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慕容雨泽的心情很复杂，低头看了看眼泪尚且还挂在眼角的女子，大手轻轻的帮她拭去泪珠，有些无声的叹气。

    ‘皇上，让奴婢来吧。’竹青轻声道，只是刚刚走上前，便看见慕容雨泽微微抬起的手，便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慕容雨泽脸上的冷漠尚没有褪去，只有看向怀中的人儿时脸上才会有些温存的气息。

    ‘告诉太后，莲嫔的情绪并不安稳，朕在这里陪她’或许只有这么说，纳兰雪儿才会相信，所以这一切必须瞒着她，她成为这场宫权斗争中的牺牲人，包括这个孩子。

    ‘是，奴才这就去。’严长安还么有来得及转身，便再次被他叫住，‘等一下，把夜统领叫来。’他知道纳兰雪儿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所以这一切必定有个结果。

    或许自己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凌云被卷入这场云烟，但是，这个傻女人会明白吗？

    严长安走了没有多久，夜庭便来了，他的衣服尚且没有换，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在看见苏凌云额刹那，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但还是照例做了个揖，‘皇上。’

    ‘朕交代给你的事都办了？’男人的眼睛深邃幽兰如深夜的大海，语气尚且平平，但是不难听出其中隐含的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竹青领着众位宫女齐齐的服身退了出去。君臣谈话，自然不可以有人旁听，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微臣已经带领手下素装打扮，发现近来京城近来有很多乔装打扮成商人的人。’夜庭皱着眉道。

    ‘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行迹可疑，微臣不知道是否还需要继续下去。’然而慕容雨泽显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告诉朕，五张军令现在收齐了吗？’

    夜庭显然一滞，欲语又止，慕容雨泽深邃的眼神像是在沉思什么，‘有话就直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怀中的女子沾满泪痕的小脸动了动，无神的大眼转了转，毫无瞳孔，有些呆滞，慕容雨泽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一双大手尚且放在她的腹部。

    ‘我，我。’肚子一阵绞痛，凌云痛苦的皱着柳眉，她的孩子呢，为什么感觉肚子里空空的，她的孩子呢，就这样没有了？空洞的大眼先是看见了正站着看着她的夜庭，然后忽的转向近在咫尺的英俊轮廓。

    大脑中的一幕幕再一次涌上来，朕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孩子，对，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你是他的父皇，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怎么可以这样。’

    看见慕容雨泽毫无表情的脸，她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不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每天都派人送来那所谓的安胎药是不是？’

    慕容雨泽的嘴角抽了抽，就连夜庭俊美的脸颊也动了动，但是两个人出奇的一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理所当然的被凌云误认为是心虚的表现。

    他一直期待总有一天，这个女人表现给自己的不是他她害怕自己的一面，如今终于等到了，只不过情形却是变了。

    ‘你是杀死我孩子的杀手，你还我的孩子。’修长的手指牢牢的抓住明黄色的绣着九龙金丝的龙袍，揪扯着，她甚至刻意的去忽略腹上的疼痛，她真的是要疯了，平素里温柔乖巧胆怯的心此刻全部颠毁了。

    可是这个人呢，他的表情难道就连一点伤痛都没有么，难道她的孩子就该这样没有了吗，她怒视着他，原本苍白而毫无血色的小脸因为过度的怒火而变得红润。

    但是她是小产，身体本就虚弱，精神上若是再如此疯癫，对于她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让刑太医进来，给莲嫔医治。’他的声音冰冷无情，传到她的耳中，女子眼睛红扑扑的，‘你不要逃避，我也不要医治，慕容雨泽，你说清楚，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她算是创先例，甚至连皇上的名字都敢直呼出口，但是她哪里顾不上这么多，可是慕容雨泽不一样，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又岂能在自己的臣子面前被自己的妃子如此凌辱，此刻的慕容雨泽，脸色是真的很难看。

    但是很明显，他在强忍着自己的怒火，看见那个太医已经战战兢兢的进来匍匐在地上，莲嫔的情绪很激动，给她看看。’自己的后背一凉，才发现慕容雨泽已经站起了身子。

    ‘娘娘，您的身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太医的身子已经挪了过来，但是手中的箱子已经先一步被凌云无情的打落在地上，太医腿一哆嗦，立刻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刚刚走到大殿门口的身子明显的一怔，夜庭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复杂。

    ‘娘娘，微臣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的。’太医的话还没有讲到两句，便被凌云给打断，‘你滚开，本宫要见皇上，你让皇上来见我。’

    慕容雨泽的身影终于不再有任何的停留，决然的离去，凌云的手骤然的一松，整个人有些无力。纤细的手指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肉中。

