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死门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将近傍晚的时候秦朗才晃晃悠悠的回到院子，我站在台阶上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调料难免责说“只是让你取个调料你居然磨咕了快两个时辰，你是现做去了吧？！”

    “年忧，这你可就冤枉我了”秦朗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那个大皇子忒不是个东西，早就料到咱们会去小食堂拿调料，居然将整个小食堂的调料全都设了封存”

    听着秦朗的大嗓门，我赶忙将他掐了他一下“你不要脑袋了？大皇子也是你能说的？”

    “嘶！”秦朗被我掐的呲牙一个劲儿的搓着胳膊“年忧你真狠，大冷的天掐一下可疼”

    “得得！先不说这个，既然大皇子不让小食堂给咱们调料，那你这些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指了指手里的一堆调料“你该不会是去偷的吧？！”

    “怎么会”秦朗有些不高兴了“是我命好，和小食堂太监吵架的时候遇到了正要去太和殿家宴的六皇子”

    “你是说这些东西是六皇子给你的？”

    秦朗点了点头随后问我“年忧，你认识六皇子？”

    “只是认识而已”我有点疑惑“你怎么会这么问？”

    “六皇子给我东西的时候说了，让我告诉你叫你多吃些，不然就没有力气闹腾了”

    闹腾？我一脸黑线，我怎么就闹腾了？不就是吼了一吼么，算了，我摇摇头，毕竟人家出手帮助了，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回来的时候见到透了么？”我问，想来透也应该回来了，难道他也去现做锅子去了不成？

    “说曹操曹操到”秦朗指了指院子门口

    顺着秦朗手指的方向，果然我看见透举着个不大不小的铁锅走进了院子，只是他身边的人叫我浑身一僵，准怎么也跟着来了?

    【准的府里也是他自己，所以我去拿锅子的时候就让准过来和咱们一起过年了】把锅子放在地上，透比划着

    “人多才热闹”秦朗没心没肺的笑着还不忘撞一下我肩膀“对吧年忧”

    人都已经来了我还能说什么，而且我就是有一万个不乐意也没有那胆子将准赶出院子

    “秦朗走，咱俩切肉去”拉着秦朗进屋，能少看准一眼我就能多一秒的自在

    戌时，是皇帝与家人团圆在太和殿家宴的开始，也是除夕夜里第一次敲响钟声的时候，缓缓悠绵的钟声传达到宫中的每一处角落，提醒着深宫中的众人，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旧的一年即将落幕

    将最后的一盘肉放上桌子，煮着汤料的锅子也沸腾了起来咕嘟咕嘟的翻着水花，饿了一天的秦朗摩拳擦掌的起身将他面前的一整盘肘子片倒进了锅子里，然后又拿起茶水朝着我们几个大声的说“大家除夕平安——！”

    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将我和透都弄笑了，偷偷瞧了眼坐在我的对面的准，我发现他的脸上也带出了难得的缓和之色

    想来他们几个应该是没见过这么特殊的吃法，就连秦朗也只是瞎猫碰死耗子的将肉扔进锅里就再不动筷子了

    我笑着夹起一些青菜放进锅里涮了涮，差不多的时候再夹出来沾上我自己调制的酱料，虽然比不上正宗的火锅，不过在这个时代能吃到自己做的火锅我还是已经恨知足了

    他们三个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将菜放进自己的口中，待我又开始伸筷子去夹锅里的肘子，秦朗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袖子“年忧，好吃么？”

    秦朗说话时那便秘的表情我总觉得他刚刚说的不是好吃么，而是能吃么才对，扭头继续挑着锅里的肘子，我凉凉的说道“你不吃省了，一会等我都吃光了你就喝汤吧”

    听我这么一说，秦朗急了，连忙起身夹起一块肘子胡乱的沾了下酱料就扔进了嘴里

    见他烫的直跺脚，我把身边的茶水递给他让他顺气

    “好吃么？”我问

    “好吃”秦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子“年忧，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即省事又好吃”

    “以前我家乡的一个做法”我敷衍着秦朗又将一快肉放进了透的碗里

    透举着筷子学着我刚刚的样子把肘子片沾了沾酱料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下咽，然后抬起头对着我报以温暖的一笑

    看着他嘴边沾上了酱料汁，我下意识的想抬手帮他擦去，回眼时见准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我不自在的将自己已经举起的手臂放了下来

    气氛在瞬间有些凝固，要不是秦朗傻兮兮的一边吃一边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我想这顿年夜饭恐怕是吃不下去了

    差不多快要吃完的时候我借着去茅房的由子逃似走出了屋子，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细细的清雪，我沿着小道一路走到了院子附近的小池塘边上，仰头看着远处从延福宫那升起的彩色烟火，心里乱乱的

