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祸兮福所倚（上）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一夜的鹅毛大雪，足以让整个皇城覆盖在冰天雪地之间，不少老百姓打不开房门，只因门前积了足有膝盖深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大家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严寒而扫兴，一大早扫净了门前院内的积雪，便也将一早准备好的大红灯笼和春联门神张贴了起来，小孩儿们在雪堆里打起滚儿，欢笑声充斥整个城内，喜庆的节日更添富饶祥和。

    “馥梅姐~”

    雪儿急步追上前面一身厚装棉衣的女子，嘴里急急喊着，见她停下不禁更是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冷清，疏离之意明显。

    “馥梅姐，积雪堆满了街道，如今若要出门便不能坐马车了。”昨日小姐让她安排今日行程，本是打算先带小姐去报国寺上香祈福，然后再顺着街道看看皇城的风土人情，哪想一夜大雪覆了路，如今若再要出行，便只能坐轿或步行了。

    闻言目光微微一沉，馥梅想了想后才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路入了沉香院，清晨的冷冽未退，一院红艳的梅花盛开在雪地上，有浅粉的，有玫红的，还有品红的，一时间整个院子与昨日有了天差地别，除夕佳节的喜庆之气瞬间被这各色红梅装点得份外喜庆祥和。

    一阵寒风拂过树梢，花枝轻颤，偶有一两朵花瓣轻飘飘的落到洁白的雪地上，树下站的女子一身绯色斗篷披身，发髻上珠钗耀眼，垂落在胸前的一头墨黑长发随风轻动，如今她正踮起脚尖去够一枝开满鲜艳花朵的梅枝。

    馥梅与雪儿愣在月拱门前，一时竟看傻了眼。

    折下花枝，年嫣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放至鼻间轻嗅一阵，脸上满足的笑意溢上眸眼，原本漆黑幽深的眸子一下子清亮了不少。

    转过身，柔软的目光在触到那两个杏红色身影时瞬间一缩。

    下一瞬，却又飞快的恢复如常。

    “奴婢给小姐请安”馥梅率先回神，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欠身行礼。

    雪儿也急忙欠身施礼，只是惊异的思绪还没缓回来。

    “都起身吧！”淡淡一句，年嫣轻移莲步径直往屋内走去，手中的花枝被悄然紧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但都不约而同的跟了进去。

    没想到，小姐也有灵动娇俏的一面。馥梅心下暗想，思绪不禁又回到刚才年嫣踮脚摘花的样子，那样的她与平素一惯淡漠优雅的年大小姐，差别太大。

    入了屋，馥梅瞧见年嫣将刚才摘下的花枝随意弃到了桌上，心下默然，随及便也站到一旁眉目清冷的说出来意。

    “小姐，街道上处处堆满积雪，若要出行便不能再驾马车了。”

    “哦？”眉梢微挑，她看向两人，随及便也盯着雪儿浅声问道“那报国寺离这儿有多远的路程？”

    “回小姐的话，若是步行则需足足一个时辰。”雪儿低了眸光，目光又落在前方那双精美的绣鞋上。

    “乘轿呢？”解下绯色斗篷，年嫣随意问着，一身茜红色锦衣衬得她肤若桃花白里透红，头上钗饰一应取的相近的颜色，一身打扮红而不俗，穿出了让人耳目一新的绝代风采。

    这下可难倒了雪儿，她一向都是步行去报国寺的，哪里有资格乘轿？

    “罢了”见她面有难色，年嫣心下了然随及望向馥梅又道“你去租顶轿子，我们准备准备就去寺里走走吧！”

    “是”馥梅领命，随及行了礼退出屋内。

    报国寺是皇城内最大的寺庙，如今正值除夕，进寺上香的人群络绎不绝，整个宽大的庙院也被众人挤得满满的，简直寸步难行。

    年嫣被馥梅和雪儿护在当中，才能有幸站稳前行，可目光投在前方积攒不动的人头，心下无奈，便也转过眸子对馥梅道“人太多了，我们回吧！”

    雪儿目光一暗，随及点了点头便也和馥梅护着年嫣转身往外走。

    好不容易挤出了护国寺的寺门，人流总算是少了一些，馥梅和雪儿额上都生了汗，可知她们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护得她周全。下山的路上摆满了求卦算命的摊子，还有各色小玩意儿以及卖香火烛蜡的，年嫣回眸看了眼人山人海的寺内，眼见今日是进不去了，不由提步率先朝着路旁等待已久的轿旁走去。

    “小姐既然来了，何不算一卦再走？”

    路旁有一老先生坐在自己摆设简单的摊位前，笑意融融的向她问道。

    三人侧眸望去，只见写着‘算前世今生，卜旦夕祸福’十个斗墨大字的幡布在寒风中肆意飘动。

    “小姐，我们去看看吧！”雪儿在一旁鼓动，眼里闪着雀跃的光，她仰眸望向高自己不少的年嫣，紧接着又道“听说报国寺门口有一个老先生算命特别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