    外面的天很蓝，地很冷，更冷的是人心，慕容雨泽没有再去注意殿内那撕心裂肺的喊叫，‘现在可以说了。’男人伟岸的身体站在冬天的阳光中，洒下一抹余晖。

    ‘五名将军只有两个人上缴了令牌。’犹犹豫豫的，夜庭总算开口了，但是冷毅的男人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平静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板指，忽的挂上邪魅的微笑，这一点倒是和皇甫炎像极了。

    ‘还有三个。是哪三个？’剑眉毫无预兆的挑起，他收起自己轻佻的笑意，恢复了正经。

    ‘胡玉公主府的飞铁骑将军，’光是说到这个，慕容雨泽的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谁都知道，胡玉公主是端贵太嫔所出，在前一个朝代,端贵嫔与雪贵妃是死敌，如今公主府的大将军若是倒向纳兰雪儿的一边，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瓜葛？

    ‘还有肖冰元帅和北清将军。’夜庭继续道。这两个人全是大宋鼎鼎有名的高级元帅，如果真的倒向了另一边，那么朝政便面临着严重的倾斜。

    ‘走，去见太后。’

    竹青一进来看见的便是凌云像个女鬼一样的表情，端着盆子的手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她还在呢喃，叫着早已经取好的名字，看的她心都要碎了。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凌云当然是无法承受，不过竹青在听说凌云出口凌辱皇上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的，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所幸皇上并没有追究，但是相比较凌云而言，纳兰雪儿的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踏进怡春宫的一刻，脸色就没有好过，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会没了呢，那是她手里最有把握的一颗棋子，若锦夕也是战战兢兢的守在纳兰雪儿的身边，虽然心里比较痛快，但是表现出来的就真的是一副悲痛的表情。

    而纳兰雪儿的座下跪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大臣，‘一群废物，连哀家的皇孙都保不住，你们的乌纱帽要了有何用？’纳兰雪儿的手随便的就指向了领头的一个大臣，吓得人登时一个哆嗦，埋下头去。

    慕容雨泽的脚步刚走到殿门口，便听见大臣们齐声高呼的声音，‘臣惶恐。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哀家的皇孙的都没有了，息什么怒，都给哀家滚，滚出去。’纳兰雪儿愤怒的声音再次传到这里，慕容雨泽转过身来，‘你去禁卫军那里调取十人即可，从明日起，封锁怡春宫，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夜庭依旧有些不放心，‘皇上，可是莲嫔娘娘？’

    看见慕容雨泽类似于警告的眼神，他顿时反应了过来，慕容雨泽的一切指令想必针对的都是莲嫔，自己又何须问这么多？当下也不再犹豫，‘是，属下即刻就去。’

    ‘太后娘娘，微臣记得之前莲嫔娘娘的胎像也有过不稳定的时候，但是后来已经渐渐稳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小产。’大臣哆嗦着报出实情。

    ‘放肆，你不知道哀家就会知道么？’如此一说，只会让纳兰雪儿心里的怒火太多，此刻原先还平静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母后，气大伤身，还是喝点水吧。’若锦夕风髻露鬓，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将手中的杯子递给纳兰雪儿，纳兰雪儿气愤的盯着片刻，冷袖一挥，哗啦一声巨大的声响，惊得人人自危，碎片洒落一地。

    慕容雨泽收敛了脸上的冷笑，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眼底的的漠然汇聚的更多。

    ‘皇上。’若锦夕的这声叫唤顿时夺去了纳兰雪儿的视线，女人的眼眸无意外的出现了怀疑，她怎么会忽略掉自己的儿子？聪明如他，难道看不出自己的心思么？

    还没有等到纳兰雪儿开口，慕容雨泽先行开口道‘儿子是来请母后移到昆玉宫的，怡春宫已经被儿子带人围起来了。’他眼波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纳兰雪儿和若锦夕眼中都是深深的怀疑，‘皇帝，你这是什么行为，哀家要一个解释。’过了许久，纳兰雪儿终于威武的发言了，雍容的脸上堆满了褶子，显然是非常的不满意。凤眸半眯，转移到大臣们的脸上，‘你们都下去。’

    总算是松了口气了，大臣起身告退，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他们三个人，问题又再次回归了。

    ‘莲嫔出口不逊，朕罚她禁闭三个月。’慕容雨泽平静的说道，没有去看纳兰雪儿和若锦夕同时吃惊的看着他。但是很明显的，纳兰雪儿的表情没有像刚才一样那般严肃，已经有了些许缓和。

    ‘莲嫔刚刚失去孩子，情绪尚且不稳定，皇上理应念及她爱子心切，免了这禁闭的罪。’纳兰雪儿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这种节骨眼上，还不宜与皇上发生正面的冲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莲嫔触犯了宫规，便理应当法。’若锦夕扬起明媚的脸，闪过一丝亮光。但表面上的做作是不能少的，‘皇上，如今莲妹妹痛失了孩子，若是再关禁闭，怕是这身子和心都是有害的。’

