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难眠之夜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这是临奕第一次去麦子的家。当初在威尼斯见到她独自旅行，就想到了她的家境必然不错，却没想到她独自一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其实整个房子也只有一百多平，只是因为屋内摆设很少，空旷之余所以显得很大。

    开门之后，临奕最先注意到门边的鞋柜，很常见的样式，米白色，但是趁着换鞋的当儿，临奕发现鞋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可谓是琳琅满目。再往里走就是宽敞的客厅，白墙沙发玻璃窗，每一样东西都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在麦子的客厅里，除了沙发、电视和茶几以及摆在饭厅一角的餐桌外，临奕就没见到其他东西了。不过转念想想，居家过日子有这些也就足够了。

    “要喝点什么？”示意临奕随便坐，麦子转身进了厨房打算拿些喝的。听临奕说随便，她便给他拿了一罐可乐，跟着又去房间把家用药箱翻了出来。

    “这些都是小可准备的，我都没怎么用过，应该没有过期吧！”拎着药箱出来，麦子见临奕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茶几边上，也不坐，想必有些局促，便拉大了嘴角的笑意，却不知他的慌张全来自于刚才的一个小动作。

    “这都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麦子在那些瓶瓶罐罐里到处翻找着，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外伤该用什么药。临奕见她没头没脑的只知道乱翻，无奈的指了指药箱角落的酒精瓶。

    “用这个消消毒就可以了。”临奕主动把酒精瓶拿出来，又从麦子翻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中拿出棉签，最后熟练的替自己上药。麦子见了都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经常被人给揍的鼻青脸肿。

    “你家有冰袋吗？”简单的擦了点酒精，临奕又低着头在药箱里找了起来。

    “哦，有！”麦子连忙回答，起身又扎进了房间，很快就拿了个粉色的冰袋出来。“这还是上次咱俩进警局后回来小可买给我的，之后就没用过了。”麦子略带感慨的说道，明亮的眸子映着耀眼的水晶灯泛起好看的晶莹光彩，看得临奕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她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就像雨后那阵最清新的空气。却也如空气一样，飘渺虚无让人捉摸不定。

    “……谢谢！”临奕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接过冰袋不禁有些手足无措。麦子略显尴尬的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回以一个浅浅的笑。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麦子缩了缩脖子，有些疲惫的窝在了沙发一角。临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得无比羞涩。

    “没事啦，只是碰巧遇见了。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都不会视而不见的，更何况……”话到一半，临奕突然噤了声。其实他想说“更何况我们都这么熟了”，但是转念一想，两人除了曾多次“不期而遇”之外，彼此之间简直是白纸一张，便立即转口道：“更何况，我可是个正义感超强的男人。”

    说这话时，临奕扬起右手拳头轻轻砸了下自己的左胸，干脆利落的动作带着些大男孩特有的阳光和稚气。临奕，他似乎永远都在笑着，一切疼痛都好像不足为惧。就像当初的她，以为永远的逃开就能跟过往一刀两断，却没想到老天仍是不放过她。这么多年了，命运使然，她竟还是跟以前的人不期而遇，那些痛苦的记忆也随之被翻了出来，翻来覆去的把心肠都给搅碎了。

    麦子突然就难过了，鼻子有些酸涩，似是马上就要掉下泪来了。

    “我累了，你回去吧！”将头偏在沙发扶手上任由万千青丝挡住整张脸，麦子竭力保持着平静，生怕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突然接到逐客令，临奕先是一愣，本来还想说什么，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开口，自行换了鞋离开了。

    其实他想问她，今天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叫她弯弯呢？她说他是认错人了，那为什么会驳回报警的提议？而且在警局，她为什么要把警察叫到另一边说话，她到底跟那警察说了什么就轻易的化解了这场麻烦？斗殴不是挺严重的吗？

    临奕心里塞了很多疑问，可所有的问题都随着麦子的一句“我累了，你走吧”而堵在了肚子里。人都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但是比起好奇心，他更愿意尊重，尊重她不想在人前展露的一面。而且……现在他们之间的维系应该不只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缘分了吧，就在刚才麦子进去拿可乐的时候，他已经在她的手机里存入了他的电话，至于她会不会打……

