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巨额债务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老梆子现在已经完全了解李鳝到底是何方神圣，也知道那幅巨磕碜的画真的值一百五十万了。

    姜峰什么话也不想说，在心里默默算计着他这家古董店值不值一百五十万，够不够赔偿给襄思。更加确切地说，他人生头三十年奋斗的所有，都毁在了老梆子的手里——没准还得搭上他老爹老妈的棺材本儿！

    正在两个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两声车喇叭。姜峰条件反射地看看手表，快到晚上七点了，再看看外面的车子和从车上下来的人——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姜先生，我来拿东西了。”

    襄思踩着高跟鞋进来，看见自己的宝贝胡乱地散放在桌子上，旁边是一盘子油腻腻的烧鹅和几瓶开了盖的啤酒，神色极是不悦。等她走近了，越过神色呆滞的老梆子和同样萎靡的姜峰想要收起画轴的时候，一声尖叫在不大的古董店里响起。

    紧接着就是长达两个小时的抽噎和哭闹。

    九点半。姜峰从沙发上坐起，深深吸一口气，说道“襄小姐，这幅画的价值你心里大概也清楚。这样吧，你开个价，只要公平合理，我照价赔偿。”

    “不行！”老梆子“忽”地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对着襄思说道“襄小姐，这幅画变成这个样子，责任不能全让我和姜峰担着，你也有份。”

    襄思似乎被他们俩的阵势弄懵了，但反应也很快地说道“水是你碰洒的，画毁在你们这里，凭什么我也有份？”

    “襄小姐，姜峰可没有要求你把画留下来！”老梆子仿佛叨住了理一样，咄咄逼人道“是你自己硬要留下来的，他没给你什么承诺，在这期间发生的一切意外应该由你自己承担！”

    姜峰不禁开始佩服老梆子的理智，在如此巨大打击的情况下，他竟然没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有理的一方。

    只见襄思毫不示弱，她双手叉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这杯水就白洒了？我是把画放在这儿了，那是姜先生答应帮我的忙。但是我可没让你打开看，也没同意你往上面洒水！”

    老梆子用手指敲着茶几的玻璃板，“但是你也没说不可以看，而且那杯水也是他给你倒的，你自己没喝，洒在你自己的画上，你赖谁？！”

    “谁能证明那水是他给我倒的？”

    “谁能证明那水是我洒的？”

    “画轴上面还有你的指纹！”襄思高了半个音调“就算去法院告你，我也能赢！”

    姜峰见他二人越吵越厉害，低声喝道“够了！”

    这两个字有着奇迹般的效果，他们果然不吵了，都静下来等着听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幅画被毁了，确实跟我和老梆子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是话又说回来，把画放在这里，确实也是你自愿的。”襄思不服气地皱眉，刚要反驳，姜峰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这幅画的价值咱们心里都有数。这么个值钱的东西，你到现在也不肯说它的来历，只说着急用钱才来这里找主顾。就算是要赔偿，我也得先确定这幅画是不是你的，然后按照责任分化给钱，这是很正常的。即使襄小姐对于我们的态度和解决方式不满，上告到了法院，也会有这样一个过程的。”

    襄思一听，觉得姜峰说的话有道理，不禁点点头，却又马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窝坐在沙发里。

    不知怎的，姜峰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肯定是有了实际的难处，要不然不会这般萎靡，于是问道“襄小姐是有什么难处吗？”

    只见襄思叹了一口气，红着眼圈说道“其实我家里不缺钱，我爸爸是个做生意的，想要让我继承他的家产。”姜峰打量着她的眼泪，觉得不像是假话。而且看她举手投足，也确实不像是一般家境的姑娘。

    “可是我根本不想继承，我就想开一家服装店。爸爸说我肯定不行，但我不信，我就想做给他看。”襄思抚摸着茶几上的画，说道“所以我把爷爷留下的画偷出来，想着卖个好价钱，然后自己开一家服装店给他看看。等我有钱了，再把画赎回来。”

    姜峰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宁可找个不靠谱的小店，都不敢去正规的典当行了，敢情是怕被她爸爸发现！

    他突然开始同情起这个姑娘，却又感觉她实在幼稚得可笑。老梆子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赶忙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纸巾给她擦擦眼泪。

