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第三十一章

    本来，几个男生，哪怕不同年级，就算在一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问题就出在，这三人本来属于的就是不同款的类型。

    杨慕初在附中，绝对是个神话人物。他的一切，好像都是谜。他既不喜欢和人来往，也不喜欢参加集体的活动。他本来应该是个低调的人，无奈，从一入附中，他出色的外貌，他优秀的成绩，他接近于神话的身手，使得他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成为关注的对象。

    他冷，许扬就是热。

    许扬在附中读初中的时候就相当出名。他的运动神经发达，他为人开朗，他长相帅气，可以说，如果没有慕初的出现，附中的校草理所当然得是他。这样两个人，走到一块，像冰与火，本来就有点奇怪了。

    更何况，现在多了一个沈裔天。

    沈裔天在附中人眼里，绝对是个好好学生代表。别说他是以特招成绩进来这里的，就凭他那做事认真的态度，都够让人难受的了。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在男生当中评价却不太好，即使大家并不会再像低年级时候一样欺负他，但是排斥却是免不了的。甚至，少不了一些恶意的捉弄。

    可当他和这两人走到一处的时候，其他男生都是心一寒。恐怕，以后捉弄他就没那么容易了，随随便便得罪了前两者，无疑是在自己找抽啊。

    可即使如此，当许扬从女生口中得知一些原委之后，他却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更没有那种和慕初交流的必要。他深信，这种小问题，肯定不在杨慕初的考虑范围之内的。再说，关他什么事？又关他们什么事？

    晚上，照例是去打工的。

    雅淑把洗干净了的食盒还给了裔天：“他们说很好吃。谢谢你。”

    “他们？”裔天微微偏着头，挑了挑眉。

    “是啊。主要是那家伙吃的。”雅淑毫不客气地出卖了许扬，“几乎全是他吃的。开始还说不知道会不会很难吃，结果一吃就差点把盒子都给吃下去了。”

    她这么一说，许扬老脸都快挂不住了。这丫头，要不要这么直白？

    裔天倒笑了：“没事。本来就是给你们吃的。我还以为……喜欢的话，我再做。”他把盒子放进书包，心下一松，“做这个很容易的。”

    许扬有些好奇了：“我以为，男生不会有那样好的厨艺的。”他夸张地朝雅淑比了比，“比那雅淑丫头做的好吃多了。”

    雅淑朝他做了个鬼脸，裔天边走边答，倒没有看见她的抗议：“从小，我就要自己煮饭。”他顿了顿，“我妈她是不管的。”她也忙。从小到大，家里进进出出多少男人，他也已经记不清了。

    许扬迟疑了一下，才问：“那你出来打工，你妈妈……”

    他还没说完，慕初警告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自觉失言，赶紧住了口。

    裔天倒不介意：“她在家啊，做她的营生。”他叹了口气，“即使我再反对，不管我在不在，她只要有客人上门，都会做的。我想挣钱，将来和她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我想，这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有些事，也轮不到她不想做。”他的头低了下去，忽然，他猛地回过了头，“对啦。我觉得这里打工的环境不错，不过呢，以后我会迟点来，你们先来好了。”

    雅淑有些不解地绕到他身边：“为什么？不是同校的吗？”一起过来，很方便的啊。

    慕初沉默着，他大致猜到原因，但是他想听裔天亲口说出来。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们和我是一样的人。”他很平静地解释。

    许扬刚想开口，慕初已经抢先了一步：“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支吾了一下，嘴边已经带了苦笑：“总之，我为你们好。”他转身就往前走，一个人走在他们前面，“你们真的很好，但是，未必他们会觉得我配和你们在一起。”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背部被人狠狠一拍，这毫无预警的一拍，让他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把他给拍趴下了。他怔怔地回头一看，许扬的脸忽然在他面前放大了好几倍，唬得他连连后退。

    “妈的。你这人，长得又像女人，做饭又像女人，连做事也婆婆妈妈的。”他挥了挥拳头，“爱谁谁。走一块而已啊，交交朋友而已啊，搞什么配不配啊？我们有什么你没有啊？”他朝裔天的裤裆看了过去，“难道你没有那个，是女人？”那也难说，搞不好他妈妈就是怕他将来也干那营生，把他女扮男装地养大……

    裔天跳了起来：“你说谁像女人？！你们有什么我没有？”如果不是雅淑在这不合适，他还想干脆给他们看看，他到底哪里跟他们不一样了，哼，还看他那里！他有的好不好？！

    雅淑听得满头黑线：“喂，你确定不是因为他做的寿司好吃？”