    临奕直觉认为，她会的！却没想到他刚刚回到天台小屋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真的是麦子，只是……

    “好痛……”电话那端，麦子的声音虽然被电波化但还是清晰可辨，言语间极力压抑的痛苦让临奕瞬间心头一惊。

    “麦子？你怎么了？”正躺着敷冰袋的临奕动作一怔，连忙翻身坐起，冰袋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好痛啊……”等麦子再次开口时，临奕已经冲到了门外。麦子的忍痛呻吟从电话那端传来，像铅块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夜已深了，白天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变得冷冷清清。没见着出租车，临奕便闷着头往麦子家里跑，直到大汗淋漓时才拦下一辆已经打算收车的出租车。

    一路上，电话一直保持着接通状态，但是不管临奕如何呼喊，那头都没有人回应。临奕心里着急，一路上频频催促司机加速，火急火燎的赶到麦子家门口，却见房门紧闭，敲门同样是无人应答。

    “麦子，麦子，开开门呀，你怎么了？”临奕一边拍门一边冲着手机大吼，突兀的声音让整栋楼的楼道感应灯都亮了起来，隔壁楼还传来了响亮的狗吠声。虽说半夜扰民确实有些不道德，但此时临奕已完全顾不上这些了。就在他坚持不懈的呼叫了十多分钟后，总算有了效果——虽然来的是物业和保安。

    临奕将情况跟物业说明之后，物业的工作人员连忙找来了小区住户的备用钥匙。随着房门打开，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酒精味，地上则倒着三个威士忌酒瓶。麦子的手机被扔在地上，还和临奕通着话，但是麦子却不知所踪了。

    “人呢？”临奕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卫生间的门开着，便大踏步冲了过去。只见麦子软软的趴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早已不省人事。精巧的小脸呈现出极不正常的苍白，嘴唇的颜色却是骇人的青紫。

    “快叫救护车。”将麦子从卫生间里抱出来，临奕赶紧让物业的人拨打120。由于是深夜，路上车辆不多，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将麦子从家里抱到小区门口仅百米路程，临奕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身冰凉的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对周边发生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包括他的担心。而那卷翘的睫羽轻轻覆盖在眼睑之上，似是再也不会睁开了。

    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涌上临奕的心头，他竟是如此害怕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救护车一路嘶鸣着驶向了医院，不断变换的红蓝警示灯将这个本该平静的夜刺得斑驳破碎。一路上，临奕一直紧紧握着麦子的手，直到医生将昏迷不醒的她推进抢救室。

    接下来，便是焦急且煎熬的等待。临奕一直呆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白色的T恤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弄得皱皱巴巴，裤子上也沾了大片污迹，看起来颓然且狼狈。一对乌黑且密的眉毛自始至终都紧锁着，瞳孔因为大脑放空而呈现出毫无焦距的状态，似是在哪儿失了心。

    也许，他真的是失了心了。临奕忍不住苦笑，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裙站在小桥上，披散的长发与裙裾一齐随风飘向同一个方向，古老的屋墙则是唯一的背景。

    这是上次在丽江拍的，就是从孤儿院回来的那天，她站在亮哥客栈外的小桥上，清丽脱俗却又显得无端落寞的气质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侧目，她却毫无察觉。明明，她就在那里，在所有人眼里，却又像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像是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所以，他用手机留下了这一抹惊艳，可是就在刚才，就在赶往医院的途中，他真切的感受到这抹惊艳正在消失。

    临奕害怕极了，直到抢救室的灯突然熄灭，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走了出来。

    “洗过胃了，已经没事了。”医生在临奕面前停了下来，略带责备的继续说道：“小俩口吵架了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遇到点事儿就买醉，告诉你，酒精中毒可是会死人的，以后可别让她再这样玩儿命的喝了。”

    “知道了医生。”来不及澄清误会，临奕连忙冲过去趴在门上往里瞅，视线却被磨砂玻璃阻隔什么都看不见。

    “别看了，急什么，一会儿就推到病房了。”医生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肩，“她刚洗了胃，一会儿醒了估计会觉得饿，你与其在这儿守着，还不如先准备点清淡的粥！”

    “哦哦，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听了医生的建议，临奕连连道谢，然后便三步一回头的跑开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