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兄妹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在这边的世界，她是秦枣，我初中起最要好的朋友；在幻界，她是熙夜，身上流淌着骑士一族血脉的巫女。本应作为骑士候选降生的她，却意外地继承了一份并不强大的巫女之力。

    当时，敛殇方才即位就已经开始着力神族之中禁术的研究，其中之一便是的仪式。她声称只要习得各项禁术，去外界展开新的侵略和统治就不再是问题。因此尽管新任的王处事残暴，执政无章，但倚仗那份强大力量的优势和魄力，族内某些野心势力竟也纷纷表示赞同，誓言助王一臂之力。

    起初，传送仪式的研究进行的并不顺利，不仅使身为执行者的巫女力量损耗巨大，传送失败的实验体也多数致残，更有甚者还可导致死亡。于是敛殇开始舍弃从平民中挑选，而是寻找特殊的对象进行实验。比如血统较为纯正的王宫贵族，或者，同为巫女之类；对于祭品，她也在不断地尝试，精灵（见文末注视），活人，甚至尸体也不曾放过。

    熙夜就是这样被不幸选中的。那天，敛殇背着兄弟二人暗中下达密令，命部下拘捕熙夜。当时父母由于抗命遭到了其属下的攻击惨死在了血泊之中，年幼的女儿熙夜就被带到了殿内执行仪式的地方。

    也不知是否刻意安排，当天的执行巫女竟是羽蝶。更可笑的是，那次仪式居然首获成功。在那以后，熙夜的气息便彻底从神域消失殆尽了。

    理论来说，此术应是一张往返票。但由于根本无法捕捉到熙夜的气息，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存活于世，传送的返回工作一度陷入瓶颈。

    然而对于此事王却不以为然。对于一个力量无人匹敌的王者，熙夜就仿佛是蝼蚁般的存在。失去一个小小的棋子又何妨，就算整个王室的残党联合起来都未必能置自己于死地。

    无能的弱者根本没有回来的必要。

    那是王在熙夜无故消失后说的唯一一句话。之后便再没人提起过这件事，的研究也不知为何渐渐变得无人问津了。

    小枣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据推测应该是在来之前受了太大刺激，失忆和力量的封印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的表现。虽然现在她吸收了琼玉的力量已经记起曾在幻界生活的过往，但对于如何穿梭来到这里，以及来到这里后，她究竟是在怎样一个情况下遇见自己的养父养母依旧毫无印象。

    “那天我留下碎片只是想告诉你我是有所准备才离开，根本不会想到小枣是我妹妹。熙夜在凡界太久，连身心的年龄都被这个世界的万物规律所同化，十年左右的光阴要是在幻界的话应该还只是个孩子。”遡夜侧身面向小枣，有些浮躁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此时的他已收起方才神族的本色姿态，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总之，在你没学会如何掌控自己的力量之前，我不会让你和琼玉接触。玉的力量过于强大，这次只是一块小小的碎片，如果不当心碰上整个恐怕会因失控吸食而有性命之忧吧。”

    “另外。”一脸冷峻的遡夜继续沉静地推测，“你我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你的情况我是不清楚，但我最初来到这里，是在那个公园，后来怕有追兵才误打误撞逃进了怜依的院子。之后哥哥也出现在那里，我想，一定是有什么通道连接着两个世界，而那个通道就在公园的某处。”

    “弄清楚了又怎样……现在事情都乱成这样了。而且小枣她……她喜欢你啊。”我愤愤地抱起了不平，搂紧了小枣的肩。瞬间，他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惊讶，眼瞳中璀璨的金色微微涌动。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臂下少女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这你不用担心。那只是收到彼此力量的影响而已。”遡夜优雅地托起下颚，凝视着压低脑袋的小枣，摆出了平和安心的微笑容：“起初我对你身上残留的力量确实有微弱的反应，连我都险些误会。你可能会觉得心跳加速身体发热，严重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对吗？那是因为当时你的力量被封印在了体内，我和你之间有那样的感应，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兄妹，是血亲，而这对于和人类毫无区别你来说负担比较大，所以你的感觉才会如此明显。其实，你现在还是能感受到吧？因为恢复了力量，感觉应该会比之前更强烈。”