    许扬朝天喷了口气：“反正呢，我许扬谁说什么我都不怕的。我交定你这个朋友的了。别那畏畏缩缩的！”他又推了裔天一把，“还有啊。”他指了指一直很沉默的慕初，“只要你别打他妹妹主意，他不会介意滴！”

    慕初的脸黑了下来，裔天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没有啊。我真的只是觉得雅淑……她身手很好啊……谁敢啊……”他的话说得小声了起来，因为慕初的脸没那么黑了，雅淑的脸却又涨红了！

    她跺了跺脚：“我！我虽然……可是，我还是很……文静的！”

    许扬冷飕飕地说：“在打我的时候文静？还是在骂人的时候文静？还是在跟你哥撒娇的时候文静？文静这词，跟你有关的吗？”

    裔天赶紧捂紧自己的嘴巴，跑到前头去了。果然，后面已经传来了杀猪般的喊声：“文静！文静！雅淑小姐最文静了！不能打脸！真的，不能……初葛葛，救命啊！……”

    从这一刻开始，裔天觉得很神奇，他居然也有了所谓友谊的这种莫名的东西。他们或许不能称为他的朋友，却愿意等待、陪伴他，或许，对他来说，能够找到不嫌弃他家庭的人已经很难得，而这种感觉，他既想急切地去维护，又想为他们做得更多。

    结果呢，他就变成了杨家的专职厨夫了。

    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悲催。早上出来要给还在被窝里的妈妈准备好三餐，还要做好便当带给另外三个。可偏偏，这样的忙碌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充实。

    或许，分道扬镳的日子已经不远，可是，这种相伴的快乐，他会一辈子都铭记的。

    妈妈最近接的客人少了许多。

    每天晚上，当裔天推开家门的时候，经常她已经安静地躺下休息了，白天，裔天去读书的时候，她往往还没起床。但是，随意丢在地上的TT比起之前少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外出打工真的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了呢，还是因为妈妈越来越苍老，关顾的客人已经变少？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裔天都乐于去接受。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把这个发现和伙伴分享后，当天晚上，慕初吃完饭，就接手了他的工作。

    他有点发愣：“我还要洗餐具……”

    “我来洗。”他已经自顾自地把手浸到冰凉的水中了，水面上浮起一层厚厚的洗洁精泡沫，他洗着滑溜溜的盘子，雅淑也赶紧过来帮忙。

    “我可以的啦。”他有些急了，“现在天气冷了……”他冻习惯的了，慕初一直在外面柜台，不常来配餐部，这些事他未必做得惯。

    “趁现在，回去好好陪陪妈妈。”慕初把他一推，“回家。我们来善后。”

    他的眼眶莫名一热，嘴角的笑容却更灿烂了几分：“行！谢了。”

    许扬打着饱嗝，也踱了进来：“谢什么谢啊！厨师，明天加菜！”

    他憋住笑：“得令！”反正三个大男孩，他年龄最小了，听他们的，也没什么。他整了整书包，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向家里走去。

    慕初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微喘了口气。沈裔天，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希望，他比他们都要幸运吧！

    东去春来。

    高中最后一年，过得似乎特别快，又好像特别慢。

    转眼，已经到了慕初他们参加联考的日子了。

    考完试，填完志愿，焦急地等待最后的结果，然后，分道扬镳。

    许扬依旧每天嘻嘻哈哈地过着日子，他的成绩烂到附中的老师都觉得惨不忍睹，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攻读大学，他早就打算好了，毕业就去服义务兵役，等2年后，再回来找慕初。

    学校把唯一一个保送上台大的名额留给了慕初。

    他没有接受。

    这在别人眼里是不可想象的事，在他们几个心中，是理所当然的。

    慕初不会让雅淑替自己去牺牲读书的机会。既然，无法同时负担两人读书的费用，那就让雅淑一个人读好了。

    分别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其实，最感性的人是裔天，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不过，他就始终坚持，在联考的那几天，给慕初他们送午餐过来，哪怕他和雅淑都放了假。

    可奇怪的是，等慕初他们考完一个科目，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还没见到裔天。

    雅淑早在校门口等着了，门口挤满了心焦的家长们，一见校门打开，哗的一声就全涌了上来。雅淑被这群家长挤得东倒西歪的，她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被挤倒了，慌乱中，一只温暖坚定的手牵住了她，她才勉强立住了身体。

    慕初稳稳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有些狼狈地摸了摸头发，有些抱怨：“恐怖死了，这么挤。”要不是哥哥拉住了她，她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些疯狂的家长挤死。

    她打开了带在身上的保温壶：“我炖了汤，先喝点。”