    明天透就要搬到祈逸的院子里去了，恐怕是一时半刻也见不到了，对于这个内心仿佛燃烧着火焰一样的男孩子，我有的时候是害怕的，虽然他体内燃烧的温度让我想要靠近取暖，可我更害怕的是那烫人的火焰灼伤了我

    “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准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你不怪我擅自做主将透送到了七皇子那里？”我仰头继续看着天上的烟火

    “结果并不重要”

    “难道过程重要？”我接着问，可是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问我究竟是怎么样让祈逸收了透的，所以我猜过程也不是他所谓那个最重要的

    “目的”准说的简短意骇

    果然是目的啊，看来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而且清楚，包括我和祈逸是怎么认识的我想他都是一清二楚，他是算准了我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定会去找祈逸求情，就算没有偶遇的祁熙，他也一样会露出蛛丝马迹让我自动上钩的，只是他这样精心策划，和祈逸又有什么关系？

    笑着起身拍了拍头上的积雪，我扭头看着埋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的准“步步为营的事情我听多了也见多了，只是结果能真正圆满的我还真不知道有谁”

    “好结局是做给别人看的，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结局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好与坏”准走出阴影来到我的面前，带着无形的压迫俯身抬起我的下巴“你只要记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好”

    “可我怎么觉得就算城门不失火，这鱼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挣脱出准的钳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池塘，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么一直走出宫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回到院子的时候，透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院子里发呆，见着我回来了，他先是一顿，才慢慢的走到的我面前

    “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拍拍自己的脸蛋“你看我去趟茅厕的功夫脸就冻硬了”

    “年忧，你在躲着我是么？”透上前拉住我的手

    指尖触碰到指尖，我感觉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凉，不禁抬头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出来我就出来了，只是怕你不愿意见到我，我就没跟去……”透在我心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我几乎都快要闭着眼睛去听才能听清楚

    可就是这样，我心疼了，而且是狠狠的疼了一下，我从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他，什么事情我都是将他计划在其中，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将他给伤到了

    踮起脚尖我蜻蜓点水般亲吻了吻他饱满冰凉的额头“我并没有想要躲着你，只是觉得你快要走了我不想伤感而已，透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不是么？”

    他被我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愣愣的点了点头

    “既然相信我你就要记住这句话”我伸手将他的手放在我还很平坦的胸口上“就算我们不能时常的见面或者生活在一起，但是这里，永远有着一个叫透的人，他已经住在了我的心里”

    透笑了，露出整齐的白色贝齿迷人可爱，他伸出手指轻轻描绘着我的眼睛，自己的眼睛里则满是浓浓的柔润

    当除夕的最后一声钟响在宫中淡去，我和透第一次不带任何杂质的紧紧拥抱住彼此，我希望我的话能给他安慰，我希望我的怀抱能让他舒心，我想透大概也是如此的想法，因为他的身体不再为触碰到我的肌肤而变得灼热

    这时的我根本没有看见那个站在院子一角眼含泪水的秦朗

    很多年以后，甚至是我此后的余生，我都在为当时自己的粗心自责着，我总是在想，如果当时我看见秦朗了，发现了他埋藏起来的心思，会不会他就会有一万种不同的结局？

    可是……没有如果……

    早上天还没亮，透就起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其实像我们这种一件衣服穿一个季度额奴才哪有那么多细软？可透不知为什么足足收拾了半个时辰

    我闭着眼睛在炕上装睡，并不是我不想送他，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取面对，那些个所谓的来日方长，终将相见不过是安慰别人的把戏，虽然是我一手铺垫出来的结果，但真正要去面对分离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我承认我的懦弱，我承认在心里，我还是舍不得透的

    慢慢的，我感觉有人走到了我的炕边，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我的身侧不说话不动作，甚至是连呼吸都那么轻弱

    心又开始疼了起来，被子下面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我依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我知道如果此刻我睁眼就必定会露出隐藏在心头的那份不舍，而知于透的性子，我也知道我的这份不舍会毁了准为他设计好的一切

    “透，七皇子派来接你的人已经在院子外面了”

    “要叫醒年忧么？”

    “宫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这一走我们不知道还能什么时候再次相见，真的不叫醒她？”

    “那……走吧……”

    我不知道透和秦朗说了什么，因为从头到尾我只听见了秦朗一个人的声音，想来透也是不愿叫醒我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只是和秦朗打着手语

    脚步声渐渐离我远去，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等再次的开门声想起，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开始泛酸，我知道，这代表着透已经走了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我睁开眼睛，看着略带怒气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秦朗“他走了是么？”

    “你都听见了还问什么？”