    姜峰双手握在一起，如果按照责任来分担的话，他和老梆子至少占一半，这样一算，保守估计也得赔偿八十万。他姜峰全部家当就是这家小古董店，如果卖了，就一无所有了。而老梆子似乎更惨，他的房子是租的，工作是不固定的，就连每天开的捷达也是四手的。

    他忽然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不就是一家服装店吗？我帮你开一个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襄思似乎不能相信一样，“你帮我开一家服装店？我自己的服装店？”

    姜峰点点头，说道“你自己的，营业执照上面写你的名字。”

    “就算是你赔偿我的画？”

    “恩。”

    “你不会反悔？”

    姜峰看着她，斩钉截铁说道“大老爷们儿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答应你了肯定办到。资金可能不会太充足，得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和老梆子会拿大头，肯定不让你吃亏。只是有一点，”姜峰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襄思警惕的眼神，说道“算是我和老梆子入股，你赚到的钱分给我们俩一半就成。”

    “行！”襄思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惊得姜峰狐疑地盯着她片刻，问道“你不反悔？”

    襄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一个唾沫一个钉，不反悔。只要你能给我开一家就成！”

    这姑娘是有多么想要独立啊！姜峰无比感慨地看看一桌子残局，拿过三瓶啤酒，分别递给他们两个，叹口气说道“为了今天的奇遇，干杯吧，同志们！”

    第二天一大早，姜峰还没完全从酒劲儿里醒过来，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他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去开门，大门刚拉开一条缝，他就开始庆幸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穿了睡衣和睡裤，而不是像老梆子那样裸睡。

    只见襄思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本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说道“姜先生，早啊！”

    “姑娘，你有没有搞错啊？！”姜峰指着古董店里那架上了年头却依然工作着的德国双马大挂钟，说道“现在才早上六点多，就算你要开店办手续，也得等政府的人上班了再说啊！况且现在你连位置都没选呢，着什么急啊你！”

    襄思见姜峰这样个态度，白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你开服装店的资金有着落了？！”

    姜峰立刻就精神了。

    他去洗手间用凉水胡乱洗了一把脸，正刷牙的时候，听见门口响起沉闷的“咚咚”声。当他看着老梆子拎着油条跑进屋的时候，襄思正坐在沙发上观察一只纯铜的烟灰缸。

    “什么情况？”老梆子用餐巾纸裹着一根油条递给襄思，襄思一脸鄙夷地说道“炸油条里面含铅，难道就不能吃点儿健康的吗？！”

    一听这话，姜峰顾不得自己正冒着沫子的嘴，拿掉牙刷说道“大小姐，你懂不懂得生活？你要是还像富二代那样每天早上去西餐厅喝咖啡吃面包，什么时候能攒够开店的钱？你到底想不想开店？！”

    “开店跟我喝咖啡有什么关系？难道开店就必须得吃油条？你知不知道现在炸油条都往里面放洗衣粉？”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老梆子把咬掉半截的油条往豆浆杯子里一泡，说道“哪来的那么多讲究，有吃的就不错了，昨儿那烧鹅没吃着都白瞎了。”

    提起昨天，他们三个都沉默了。襄思想了想，终于决定隔着餐巾纸抓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似乎感觉味道还不错，就慢慢吃了进去。

    姜峰看着她的样子，刚想笑两声，联想到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平共处，又赶紧憋了回去。他正对着镜子琢磨要不要刮刮胡子，门口的铜铃铛响了一声，抬眼一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一进门，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惊讶地说道“这么早就有人排队测八字啊？！”

    老梆子讪讪笑两声，赶紧把吃剩下的油条和豆浆收拾收拾拎进去去。襄思则好似根本不相信一样看着姜峰，那双眼睛里面很明显画这个硕大的问号，仿佛在说“测八字？就你？”

    女人在桌子前坐定，接过纸和笔写出生辰八字递给姜峰。姜峰接过纸，随口问道“想测什么？”

    “能都算算吗？我都想看看。”女人坐在那里，似乎注意到襄思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姜峰瞪了那个富二代大小姐一眼，她马上干咳两声，起身去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说道“姐，喝口水！”

    1979年农历12月26早上7点30分。姜峰看了一眼生辰八字，自己念叨“属猴。”

    “姜师父，不对吧，”女人打断姜峰，“我属羊。”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