨莫清羽，恨莫清羽明明是莫皊月的姐姐，为什么还可以得到莫皊月的爱，恨莫清羽居然还爱上自己的仇人，弃莫皊月的感受不顾。但她没有想过要杀莫清羽，至少在那一刻，她没有想过。

    “当然不是你，你的功力还不到那种火候。”俞柏昕清冷道，他的面色严峻，眼眸深沉。

    陆慕婉讶异地看向他。“那会是谁？”

    俞柏昕摇摇头，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竟在他的眼皮底下发难，而他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这世上莫清羽还有更强大神秘的敌人？

    “糟了，我的香囊掉了！”

    就在这时，陆慕婉着急地说道，她摸遍了身上也没摸到。“一定是掉在刚才那地方了，我回去找。”

    “不准去！”俞柏昕眉头一皱，责备道：“你想回去送死吗！”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跟他们解释不就行了吗。”

    “你认为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就算不是，他们会放过你吗？陆慕婉，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俞柏昕忍住将她脑袋剖开的冲动，都经历了这么久事，心思竟还如此单纯。

    陆慕婉看着他，不知怎么声音突然就哽咽了。“那个香囊是巧怜送给我的，我就算丢了命也要把它找回来。”

    俞柏昕一时无话，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陆慕婉心下一急，推开他，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这个笨丫头！”俞柏昕低骂一声，跟了上去。

    当他们返回广场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周围空荡荡的，一阵夜风吹来，直透心凉。

    看到莫瑾瑜一等人还在那里，俞柏昕及时拉住一线向前冲的陆慕婉，两人躲在了不易注意的角落。

    莫清羽吃力地抬手，去触碰凌少熠血淋淋的伤口，却被凌少熠一手抓住，紧紧地护在手心里。

    莫清羽笑了笑，笑容带有几分凄凉。“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为我放弃权势，我终是抵不过你的父皇……这样也好，我们终于不用这么辛苦了……”

    凌少熠紧紧抱着她，失声痛哭。“清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带你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清羽，清羽你不要离开我，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莫清羽轻轻地摇摇头，她美丽的眼眸变得干涩。“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凌少熠，我们总是在做后悔的事，可当你后悔的时候，我已经放弃了……我很庆幸，在我有生之年能够遇见你，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曾常常想，人要是有下辈子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恨今生还给你，而下一世，我再好好爱你。”

    可是现在，她不要了，这辈子不要了，下辈子也不要了，与其过早地铺设自己未来的路，不顾一切想尽一切办法达到目的把自己弄得那么累，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走一步笑一步，那样累积起来，肯定一生中会有无数个笑意。

    “凌少熠，我把我的爱都尽数给了你，我不欠你了，如果你觉得我还是欠你，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莫清羽说完这句话，努力地笑了笑，似乎在回想着比较快乐的事。

    凌少熠通红的眼眶湿润得像刚下过一场大雨，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从不轻易落泪，却为怀里的人儿，落泪无数。

    他轻抚着莫清羽浸满鲜血的青丝，望着从她体内不断流失的血，努力地弯起嘴角，轻声说：“没关系，你没有欠我，是我们欠了你太多，这辈子你恨得辛苦，爱得也辛苦，记得，下辈子再也不要这样活着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不要遇到我，简简单单地找个人过一生，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听着凌少熠几乎哽咽的声音，莫清羽的眼睛微微地颤抖，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却努力地点了下头。

    她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向莫瑾瑜。

    从那双美丽忧伤的眼眸里看到了深深的内疚，莫瑾瑜微微地低下眼，掩去眼底的那抹情丝。默默陪伴了她这么多年，又怎是内疚两字能抵消，无欲无求，他真的能做到吗？

    莫清羽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心里暮然一痛，缓缓开口道：“莫瑾瑜，你能不能带我回含蝶谷？”

    莫瑾瑜身体一僵，慢慢地看向她。

    “我想回去那里。”莫清羽似乎有些累了，微微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那是个很美丽很安静的地方，能让所有的事归于平静，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青崖边上的玉兰树旁，那些年你一直在玉兰树下陪我练剑，不畏严寒酷暑，而今后的日子，就换我来陪你了，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苏云汐的。”

    这些年她囚禁了自己，也同时囚禁了莫瑾瑜，她对莫瑾瑜已不是愧疚两字就能弥补，他们两人之间太多太多牵扯的东西，已超乎情爱，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只知道此生不能等量的还给莫瑾瑜，那只能死后，静静地陪着他。

