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人”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李玉从老梆子手里接过公鸡，拿菜刀把它的脖子一抹，把鸡血滴在一个水盆里，让鸡血和水搅在一起。李玉把鸡血水和刀都放在了门口，还放了个菜墩。他拿出一道符走到门外烧掉，又拿第二道符到厨房的灶台烧掉，然后告诉姜峰“现在我要烧最后一道符，烧完你跟在我后面，用苕帚（扫帚，糜子的）扫，炕上一下，屋里地下一下，门口一下。把我们的东西都带好，把贯纸和草人包在红布里带着。”

    姜峰忙不迭地点头，回身就将贯纸和草人包在红布里，放在自己方便拿到的位置。只听李玉转身告诉王良的家人“我们走后今夜谁也不许出门。把掺了鸡血的水洒在门口，要从左往右洒，从左墙到右墙洒个半圆，不能有空，把带鸡血的菜刀剁在菜墩上，刀刃冲门。”

    交代完，李玉把最后一道符在王良头上点着，在他身上左三圈右三圈地画了一遍，一面画一面说道：“不管你是烟魂，不管你是小鬼，不管你是门槛里的还是门槛外的，是坟的归坟，是庙的归庙，谁撒灾谁收钱。”说完凌空画了3道符，起身就走。姜峰见状跟在后面，用苕帚扫了3下，尾随他出了房门。

    姜峰把苕帚扔到大路上，李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能说话。姜峰点点头，跟着李玉走到十字路口。李玉拿出罗盘看了看，对准正北开始烧纸钱。

    烧了一会儿纸后，李玉把草人从红布包里拿出来，用铜鞋拔子在它身上轻轻的打着。姜峰莫名其妙感到身后一阵恶寒，紧接着全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当时是夜里11点半，姜峰将手使劲往袖口里面缩，仿佛知道即将面临什么异样，将目光移向远方。只见一阵旋风由远至近向纸钱燃烧的火苗扑来，火苗忽闪一下险些灭掉。

    李玉看看罗盘，把草人往火堆里一仍，火苗顿时变得蓝绿——那是一种说不清的颜色，道不明的诡异，任凭姜峰跟着李玉这么多年，也感到无来由地害怕、紧张。

    等纸钱和草人都化作灰烬，姜峰和李玉一起往回走。老梆子第一个迎上来，忙不迭地问“怎么样了？”李玉不做声，姜峰简单点点头，老梆子见状又追问“李师父，姜哥，是完事儿了吗？”姜峰瞪他一眼，意思让他闭嘴，然后伸手一指四手捷达，示意他开车送他们回去。

    老梆子立即噤声，发动车子把他们二人送回了古董店。

    当天夜里，姜峰在李玉的佛堂里坐到天明，直到发自骨髓的寒意慢慢褪去，又化作真实的温暖包围着他。姜峰走出佛堂，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只感觉神清气爽。

    对于新的一天，姜峰的想法就是待会儿好好出去逛逛，给娜妞买个生日礼物，然后晚上请她出来吃个饭，补过一个生日。想到这里，他决定赶紧去洗脸刷牙刮胡子，虽然出身不是高富帅，最起码也要用他无敌的魅力秒杀身边所有小姑娘，包括娜妞。

    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照，感觉自己有些憔悴了。刚有点儿信心把自己收拾精神了，面前却不知怎地又浮现起老梆子的脸来。再一想起这两天受的折磨，他恨得牙根痒痒，拿出牙刷来把牙膏挤在上面，然后狠狠地刷起牙来，仿佛那一口牙不是他自己的。

    正在这时候，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姜峰含了一大口水，吐出牙膏沫，拿过电话一看是老梆子，一面暗骂这家伙阴魂不散，一面接通了爱答不理地问“干什么？！”

    老梆子的声音焦急地传来“姜哥，我就在李师父家楼下。估计你们还得再跟我走一趟，我这哥们儿还是没好啊！”姜峰走到客厅，顺着窗户探出头，果然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这家伙正倚在车门上，一面翘着二郎腿，一面朝楼上左顾右盼地张望。姜峰突然觉得，昨天半夜回来没让他上楼认认门儿绝对是正确的事情。