    人潮涌动，年嫣犹豫片刻便率步朝着那小摊前走去。

    一张陈旧的木桌上搭了块青布，上面摆了纸笔和签筒，后方的幡子和他嘴角的花白长须在寒风中微微抖动，脸上和善的笑意衬着一身单薄的青色长袍，在这山上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小姐请坐。”老先生一抚长须，伸手引年嫣在他对面的小凳上坐下。

    “多谢”年嫣浅然应着，大大方方落坐。

    “不知小姐想算什么？”问这话时，老先生一双细长的眸眼更是半眯，整个眼睛都折成了一条缝，透着说不出的精明与神秘。

    “姻缘”

    雪儿在身后脱口出声，见右侧的馥梅冷了自己一眼，雪儿不禁立刻低眸，不敢再造次。

    老先生眸光微转，在雪儿面上停留一瞬后又转回了年嫣面上，脸上依旧挂着那和善的笑。

    “就算姻缘”年嫣浅笑，眸眼里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遂之意甚浓。

    “好”点了点头，老先生伸出手向年嫣探来。

    “请小姐摊开右手”

    年嫣依言，那老先生接过她的手掌仔细瞧了瞧，随后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略显干瘦的手掌捋过颌上白须，微一沉吟，方才抬眸朝着年嫣缓缓道“小姐此生情路多舛，注定遇人不淑，孤独终老。”

    馥梅听得一震，目光落到年嫣脸上，却见她一脸淡然自若，根本就毫不在意。

    “孤独终老？老先生，你是不是看错了？”一旁的雪儿倒是真急了，老先生话音一落便急急出言。

    闻言，那老先生并没有急于气恼，脸上的笑意依然和善，伸手摸摸花白的胡须，方才镇定自若的向着三人答道“老朽相了大半辈子命，还从没断错过。”

    下了山，再走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与长乐街相邻的华才街，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停轿”

    听到轿内出声，馥梅赶紧示意轿夫驻足，随及退回到轿帘处，却见年嫣已然掀了织锦的茶色轿帘，弯身走出了轿身。

    “小姐小心”另一边的雪儿急忙上前掺扶，提醒着将年嫣扶到了软轿前方的空地。

    行走的路人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在看清年嫣的容貌后不由都是一怔，一双眼睛便像被勾住了一样，再也移不开眼。轿旁的灯笼铺老板恍然回过神，随及便也挑了个最好看的灯笼提在手上，朝着年嫣主仆高声喊道“姑娘，姑娘来看看灯笼吧！我这儿的灯笼做工精湛画艺精美，买一个回去挂在屋里，保证既好看又耐用啊！”

    “把银子结给他们，我们顺着街道走回去吧！”年嫣正对着馥梅吩咐，听到身后有人喊什么灯笼，不由回眸朝着声音出处望去。

    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粗布棉衣，手中提着个朱红色的六边菱形纱灯，站在摊位上朝她招手。

    “姑娘你看，这灯笼多好看啊！这荷花画得栩栩如生，还有这玉兰，寒梅……”

    雪儿扶着年嫣走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灯笼送到年嫣面前，没听老板的自卖自夸，只将那纱灯翻来转去给年嫣瞧了个仔细。

    “小姐喜欢吗？”雪儿见年嫣自个儿将灯笼提到了手中，不禁浅笑着发问。

    点了点头，年嫣提着灯笼示意雪儿付钱。

    那卖灯笼的老板立刻眉开眼笑的朝着二人做辑道谢，待收了钱，不禁又张罗着向她们介绍其它款式。

    “小姐，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吧！”

    “嗯”目光从手中的灯笼上移开，年嫣无视了周边投向自己的各色目光，气定神闲的继续朝前走去。

    馥梅打发好轿夫，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走走逛逛，年嫣买了不少东西，一双好看的眸眼渐渐显出清明，脸上也有笑意呈现。

    三人停在一处卖头饰的铺子前，雪儿瞪大了眼睛仔细挑选着，馥梅的目光也在饰品上一一浏览，年嫣没见到喜欢的样式，便也转眸开始四处张望。

    前方有一处卖金玉首饰的店铺，三步台阶显出门槛，看来里面的货品应该不差。

    “小姐，这个怎么样？”雪儿递过来一枚浅粉色的桃花花钿，眼里闪着光。

    年嫣看了一眼，随及摇头。

    “哦~”雪儿灿灿的收回手，垂下眸光，却舍不得将它放回去。

    “你若喜欢就买下来吧！”年嫣会心一笑，随及见她表情惊讶，不禁又对着馥梅说道“你也挑些喜欢的，今日买东西的钱，都由我出。”

    “谢谢小姐，小姐真好。”雪儿听完她的话，不禁喜上眉梢，连忙朝着年嫣弯身感谢。

    馥梅也愣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年嫣感激道“多谢小姐”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从前方抬了过来，随行的下人约有七八个，最终停在了聚宝轩的店铺门口。

    “让开让开”

    那七八个侍从将聚宝轩门前的行人通通推了开去，随及站到了两边，不准任何人靠近。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