    “好，我带你回去。”莫瑾瑜轻微地点了头，仿佛怕惊坏了她，好像从未看到过她如此柔弱的样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细细轻轻地说着一直搁在心里的事。他从未听她说过什么，但又好像能一直明白她，到了这一刻，两人无关情爱，却又默契地知道要该怎么做。

    莫清羽轻轻笑了笑，她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莫瑾瑜，说：“其实我和苏云汐不是一个人，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是苏云汐救了我，她的灵魂附到我的身体里，而我借用她的生命之息才能复活过来。说是复活，倒不如说是两个有思想的灵魂在争夺一具没有生命之息的身体，等到两个灵魂的生命之息都消耗完了的时候，我们都将死去。”

    莫瑾瑜震惊地看着她，口中呢喃：“原来……是真的啊……”

    可是真的又能如何，她已经走了，带着对他的怨恨走了，这一生他都不得安宁。

    莫清羽缓缓伸出手，眼睛看着前方。

    只见她修长纤细的指尖处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慢慢地起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越变越大，携带着微弱的白光。差不多有人形大的时候，白云雾里的微光消失了，变幻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来。

    这个人正是苏云汐，她脸色发白，微微闭着眼睛，峨眉微蹙，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似乎听到周围的声音，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对面的莫清羽，她掀起无血色的唇角。

    她的身体时隐时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随时都会消失。

    其实苏云汐与莫清羽长得并不像，若用一字来形容莫清羽，那便是“媚”，而苏云汐，却只能用“淡”。淡淡的眉眼，淡淡的情绪。

    “苏云汐……”莫瑾瑜失声喊了出来，震惊地看着白云雾里那个若隐若现的人。

    他激动地跑过来，颤抖地伸出手触碰苏云汐的脸，然而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怎么会这样……”莫瑾瑜看着虚空中苏云汐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睛里终是流下了琥珀般的眼泪。苏云汐已经死了，而这只是她的灵魂，即将逝去的灵魂。

    苏云汐微微一怔，却至终没有回头，一直淡淡的微笑着，看着莫清羽。

    莫清羽笑了笑，眼神也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仿佛现在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人能够打扰。

    慢慢地，莫清羽开了口：“苏云汐，我一死你也即将消失，我们都将离开这个世界，你会不会难受？”

    苏云汐摇摇头，眼泪却从她凄美的容颜上落下，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莫清羽退去了笑容，伸出手去擦拭虚空中苏云汐脸上的泪滴，眼里流露出心疼。“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些不尽人意都将离我们而去了。若还有下辈子，我们去做对姐妹好不好？我是姐姐，你是妹妹，我没有家破亡国的大仇，而你也不再是一个替身，我们相亲相爱，没有仇恨，没有孤独，也没有委屈，我们过着我们想过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苏云汐点点头，盈润润的笑眼看着她。

    莫清羽也点点头，笑了，似乎真的累了，她靠回了凌少熠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自始至终，她一滴泪也未流，带着这个美梦沉沉地睡去。

    如她所说，这个世界已令她彻底绝望，她又有什么好留下给这个世界的呢，眼泪是个太奢侈的东西，她曾在无数个夜里流尽了，可换来的又是什么，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走，不带走一点一滴。

    苏云汐看着凌少熠怀里再也没有睁开眼的莫清羽，她颤抖地伸出手去，苍白纤长的手指触破白云雾时，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淡了。她明白，那是莫清羽已经走了，而她也离消失不远了。

    “苏云汐！苏云汐不要走，不要走……”莫瑾瑜颤抖了声音，他本想对她说好多好多的话，而这一刻，看着她越来越淡即将消失的身影，他压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努力扬起了一个笑容。“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苏云汐停止了动作，淡淡地笑着，眼神却从莫清羽身上离开过，直到她的身体淡得和空气一个颜色，消失了，她也从未回头看一眼。

    莫清羽说得很对，如果不想下辈子过得难受，就不应该带走这一世的不舍。

    幻影消失，莫瑾瑜终是痛哭出声，悲戚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皇宫夜空里飘荡，如同一首遗忘千年的悲歌。

    莫清羽死了，苏云汐消失了，一切都在这晚结束了。

    八月十五，多么好的一个节日，苏云汐曾期盼的猜字谜，赏花灯等等那些美好而久远的盼望，都结束了。她曾以为，她是一个穿越异世的人，她可以改变命运，结果她还是输给了宿命，输得彻底。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