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你怕我？”莫清羽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

    苏云汐盯着她莹润像要溢出水的樱唇，扯起唇角，笑道：“为什么不怕？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你该是恨死了我才对……不过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更美。”话毕又上下打量了会儿，顾自摇摇头。“不像，不像，你比我美多了。”

    “哦？你原本长得是怎样？”莫清羽被她这自问自答，秀眉一收一展的样子逗笑了。这苏云汐并不怕自己，隐约中，还有种送死的迹象。

    “不及你一分。”苏云汐笃定答道，似是想起什么，秀眉再次蹙起。“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会武功？”

    莫清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止住笑意，脸上的媚意退去。“你是指俞柏昕？为何不杀？他想置我于死地，我为何不能先杀了他？你这小姑娘好生奇怪，若不是你强行冒出来阻止我，我倒真能得手了。”瞥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如繁星闪烁的眼里射出冷冽的寒光。“被武林高手满城追杀，可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不会点雕虫小技防身，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照你这么说，那天你受伤昏迷在山谷中，是他做的？”苏云汐心有余悸，也正是那天，她才得以强占了她的身体，做了这么长行尸走肉的生活。舒了口气，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也不能强占这你身体。你继续做你的莫清羽，我回我的世界去。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去？”

    “没有。”莫清羽不容拒绝地驳回了她的请求，明媚的眼睛望向窗外黑夜中瑟瑟抖动的青竹，眼中闪过不屑。“在没得到我允许之前，你不能离开这具身体。当然，你不用怕，他们是杀不了你的。”

    “为什么？”苏云汐急了，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一副噬血茹傲的容颜，苏云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在小巷里，面对满地的尸体，自小有晕血症的她居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股畅快淋漓的快感。

    是莫清羽在意识里控制着她，如控制傀儡一般控制她！

    脸色苍白如纸，苏云汐连连后退，垂在袖里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你……你想怎样？”

    莫清羽对她的反应不屑一顾，而是将手伸出窗外，去摘折隐在黑夜中墨绿色的竹叶，然而在指尖要碰到叶子之际，停了下来，僵在半空。她微微侧过头来，说：“只是想让你代替我一阵子，用不了多久，我自会放你回去。”

    苏云汐听罢，不禁冷笑：“想找替死鬼也不应找我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怕是帮不了你这大忙。”

    “帮不帮可不是由你说了算。”莫清羽转过身来，黑亮的眸子盯紧她，只见一阵阴风袭来，她腮边的一撮长发削去了一大节。

    “你……”苏云汐一惊，秀眉紧蹙。

    “你不怕死，是想以这种方法回到原身去？”莫清羽冷冷一笑，“愚蠢的人，这世上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子，你现在若是没了性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别妄想能死而复生。”

    “你不就是吗？”苏云汐抬眼正视她柔媚的黑眸，缓缓道，“若不是你断了气，我怎会强占你的身体。”

    一阵清脆笑声，闻到苏云汐耳里却是极其尖锐刺破耳膜的噪声，她再度蹙起了眉。

    莫清羽止住笑声，冷漠又似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我若是死了，又是谁在这儿跟你说话，胡同里又是谁逼退了俞柏昕？苏云汐，你果真天真啊。”

    一阵凉意从脚底肃然而生，苏云汐举止失措，踉跄地后退几步，退到黑暗的角落里，撞到了木架子，零零碎碎的东西咚咚叮叮倒了一地，制造出巨大的响声。“不是……不是！你骗我！电视中不是这样演的！到最后她们都是能回去的，她们能……”脱口而出的话被莫清羽突然袭过来点在身上的手指止住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煞气的莫清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灵灵的，似乎要溢出水来。

    “云汐姑娘，热水已烧好，可以沐浴了。”屋外响起侍女谦卑的声音。

    莫清羽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被她点了穴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苏云汐，蹙眉警告：“按我吩咐的去做，自有你好处。反则，我随时送你下地狱。”

    苏云汐看着她，黑眸频转，樱唇颤抖微张，分力表示她的不满。

    莫清羽勾唇一笑，一挥长袖，瞬间消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如鬼魅的幻音随风而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未来得及散去的香气。

