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落水曾有情（下）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石头愣在一边，眼见菊清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心下不忍，便也朝着馥梅替她求情道“馥梅，这事儿就算了吧！她只是跟我说说，不会再同别人讲了。”

    “你……”馥梅转脸正欲斥责石头，哪想身后的门却突然开了。

    年嫣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走了出来，紧了紧衣襟望向三人，这才颦眉道“出什么事了？”

    馥梅最先回神，随及欠身朝着年嫣行礼道“回小姐的话，菊清与石头在背后说您的是非，被奴婢抓了个正着。”

    “小姐，小姐请您大人大量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菊清听言，连忙跪着爬到了年嫣脚边，扯着她的裙裾泣声哀求。

    石头也跟着跪到了地上，刚刚欲出口求情的话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眸间一沉，年嫣并未急着发落，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好几眼，这才出声道“禁食两日，若还有下次，你们就另谋出路吧！”

    “奴婢多谢大小姐”菊清急忙谢恩，生怕多拖一会儿年嫣就会变卦一样。

    “都起来吧！”浅淡的声音不带情绪，年嫣看向一旁脸色沉冷的馥梅又道“许久没有下地走动过了，馥梅，你扶我就在这院子里走走。”

    “是”馥梅上前，扶着年嫣下了台阶，往院中的空地走去。

    菊清和石头松了口气，起身后立刻灰溜溜的离开了。

    “小姐，菊清心怀不诡为什么还要留她？”馥梅眼见四下无人，随及扶着年嫣坐到井边的石凳上，满眼不解的问。

    “你也看出来了？”浅然一笑，年嫣反问一句。

    “以前在府里倒没注意，这次出门菊清几次三番偷偷监视小姐，还私底下给二夫人报信，看来，她是早被二夫人收买了。”

    “我们如今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赶走了她，她心中怀恨，必定也会再回蓉城，到时她若有意抹黑我的名声，只怕我们就是说破了大天，也敌不过她一个亲眼所见。”

    刚刚菊清在门外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落的全听了个清楚。

    “那，小姐打算怎么处置她？”既不能赶走，那就是要把她留在身边？

    “我自有打算”目光里有一丝寒意稍纵即逝，年嫣看着缓步朝这边走来的人，随及轻言说了一句，便也起身相迎。

    “安大夫怎么有空进来？”

    如今还未到回春堂闭门的时辰，他不是该在铺子里看诊吗？

    “我听闻你们打算明天一早就搬走？”安远河缓步走近，脸色有一丝暗沉，随及看了侧边的馥梅一眼，便也直言不讳的问道。

    馥梅见此抬眸看了眼年嫣的脸色，见她示意，随及欠身向二人施了礼便退步离开。

    “打扰安大夫数月，如今年嫣脚伤已愈，实在不该再叨扰下去。”年嫣站在他身前，目光不躲不闪的面向他微微笑着，礼貌之余更多的却是陌生疏离。

    这个年代，能与男子对视而不显慌张怯意的女子，只怕也唯有她一人了。

    安远河默默想着，目光望向年嫣，随及便也浅声劝道“你们在皇城无亲无靠，如今除夕将至，年小姐若不……”

    “安大夫好意，年嫣心领了。”

    未等他说完，年嫣浅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又道“家父知道我不能在年前赶回江南，所以特地托朋友在皇城买了处宅院，如今一切已置办妥当，只等收拾好东西搬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

    安远河面上有失落一闪而过，见年嫣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知道再说无用，眸光下垂便也声音沉闷道“既然如此，安某就不多留几位了。”

    “若无安大夫出手医治，只怕年嫣如今已成废人，安大夫的大恩大德年嫣毕生难忘。往后若需帮助，我年氏一族必当竭尽全力，以报您今日的再造之恩。”

    脸上有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安远河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见她别过目光望向别处，心下思绪万千，随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又才对着年嫣说道“年小姐保重”

    说罢，转身离开。

    新买的宅子在皇城以西的长乐街街尾，是处繁华热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马在街上穿插而过，两边的铺子和路旁的小摊摆着各色货品和吃食，穿着各色冬装的老百姓们三三两两在街道上走过，各种议论声和欢笑声掺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年府的牌匾已经挂上了院门前，请好的厨子与护院还有婢女统共十人，加上馥梅三个就有十三个下人供年嫣一人差遣。