    许扬瘪了瘪嘴：“可是，我饿了……”他张望了一下，“裔天呢？不是说给我们做大餐吗？”

    雅淑把汤倒在汤碗里，小心地嘟起嘴呼了一下，才递给哥哥：“不知道喔。我没有看见他。”她往后张望了一眼，“会不会还没来？”裔天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们在一块那么久了，不会不了解的。

    “奇怪。”许扬也挠了挠头，雅淑一把拍掉他的手，把汤碗塞到他手里。

    “快喝汤，挠什么挠。”

    天啊，他到底有没有当哥的尊严啊？说多了都是泪！

    慕初已经仰头把汤喝完了：“他那天还特地问了我考试结束的时间呢。搞不好是在路上耽搁了。”他勉强地说道。这几人里面，他对裔天最了解，那人对自己的要求简直到了强迫症的境界，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迟到？

    三人只好傻乎乎地在校门口等。好不容易，接送大军稍稍散去，三人勉强找了块有绿荫的地方候着，可越等，心里就越是不安。

    “他会不会忘了？”许扬猜测。他有些懊恼，“现在很多人家里都接有电话啦，可惜咱们太穷，这玩意和我们无缘。”连饭都快吃不饱，还有闲钱去交电话费？“要不就能打个电话给他了，看看他到底是准备大餐准备到忘记了时间，还是根本就忘记准备了？”

    雅淑白了他一眼，说跟没说一个样！

    眼看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慕初看了看教学楼的大时钟，已经接近一点了，再等下去，估计下午的试会来不及。他当机立断的：“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下午还要考试，晚上再去他家看看。”

    两人都点了点头。即使心里有些不安，还是草草吃了饭，回到学校准备下午的考试。

    交卷的铃声一打，慕初已经第一个上去交了卷子，他刚走出教室门，在不同考室的许扬已经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地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情都有些凝重，即使没有交流，但都很有默契地马上就往校门口跑去。

    雅淑在树荫下，踮高了脚尖，焦急地张望着。她远远看见了两人跑步过来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赶紧跟他们挥了挥手。

    穿过了人流，慕初很快跑到了雅淑的身边：“怎么样？”

    雅淑声音里有了些哭腔：“我不知道，我去了裔天哥哥家里，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里人来人往的好多人，我都不敢翻墙进去看看……我刚才来之前还去看过，都没人！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初的眉锁得更紧，他拉了雅淑一把：“走，看看去。”难道，裔天家里出了什么事？忽然母子俩搬走了？

    到了沈家门口的时候，夜色尚未降临。夏天的白昼比较长，其实也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各家各户都渗出各式的饭菜香味，烟囱里飘出了袅袅的白烟，唯有沈家紧闭的大门，隐隐透出一股森冷的感觉。

    慕初喘了口气，上前推了推。门关得很紧。

    他试探地扣了扣，大门发出了单调的声音，他把耳朵凑近门板，门里一点走动的声音都没有。难道，里面没有人？

    他心里十分疑惑，朝许扬看了一眼。许扬眼珠一转，转身来到隔壁，叩响了邻家大门。

    邻家的大门虚掩着，一叩就开了，邻居大妈正在院中搭建的简陋厨房里炒着菜呢，见这个少年探进头来，她咦了一声：“你不是……”几个少年她都有些印象，他们经常和沈家那个孩子走在一处，虽然她只见过几次，但这几个少年实在太出色，要她没有印像也难。她忽然心咯噔了一下，赶紧转过身去：“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到。”

    她越是惊慌，越是让慕初心里警铃大作。雅淑赶紧跑了进去：“姨姨，你知道裔天哥哥去了哪里吗？”

    大妈赶紧摆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在忙。你们赶紧走吧。”

    许扬紧张地追问着：“我们已经一天都没看到他了，妈妈，拜托你，如果你知道，千万告诉我们一声。他们搬家了吗？”

    大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我都说我不知道了！你们想知道，干嘛不去问他妈妈？问问那个女人？”

    慕初问道：“他们不是都不在？”

    “不在？”大妈嗤笑了一声，“是不敢见人吧？她就在家里，你们自己去问她好了。”大妈系着围裙，擦了擦手，拼命把他们往外推，“倒霉死了，跟这种人做邻居。别问了别问了，要问问她自己。”她把他们推到门外，呯的一声就把门紧紧关上了。

    慕初想了一下，朝许扬说道：“我进去看看，再给你们开门。”再拖下去，他怕裔天真的会出事！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飞跃，跃上了墙头，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室内一片昏暗，他张望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来，干脆跃下院子，很快，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