    屋外的侍女敲了好一阵，没人允应，意识情况不妙，忙折身去找莫瑾瑜。

    屋内苏云汐站在黑暗里，身体一动不动，泪水不断涌出眼眶，缓缓流过脸颊，无声落地。她抬起眼，看着窗外的满月，明月在她晶莹的眼中碎成了好几块。

    原来，早已回不去了，在被车撞的那一刻她就死了，原来真是这样。她以为，她可以回去的，她靠着这个信念赶走了所有的背井离乡的悲哀，她每天活得行尸走肉但不至于痛苦。原来，一直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呐！

    窗栓应声掉落，一袭黑影轻身一跃，立在漆黑的屋内，扫视一周，看到门窗便站着不动的苏云汐，英眉一振，闪身过来，看到满脸泪水的苏云汐，莫瑾瑜一愣。

    苏云汐眨动酸涩的眼眸，看清面前这张精致的容颜，扯了一下嘴角，却吐不出半个字。

    莫瑾瑜意识到不对，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苏云汐全身颤抖不止，站立不住朝莫瑾瑜倒去。

    “刚才谁来过了？”莫瑾瑜碰到她潮湿冰冷的身体，心中一震，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如千年寒冰寒彻心骨。

    咳嗽声渐次弱下去，直至消失在这暗夜，苏云汐抬起头来，看着他明月下略显苍白的削瘦轮廓，扯起唇角。“这可是你自己的地方呢，以这种方式进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莫瑾瑜叹了口气，抬手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等会儿有侍女过来伺候你沐浴，别想多了。”

    将她扶到座位上，作势就要离开。

    “别追了，没有人来这里。”苏云汐背对着他，声音清冷。

    莫瑾瑜身体一僵，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等等。”苏云汐转过身来，在黑夜中寻找他与黑夜融于一体的身影，他如幽潭深邃的眸子。“你……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个女人？”

    脚下步声停住，莫瑾瑜黑眸一紧，寒光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柔情与飘渺，化不开的绝望。他明白她指的是谁，那个会纠缠他一生与苏云汐一模一样的女人。

    从他沉默的背影里，苏云汐已猜出他的心思，起身走到他身侧，望向他完美的侧脸，视线开始飘浮，最终暗暗叹了气，低眸说道。“一辈子还很长，忘了她，一切重头开始，没人会怪你。”

    依她刚才所见到的莫清羽，虽是妖媚完美至极，浑身却透着一股煞气，如同被罪恶的仇恨长久腐蚀，除了暴戾外，她没从莫清羽身上看到其他的表情，譬如感情。

    丝丝凉凉的微风掠过湖面，压过开满荷塘的莲花，撩起她腮边的万千青丝，苏云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莫瑾瑜垂眼看她，柔声道：“进去换身衣服。”

    苏云汐摇摇头，转身看向他，笑了笑，说：“今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万般感激……只是，少爷他们为了我受了伤，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莫瑾瑜静静地看着她，残留泪痕的苍白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莹润的晶眸清澈如一汪明月。

    她终究不是她。

    “好。”许久，他淡淡的应道，像是黑夜里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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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流月水榭，接苏云汐的是莫昤月。像是早料到她会回来，一袭白衣伫立在院门外，冷冽的风将他的衣袂猎猎扬起，如同坠落黑暗尘世的一轮明月。

    苏云汐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也是个多情种呢。

    下马走到莫昤月面前，莫昤月握住她手，感受到从她身上不断往外散发的寒冷，心一颤，轻将她拥入怀。

    苏云汐眉头一蹙，正想推开，却想起身后还有一人看着她，她迟疑一下，任莫昤月拥着。

    坐在马上的莫瑾瑜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目光平稳，心亦如平镜，只是对上莫昤月阴寒的眼神时，黑眸冷光一滞。但这也只是一瞬间，过后，他头也不回地消失于黑夜之中。

    马蹄的声音渐行渐远，苏云汐轻轻推开莫昤月，问道：“子沫他怎样了？”

    不管怎么说，子沫是为了她而受的伤，她不能坐视不理。

    莫昤月一敛方才与莫瑾瑜对视的狠戾，温和道：“请了大夫，吃了药，过几日就没事了。”

    苏云汐点点头，朝水榭里走去。走了几步便停下，她素手抬起，轻轻擦掉风中摇曳的眼泪。

    只此一次，今晚放任自己一晚，明日醒来，无论这世间变幻如何，无论身后这少年还是刚才那离去的莫瑾瑜，无论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收留她，她都不能再掉眼泪，不能再悲哀。因为自己，终究不过一个替代品而已。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