    “是啊，我都听见了还问什么呢……”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告诉自己，已经结束了

    “年忧你看着我”秦朗忽然将我从被窝里提了起来与我平视“说真的你是不是也喜欢透？”

    “是喜欢”我点头

    “喜欢你还把他送走？你还躲着他？”秦朗指着我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透有多喜欢你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找你惹了囚禁，只是你既然也喜欢他为何不告诉他？！”

    “我喜欢他不用说，他也知道”我说

    “知道？！”秦朗惊为人天

    “知道啊，就好像我喜欢你不用说出来，你不是也知道么”打开秦朗揪着我的爪子我窝回被窝，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

    “喜喜喜喜欢…欢我？！”秦朗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面对秦朗的无知，我叹气“咱们天天一起吃一起住，时间久了自然就喜欢了么，这难道还用说？！”

    “你说的是哥们之间？”

    “废话，不然还有那种喜欢？”

    “不是男女的那种？”

    “你傻啊，怎么可能？咱们都是男的”虽然秦朗的话说的我心里一惊，不过我还是装作很惊讶的看着他，因为我自信我还没有路出马脚的地方

    “男的怎么了？男的喜欢就不能在一起了？”

    见着他那么信誓旦旦的表情，我敢肯定这种思想一定是有人在他小的时候就耳熟目染他，不然他不可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秦朗，这也是你娘告诉你的？”我试探的问

    “是啊”一提到他娘他的脑袋马上昂起一个弧度，即光荣又骄傲

    “你娘是穿来的吧？”我趁热打铁

    “穿什么？往哪穿？”

    好吧，看着他那么无知的表情，我想我是弄错了，说来也是，谁能像我这么倒霉睡一觉都能穿插过来，这简直就是上帝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现在都忍不住窝火，也许他那位伟大的娘应该只是简单的思想开放罢了，只不过在这个封闭保守的时代秦朗能有这样一位思想前卫的母亲实属不易，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我娘’

    中午我和秦朗正要起身去小食堂吃饭，却见准锁着眉头走进我们的屋子，我和秦朗对视了一眼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今夜子时，带上自己的武器准备进生死门”

    准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一样炸的我耳边瞬间轰鸣

    生死门，准在训练我们的闲暇之余并不是没说过，记得准说那是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旦我们迈进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另一侧的出口是不会开启的，也就是说我们要在未知的生存环境里挣扎一个月，更可怕的是在最后靠近出口的地方耸立着一座雁门塔，那座塔只为先到的七对十四个孩子开启，也就是说如果你有幸熬到了出口可却是第十五个到达雁门塔的，那么很抱歉，你已经被淘汰出局了，换句话说，你将永世不得再踏出生死门

    “不是说生死门要在今年年后的么？怎么才过了年就要进去了？”秦朗吊着嗓子质问着准

    “边境时局动荡，也许会有一场大仗要打，所以皇帝昨儿连夜宣布密旨，提前结束你们的训练生涯”准将袖子里印有密令印子的信件扔给我们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信件蹲下身子将它们撕碎“我们才和你学习个把月，如果面对里面那重重要人性命的关卡？”

    “天赋决定一切，我就算亲囊享受，也教不会你们狠，戾，绝”准把最后的三个字咬死，然后便扔下茫然无助的我和透佛袍离开了

    等准傲拔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外面，秦朗轻轻走到我的身边蹲下“年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们要提前进入生死门，所以你才把透送走的？”

    听着秦朗的话，我震惊的坐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抬眼对上他好似受伤的眸子，我扬起手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没有想到我会动手的秦朗实实在在的受了我的一巴掌也侧坐在了地上

    我蹭着身子过去却不去看秦朗的表情，而是平静的问道“疼么？”

    秦朗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单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蛋盯着地面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含泪笑着把秦朗拉了起来，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抓住他腰间的腰带，等秦朗再次反应过来我要干嘛的时候，我已经脚下一个踢步又将他扔在了不远处的炕上

    我以为秦朗会起来和我大吵一架，我以为秦朗会愤怒之下和我大打一次，可是他没有，他还那样不声不响的保持着我扔他过去的那个姿势，甚至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样子让我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到了极点，我冲过去如疯子般骑在他的身上对他拳脚相加，每一拳我都是用尽力气打在他的身上，直到我没了力气只剩下泪水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双臂将我紧紧抱在了他的怀里

    “年忧…对不起…我错了……”伴随着我的哭声，秦朗开了口，不同于往日的开朗，此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成熟

    听到他的道歉，我也反手将他抱紧，多余的话我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再用我的方法让秦朗明白在送去透的时候我根本也不知道要提前进入生死门，一切的一切都是准计划好的，我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只是这种事情我有口难辩

    不过还好，还好秦朗懂了

    他在我最无助委屈无法辩解的时候，选择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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