    只是因为这一句话，慕容雨泽的剑眉已然皱起，她立马住了嘴，再看向纳兰雪儿怒气的美颜，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是心里面依旧很开心。

    ‘既然如此，哀家也不会勉强，皇上便留几个宫女在这里伺候着，其余的太监宫娥就发配到别的宫里。’老谋深算的眼睛在慕容雨泽和若锦夕的身上扫视了一遍，‘不知今夜皇帝打算睡在何处？’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偏巧也合了自己的意思，慕容雨泽自然不会拒绝，‘朕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延禧宫了，今日便去皇后那里吧。’这一次，若锦夕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定的弧度，她是真的高兴。

    风簌簌的吹着，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却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固执的坐在窗边，紧紧穿着一层薄纱，单薄的的身体在寒风中猛烈的战栗着。

    ‘小主，皇上已经走了，回去吧，您身子本就不好，可别冻着了。’竹青苦口婆心的说着，但是她却是一丝动容都没有，只有冷，只有极度的寒冷，冻的没有知觉了，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的痛。

    可是竹青着急啊，她知道小产后的女人身子是十分虚弱的，若是再像她这样作践自己，那该怎么办？

    ‘走了？是啊，我这个样子谁愿意留在这里？’她眼神飘渺，发丝都被狂风给吹散了，紧紧的贴着她的面庞。两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双肩。真的是冷，彻骨的寒气。

    ‘小主，不要这样，夫人看见会伤心的。’如果不提到这事，她还没有多大反应，但是想要收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她不禁冷笑，苍白的脸在子夜中显得那般的鬼魅，就像是幽灵一样，‘你嘴里的夫人要害死我肚里的孩子，她现在应该高兴才是，孩子没了，她以为苏家的灭亡还会远吗？’

    凌云理所当然的把慕容雨泽害死自己腹中的孩子误认成是要对苏家下手的预兆，可是却是想不通为什么冯若兰也会想要害死这个孩子。

    ‘小主，夫人不是那么盲目的人，中间肯定有什么隐情。’竹青悄然的在她的后背盖上了什么东西，给冰凉的身体增添了一些温暖。凌云的表情有些不屑，也有些自嘲。

    ‘我不要隐情，什么都不要。’她一愣，这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正常，方才一直在发愣，没有留意到这些变化，而竹青的表情显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空洞的眼神缓缓的转到竹青的脸上，就仿佛可以洞穿人所有的心事，看的竹青愈发的心虚，‘我要去外面看一看。’她光着冰凉的小脚便踩在了大理石的地砖上，刺骨的凉意贯穿她的全身，凌云不禁哆嗦一下。

    ‘不，不要。’竹青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那双冰清的小脚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美丽的双眸瞪到最大‘竹青，你这是做什么？’

    忽的，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不可置信的看向那还有几步之遥的殿门，然后果断的绕过竹青，‘不，小主。’第一次，竹青这么哀求她，她是怕吓到她，那么多的侍卫站在门口，只会徒增她的恐惧罢了，这种时候，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凌云的声音有些颤抖，袖中的纤瘦的细手正紧紧的拳握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紧盯着竹青。

    ‘皇上诏令了六宫，说，说小主出言冲撞圣上，本是诛九族的罪名，但是感念小主丧子心痛，所以，所以。’下面的话竹青说不出来了，但是凌云并不像就此罢休。

    ‘所以呢，所以我孩子死了，他不需要诛我九族了，让我陪着我的孩子一起死是不是？’眼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啪哒啪嗒落个不停，甚至连眨眼睛的动作都没有了。

    ‘不，小主，不是这样的，皇上只说要关你三个月的禁闭，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竹青抓着她的脚脖，哭出声来。

    凌云哭着别开脸去，用手随意的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肚子上一阵痛楚，站久了，便会有这样的效果，‘所以呢，你不敢让我出去，就是怕我看见殿外的侍卫是不是？’凌云轻声问道，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看见竹青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她就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但是她还是毫不犹疑的跑了出去，于是，两顶明晃晃的矛子便指向了她，凌云的脚步当场顿住，竹青更是一脸惊慌的的将她拉离了点，门外的侍卫一见是莲嫔，长矛一收，做了个揖，‘莲嫔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您还是请回吧。’其中一个人开口道。

    殿门关上，她有些无力的靠着门槛慢慢滑下，表情僵硬。

    ‘小主？’竹青尝试着唤她，可是她已经不想回应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了，孩子，没有了孩子，她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亲情呢？她的母亲要杀害自己的孩子，爱情呢？原以为与慕容浩影会一生相伴，到头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原以为自己与慕容雨泽是两情相悦，却又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她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