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相见难时别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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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云荒之际染上了一片血似的凄红。初春光景,天色的轮廓也跟着渐渐转为明朗清晰。就像是一位温润阴郁的少年,让人总是看不厌倦。
走至长廊处,一阵清雅的花香扑鼻而来,薄野不禁停留下来,面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失意。
这花的味道不及自己身上妖娆浓烈的昙花惹人喜爱。清清淡淡的过鼻就忘,偏偏花身却是热闹的红色。
摩陀邻的映山红,自池州返途的时候挖了几株枯根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季,竟开得风致甚好。
“代盟主?”红发男子轻笑着用扇子轻点他的肩头,言语轻薄道,“要看红色你身旁便有一位,等见了你师父再做计较可好?”
“咳咳…咳…”慢一程走来的染商险些将嗓子也咳出来了,扶墙稍做舒缓。断袖之癖,向来只在说书老人那里听过,没想到这跟着师弟一道回来的奇异男子,竟然便是活例子。唉,三月有余了,染商始终适应不了弘的轻狂。若不是他妙手回春救了师父,染商也不会待他这般恭敬的。
弘腾出一只手,在染商脊背上不徐不疾的拍打着:“公子怎么了?难道路上着凉了不成?晚上来我屋子里取药吧。”
“不用…不用…”染商慌忙摇手,挺直身子,已先行朝牧丹园走去。
“呵呵。”弘有趣的大笑起来,“染公子不必惊怕,在下素来守身如玉,更何况,心里早就住着个无情人了。”
似乎是在暗示薄野,似乎又是图嘴皮子的欢愉。弘一语双关,纸扇一摇,天真无邪的看向薄野。
而通身白衣的薄野却好像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即便一路上风尘仆仆,衣襟之上依然干净如雪。
风止,那股气味也淡了,淡到犹如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他舒浅一笑,终于开口说道:“进去罢。”
三人穿过花丛,小心翼翼的来到石桌边,对邱之易行了几个礼,这才姿态各异的站定。
武林大业从邱之易生病以来便开始波动不安,先是十大门派中纷纷有人觊觎盟主宝座,争先恐后的涌入池州寻找薄野,再是池州圣女继位,惹得众帮猜议是否又要掀开新一轮的战争,各帮都关门练兵,以防池州攻打过来。第三更是令人心中忐忑,曾捣江湖的魔教护法莫靖雄如今练就了神功,传闻带着义女,从波斯国大摇大摆的归国了。
真是一桩比一桩棘手。
现在有薄野亲自整顿,十大门派的反逆之徒才算清理完毕。
光是第一桩就令他最疼爱的徒弟焦头烂额了。邱之易眸中掩不住赞赏,仔细瞧了薄野片刻,慈祥的问道:“一月之间访遍江南,一定累了吧?为师撒手扔下的烂摊子,都多亏了你们…”
薄野晃首,唇边是比春季还要暖上两分的笑意:“这都是大师兄和弘的功劳,徒儿定当平定骚乱,以宽师父之心。剩下还有南北庄和衡山派,徒儿报完捷迅,马上起程。”
“薄野…”邱之易微微叹气,双手垂下来,空落落的握不紧想要抓住的一切,为何他觉得,薄野在逃避什么?饶是这孩子一如既往的微笑,一如既往的与世无争,一如既往的不染一尘,可为何,他总是马不停蹄的让自己奔波在外呢?他想要遗忘什么吗?他想要让自己没有思索其他的时间缝隙吗?他,快乐吗?