    他挂掉电话，回到洗手间把牙刷完，一面拿着刮胡刀刮胡子，一面去敲李玉的门。李玉一听说这种情况，不由得皱了眉头，“再去看一眼吧。”

    老梆子再一次载着他们来到王良的家。刚一跨进门，就看见王良赤裸着上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近了一看，这家伙眼睛倒吊着，嘴里叽叽咕咕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似乎还有些美滋滋地歪着，姜峰压低了声音问李玉“这都送一次了，应该没错啊！他是不是得精神病了？要不送精神病院吧？”

    李玉却摇头，看看罗盘，凝重地说“不是实病，还是那女的没走，不能啊！”这时候，王良倒吊着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李玉，那种眼神叫姜峰终身难忘，比任何死人翻出的白眼都来得恐怖。

    李玉掐起左手食指与中指，背着双手走到门前一看，对紧跟在他身后的王良的母亲王老太太说：“我不是说了血水要画满圈的吗？怎么这有个空？”

    姜峰闻言赶紧走过去一看，果然在右墙角外有一处没有血迹。

    李玉走到王良身边，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王良一下子窜到炕的最里边，嘴里也不念叨了，眼睛还是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他慢慢坐在炕沿上，像是对着王良，又像是对着房梁说：“你白天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算是不容易了。人我也给你送去了，钱也给你了，今年的值年太岁那也给你挡了，红线也给你拴了，喜事就算是办完了，你还想怎么着？非要把他带走？真的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他一面慢慢说着，一面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木块，大概有10厘米长3厘米厚5厘米宽，浑厚的颜色，让人不由得联想，如果这个东西拍在脑袋上面，会不会有脑浆子流出来。

    缩在炕角的王良一看见这块木头，全身就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老梆子和王家人见状都惊呆了，只见王良“扑通”一下跪在李玉面前，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磕头，很快就磕得起了大包，连炕板都跟着“咚”“咚”地响。

    王良的嘴里发出了“吱吱”的声音，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不过却没让人感觉到太大的恐怖，因为他似乎是在畏惧李玉手中的黑色木头。只听李玉说道：“我知道是他的嘴不好，得罪了你，你要给他点教训。但是你难道没有私心吗？你还不是觉得没有人在下面帮你，你也受欺负？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把替身给你了，再给你烧一套表文，等今年我徒弟收大祠的时候你拿着表文来，让我徒弟收了你，以后你就可以办事积阴德了。对了，到时候你别现身，跟着我徒弟就行了。”

    姜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来师父打算让他今年收祠！

    听完李玉的话，只见王良的脸上浮现极其恐怖的笑容，连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然后“咕咚”一下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李玉见状，对王老太太说：“这事儿就这样吧！他醒了以后，3天之内不要给他吃饭，只能吃水果，喝水。”

    王老太太看看炕上只能靠呼吸分辨死活的儿子，将信将疑的把他们送到门口。老梆子打开车门，点头哈腰地跟李玉打招呼，结果李玉只是淡淡地一点头，姜峰一挥手，特大师地说道“往回开，去古董店。”

    老梆子发动汽车，姜峰想起方才师父掏出来的那块木头，回头问道“师父，你刚才拿得是什么东西，他怎么那么害怕？是桃木吗？”

    李玉摇摇头，说：“桃木有那么厉害么？这是你师爷留下来的东西，是宋代包拯用过的一块惊堂木。”姜峰瞪大了眼睛，感觉口水似乎要流下来“开封府的那块？！”

    李玉一听，笑着说“你想什么呢？这就是包拯在别的府衙审案时用过的而已，被后人留下了。开封府的那块是真的找不到了。”

    原来是一块惊堂木！姜峰脑海里不断描摹着那块黑色的木头，暗自撺掇：鬼怎么会怕惊堂木？李玉见状，说道“公堂之上正气凌然，惊堂木一拍邪气散尽，何况是包拯用过的。如果打鬼身上，一定是魂飞魄散，变为聻（ni）。”

    李玉说完了话，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姜峰想着要去给娜妞买生日礼物，掏出手机来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这时候，老梆子的电话突兀地响起，山寨手机将原本就是高chao的流行歌曲放得无限聒噪。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嘿嘿”傻笑两声，接通了电话。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