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画船载得春归去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一片死寂之中，夜揽月的问话有些苍白的忧伤。

    韵奴微微冷笑，依然倔强地挺立在当地：“上吊死的。”

    夜揽月心下一凛。

    这当儿，惜羽的脸色却渐渐恢复如常，仍然是一个娴静甜美的少女，无论怎样细看，都找不到一丝怨恨或者忧伤的神情。

    齐青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他熟悉的韵奴，一个永远不会让人看出真性情的谜样精灵。

    这个女孩子跟常人是不一样的。只有在最悲痛的时候依然可以笑靥如花，她才算是真正拥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虽然，这样的天赋，于她本人，实在算不上是一种幸运……

    “为什么？”夜揽月不想问，可是他却不得不问。

    韵奴微微躬身，依旧像刚上船时一样恭谨而疏离：“不为什么，人固有一死，轻于鸿毛的生命，没有什么可说的。教主，难道您现在不应该首先关注一下那个混账皇帝的去向么？”

    夜揽月的神色又是一僵。

    她仍然称他为“教主”，是不是说明……

    想来也是，那么多年疏于浇灌的亲情，哪能片刻之间就可以轻易复苏呢？

    她说“轻于鸿毛的生命”是对青瑶的不赞同，还是对他的控诉？是因为他的不在乎，所以青瑶的生命，才变得那样轻贱了吧？

    见夜揽月依旧怔怔的，韵奴干脆不去理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湘源城这几日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提到湘源城的事，夜揽月立刻收摄了心神。

    事有轻重缓急，当前不会有比掌握湘源城的现状更重要的事了。这一场争锋，可能会关系到寒月教的存亡，当然，也会关系到苍月王朝的兴衰……

    “你说，‘看上去’没有异常，也就是说，实际上还是有异常的，对吗？”不得不说，夜揽月确实具备一个优秀的领导人该有的素质：坚强的心智、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感知。

    韵奴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确实如此。城主府中我们的人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府中洒扫煮饭的下人忽然全都分散重排了；更重要的是，后院中有一座楼阁，原本是日日必要清扫的，近来却说是不必前往，甚至连后院都不许人随便进了。”

    “你的意思是……”夜揽月眼睛一亮。

    齐青忍不住兴奋地赞叹：“小妖精，真有你的啊！城主府的下人可都是千挑万选的，这样你都能安进去人？”

    夜揽月莫名地觉得“小妖精”三个字有些刺耳，忍不住侧目望了齐青一眼。

    齐青悚然一惊，慌忙闭了嘴，讪讪地躲到秦三嫂子身后，不敢再轻易开口。

    韵奴将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只作不见，平静地道：“何必费力往里面插人？只需要把他们的人拉到我们这边来就行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一两个在那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不然我们何须在这里束手束脚？”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原以为需要在湘源城的官员家中逐一排查呢！既然你说这城主府中有异常，那就必然是了！想不到那个混蛋皇帝，不住太守府，不住司马家，偏偏要住在一个似官而非官的城主府中，也真难为他的苦心了！”这群人中排行最末的肖望山到底年轻气盛，按捺不住喜悦之情，早已在一旁摩拳擦掌起来。

    相较之下，夜揽月就显得沉稳冷静得多了：“城主是地方上推出来的，照理说皇帝最信任城主府的可能不大，有没有故布疑阵的可能？”

    韵奴的嘴角忽然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确实有人在故布疑阵，不过不是城主府，而是九省巡案路老头子的那边！”

    在场众人俱是收敛了气息，静静地侧耳倾听着。一来确实需要了解这湘源城的情形，二来他们也实在想知道，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究竟有多大能耐。她真的能做到将湘源城的所有风吹草动都掌握在手中，并且作出最准确的判断吗？

    韵奴直接无视身侧或是探究、或是质疑的目光，平静地继续道：“这些日子，路老头子那边成日张灯结彩的，一派热闹景象，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大喜事一般，偏偏还要戒备森严，搞得不知情的人心痒痒的，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重要的客人一般……瞒得过谁呢？”

    越是大肆张扬的，往往越是什么都没有的。这一点，大家心中倒是清楚得很。

    “那么你如何就认定是在城主府中呢？狡兔三窟，你怎知城主府就不是故布疑阵？如果我们在城主府找不到人，反而中了圈套，只怕……”秦宇似乎是有意要考考这个显然是不能当做孩子来看待的小姑娘了。

    韵奴的笑容忽然有些奇怪起来，她意味深长地从刚刚卷起帘子的窗子向外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道：“原本我也只是猜测，直到林茹儿姐姐被接进城主府，我就觉得别的地方都不用查了。”

    夜揽月的神色有点奇怪，韵奴也不去管他，继续笑着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城主就是一个老古板，平日里见了我们濡香河的人，都是恨不能绕开十丈远的。前一阵子为着他儿子到我们院子里来，不知道闹了多少饥荒呢！我原本想着，除非城主死了，不然是绝对不会有院子里的姐妹有机会踏进城主府半步的。可是如今茹儿姐姐不但进去了，而且一住就是三四天，当真是耐人寻味啊……”

    言尽于此，众人已经明白过来。

    他们自己不是卫道士，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明白。那样的人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清白高贵，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有半点授人以柄的机会的。

    那个“茹儿姐姐”是什么身份，不问可知。城主自己自然是不屑见她的，如果他的家人要见，只怕也会直接被他打断双腿吧？

    那么，城主府中，是什么人要见这个艳名远播的女子，并且城主还不敢有半点微词的呢？

    他们此番的目标，确实不难找啊！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