邱之易凝神,琢磨了片刻,重新拾起那沾满新泥的花锄开始慢慢的刨开花径下的土。
他的眼角已经有溪涓般的皱纹,后背也弯曲佝偻了。
“多留几日吧。”邱之易对着花儿,惆怅的轻吟,“大局已定,也该好好的收拾收拾心了。”
“邱大侠所言极是。容在下休息几日,你的身子骨不累,在下可是为了你倾尽全力了。”弘打开折扇,发梢被风吹得飞扬不止。
薄野静静的垂眸,胸腔里那阵火辣辣的酸痒终于再次爆发出来。
一波死水,溢出止不尽的痛和苦。
夏天…不远了啊。
一缕清风从花缝之中卷携而来,顺着青灰色的石桌抚过石案上的宣纸。浅薄的纸张被吹得零乱的散开,三两张的抑或平摊在尚未干涸的笔墨边,抑或落在地上,纸间磨合的沙沙声在这天刚露白的清晨特别响耳。
几欲是细微到揉进心底的一阵叹惜,一旁端坐着的雪衣男子搁下手中被握得发烫的羊毫,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纸。
惨淡的天色映衬出那几个用尽三个时辰才写出的字迹,夏天。
这两字娟秀无比,虽是寥寥没有几画,但却可见下笔者用心周到之处。
许久,雪衣男子又从迷惘不堪的神情忽然绽出一抹夜华般绚烂的浅笑来。反反复复的出神,直到天完全的明了,他依旧守着笔墨,静静的坐着,似乎一点也未曾发觉时间流逝。
这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男子,便是薄野。
师父要他留下,他就抛舍重任留下。只是,留下又能怎样呢?只会愈发的刺痛他的神经,一遍遍的让他回忆起往事。
过去毫无空隙的时间里。他只顾在外收拢安抚各帮,那时他曾真正的遗忘过她。满门的心思只有如何让叛乱之徒归顺的计谋。为何只是稍稍一个喘息的时间,便又想起了她呢。
枝头的碎花悄悄落在薄野的肩头,泛着嫩绿的鹅黄,竟像原本就绣在他那件素净无暇的衣服上的。
在园子里又坐了片刻,他稍拢眉目,打算回到房间整理公务,虽然衡山派和南北庄如今看似平静祥和,但也不无有作乱之嫌,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丝错乱。正欲绕过前廊,一声甜腻轻佻的笑语让他又愣在了原地。
“夏天…”
春季刚长出来的桃树下,一袭绯红的衣裳不知何时站在了树荫下,弘抬头看他一眼,顺手捻过挂在刚及胸口的枝桠上的纸迹,语调刻意高扬,带着一丝俏皮:“这夏天可还早啊。怎么,我的薄野,你如此喜爱夏季?”
薄野抿唇,脸容上是看不出的风轻云淡,嘴角似是带着笑的,却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啧啧啧,”弘眉梢一垮,清澄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不要老是对人家板着脸嘛。我这里有消息一则,你可想听不想?”
薄野顿住的伐子犹似有千金重,半晌才满不在乎的开口:“我若想要知道的,又何须来问你。”
如今身子依旧是凭弘的妖术吊着一口气,他也并不贪恋这世间景色,只求陪伴师父度过最后的春秋。只要她活着,他活着,那么无论她在天涯海角,做着什么事,思念着什么人,都是无妨的。
看通透了这一点,薄野心中豁然开朗。早就在池州之时,他便已放下心头奢念,相见难时别亦难,这番道理他又岂会不知晓?不过,倘若弘以为他会屈下身段不顾自尊的来乞求他打听她的消息,那么就他便大错了。
薄野缓缓的周旋过身子,衣领之上涂抹了一层薄薄的朝阳,艳丽不可逼视。
静静沉思了许久,薄野宛尔一笑,双眸中透着深不见底的幽沉:“你一路之上便喊着睡不饱,如今竟有这闲情替去做这等逸事了啊。”似笑非笑的语气,听上去纯良无害极如同初生的小羊。
弘嘴唇一嘟,倒也不气不恼,只继续可怜的道:“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你。”
弘正琢磨着他会以什么表情回复他,薄野却一反常态的扬起沾染着墨香的白色衣袖,冲他浅浅一笑,随后那笑像是在一片碧水中泛起了涟漪,再也止不住的重叠起来。
弘随他也有一年不足,时常见他不毁的淡淡笑颜,明明是那样温婉美丽,却又散着漫不经心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对着那个女子,却又是幼齿无害的无邪笑颜,夏天恐怕是个异种,否则怎会看着那双平静漆黑的双瞳,也半点没有沦陷的迹象。但,今天这开怀得甚至撕裂的笑,又是什么意思?
他也曾用灵力触摸过许多人的心脏,譬如兰若儿…她的心中旋满的是痴戒和挣扎的痛苦,而薄野…他却真正的看不清这个人了。这个人的心脏,竟如何也触不到任何的一种情感,抑或是薄野在抵抗他的探索,即便如此,这世上还尚未有能够凭意志抵抗他的凡人。
弘一言不发的凝视他。良久,才听见一缕轻柔的嗓音。
“可怜的人啊。跟我一样呢。”薄野倚着歪斜的栏杆,明灭的笑靥牵痛肺腑。只说到一半,便又收住了话。
“可怜?我弘衣食无忧,虽谈不上能呼风唤雨,却也是个自由之身,哪里可怜?”弘饶有兴致的眯起眼睛,挥扇问道。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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