    她闻言，慢慢地抬起双眸，眼神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原来……是这样吗……”

    遡夜点头。

    少女的双眼再次无力地垂下。

    “一定有些难受吧？”遡夜见状，表情忽然变得忧虑而不安：“慢慢就会习惯了。适应新的力量以后你会渐渐分清楚什么是自己真正的心情，什么是力量的感知。当然，我还会教你如何去隐藏自己的气息。”

    他慢慢走近过来作势蹲下，然后爱怜地摸了摸小枣那头轻柔的短发。简直难以置信，一向冷峻的他竟会有那样怜香惜玉的表情。因为是妹妹所以才不同吗？因为有血缘关系就突然态度大变，这样的人，真是最最差劲了。

    “你怎么了？”遡夜注意到了我不断变幻的表情，狐疑地侧过视线。

    我措手不及地收起那极不和谐的脸色，拼命掩饰。

    “你在嫉妒吗？”

    “什、什么呀……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我的确没有撒谎，刚才那不是嫉妒，而是厌恶。

    “也是，可别喜欢上我才好。我是不会对人类动情的。”双目微合，抬起脸，他淡然地说着，有些如释重负地笑了：“不过之前真的差点误会熙夜，真是……太好了。”

    我想或许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或许明白。他可能觉得，没有误会自己喜欢上小枣这个“人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吧。可是，之前那句话，却不知为何叫人听得心酸。

    “言归正传。据我感知有人在此地施展了法术，我认为这和你们刚才在谈论的程诺的事一定有所关联，能否具体说明一下呢。”遡夜稳稳地站起身来，身形纤修而强健。

    于是，小枣拭干泪水，将昨天发生的事全盘告知。遡夜在一旁静静地倾听，适时还会问几句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而他的眼神也随着小枣的答案不时闪现着细微的变化。

    “黑色，长发……果然是他没错，在这片土地上大范围施术也一定是他的杰作了。哥哥对于精神层面的术式极其精深，不仅可以像我当初对你一样，做到消除某人某一时间段的记忆，还可以消除某一时间段内对某人的记忆。”看到我摆出了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他继续解释道：“当时我对你施了消除记忆的阵术，之后你是不是都记不起期间自己做了些什么？”

    “恩。”

    “但是哥哥不同。他可以让你醒来之后以为，刚才只是小睡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内的事情你都会记得，但其中却没有我的存在。更厉害的是，他甚至可以根据术式的构造，逆向施术。简单来说，就是可以通过你大脑中的记忆找出知晓你的人，并消除那些人对你的印象。”

    “诶？？”我和小枣异口同声地惊叹，遡夜则平静地点了点头。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的事情，他早就了若指掌。

    “我之前有跟着学过一点，可惜始终无法习得精髓。不过此项阵术有局域性限制的缺点，那便是只有在设阵范围内才会生效。我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程诺的母亲不记得自己的儿子了。哥哥他不知道到小枣的身份，估计只动用了仅仅针对人类那种程度的力量，所以小枣才会记得一切，才没受到干扰。但是以哥哥的个性，挟持一个人类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况且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真想引我现身，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遡夜说的没错。劫走程诺，花如此之大的代价抹消他的存在。难道说对方的目的并非杀了遡夜夺回琼玉，而是……

    “想让我回幻界吗……”

    我吃惊地抬起头，原来遡夜也早已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然而这确实是完全可能成立的推论。酉夜并不是刻意隐藏自己，而是带着人质一起回到了幻界。所以遡夜才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所以才需要抹消程诺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明。

    “为了降低对这边世界的影响才如此大费周章吗……哼，居然认为我会对那种小子出手相救。简直天真。”

    遡夜冷冷地说着，忽然感到身后一只纤细的手轻柔地牵住了他的衣摆。

    “程诺是……重要的朋友。”

    依偎在我怀中的少女楚楚可怜地发出了请求，她仰视着遡夜那张仿佛置身事外的冰冷脸庞，眼眶中闪烁出晶莹微颤的泪光。

    【精灵】类似于现世中动物那样的存在。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