    新宅主院名唤沉香，上了年头的梅花树种了整院，如今单调干枯的枝节上结了细小花苞，细细望去，才能在其间寻到一两个稍大点儿的花蕾。

    将所有东西从回春堂搬进沉香院，忙完一切已是下午申时，石头与菊清饿了一天一晚又要干活，两个人早已精疲力竭，嘴唇都干起了裂口。

    年嫣独自在院中散步，目光打量着院内景物，一时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的墙根处。

    墙边栽种的湘妃竹早已枝叶调零，地上却无半片残叶，想来是他们在之前就已经打扫过了。正想着，突然天空一声鹰鸣打破沉静，她猛的抬眸，只见右上方的天空有一只黑影盘旋飞扬，声音凄厉凶狠。

    这是，那只救她的黑鹰？

    正想着，那天空的黑影却突然停止了盘旋，往右边的方向滑翔。

    年嫣心中一跳，随及想也未想便打开了后院的门，跟着那黑鹰追去。

    若她猜得不错，这黑鹰一定是有人饲养训练，而那天救她的，除了这只鹰应该还有它的主人。这样想着，年嫣一路穿街走巷，也不知绕过了几个胡同，目光定在天空的黑影上，一步也不敢停。

    就在那黑鹰身影消失之际，年嫣看着眼前阻了去路的高墙，心中一空。

    没有鹰鸣，没有黑影，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像而已。

    年嫣垂下眸光，一脸的失落之意并不隐藏，她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后，便也转身寻着原路返回。

    年嫣回到府中，大家都未发现她曾出去过，一切都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她坐到大厅的梅花椅上失神，脑子里尽是天空飞翔的那一抹黑影。

    明日便是除夕了，送去裁制的衣裳一早就送了过来，菊清和石头乐得开怀，馥梅捧着自己的新衣裳也很高兴。

    江南又来了信，说的无非就是让她安心在皇城过年，年府一切安好，待游览够了再回家之类的话。年嫣目光落在自己的新衣上，随手拿起那件绯色的斗篷，见周边镶满了白色的狸绒，摸上去手感十分滑顺，不禁随口问道“我们一直在江南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来趟皇城，也不知他们的年，是怎么过的？”

    既然爹娘都希望她在皇城好好过年，那她就在这儿，好好过一个年。

    “这年…，应该都一样吧！除了坐岁吃饺子放烟火，还能有其他的吗？”菊清一边擦着桌案上摆设的花瓶，一边对着年嫣和馥梅反问道。

    馥梅冷清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并未答话。

    年嫣拿着斗篷径直走到铜镜前，随意的对着身形比了比，见颜色与样式都算适合自己，不禁又才漫不经心的吩咐道“馥梅，找个机灵点儿的丫鬟进来。”

    “是”

    一声应下，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带着另一个身着粉红色棉裙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外面天寒地冻，那小丫鬟一张稚嫩的小脸被冻得通红，约摸十二三的年岁，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灵动纯净，年嫣乍一眼看去，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年馨。

    “奴婢拜见大小姐”她欠身跪到地上，一颗脑袋埋得低低的，声音却清脆动听。

    “叫什么名字？”对于馥梅选的人，她自然信任。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雪儿，没有姓氏。”她是爷爷在下雪天捡回来的，所以取名雪儿，至于姓氏，爷爷说捡回来的孩子不能随他姓。

    “你在皇城生活多久了？”年嫣坐在梳妆台前，目光透过镜面望向地上跪得端端正正的小姑娘继续发问。

    “奴婢自小便在皇城生活”

    “那皇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都清楚了？”眉梢微挑，年嫣转过身面向她坐着，语气轻淡，随及便也盯着她又道“起来说话”

    “谢大小姐”

    雪儿朝着年嫣磕了个头，随及起身站到了年嫣身前，一双眸子卑恭的潋了下来，只盯着前方那双好看的蝶恋花绣鞋，心里忍不住惊叹。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罢！”问完话，年嫣起身走到雪儿身边，眼角余光睨到站在窗前的菊清面色一沉，随及轻浅一笑便也继续着又道“明天的行程和除夕晚宴，你可得准备妥当了，若是有不懂的，就找馥梅，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猛的抬眸，雪儿哪里能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府中主子的贴身丫鬟，一双璀璨的明眸里满含惊讶和措手不及的慌乱，她盯着面前浅笑嫣然的美丽少女，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记得听说书人说过，那些长的极好看的女子，都是仙女下凡。

    眼前的这个少女，她也是仙女吗？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