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胜败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那男子日日坐在窗边，她终日立在那，池边是株红梅，他自始却不曾再瞧池中，纵使她夏日立着最艳，待他几年夏日，他也仿若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再不识得她。

    终有一日，她乏力了，再无力支撑粉嫩的花瓣，她要谢了，漂在池中，残破了，等不了他了，桥上路人叹息她的谢去，他却一眼也未留予她。

    纵使那红梅也谢了，老了，枝干被人砍去烧柴了。

    她想起来了，那男子是…

    是…

    她睁开眼，一眼望尽金碧辉煌，悲喜交加之情夹杂在心，这已不再是将军府。

    胜了。

    她站起身来，双手双脚却被紧紧束缚，她的身子失去了知觉。眼眸微微颤动，她瞧见了宫门的傅钰。

    败了？

    傅钰笑如清风，一步踏着一步靠近她，“胜了。”他轻言。

    他呢？”她想出声，却无言。

    嗓子…哑了。

    “在宫门外。”他坐在她身旁，一身繁复龙袍覆在他的身上，带着亡国之君的凄绝。

    心头一阵酸苦，她朱唇轻启，依旧无言。

    “他胜了，赢了江山，输了你。”他又笑，藏着癫狂。

    “寡人一直在想，你爱他什么？”她的眼眸还在颤抖。

    “你把妖给了他，把摄界给了他，把你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他，为了他，你杀了墨国王君，至不惜以命为代价，以子母蛊牵制。”

    “凌彻死了。死在你身下的塌。他刺杀寡人，只因寡人留不得你。”他冷眼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因呼吸而起伏。

    “真是个惑国的美人。”他的手覆上她起伏的小腹，指尖轻轻划着。

    “墨国因你而灭，南朝也因你江山易主。你这副娇美的身躯，骗了这大陆站在权利巅峰的几个最尊贵的男人，只是不知，这身躯能否娇美过凌彻。”

    他一手抓住柔软，她感觉浑身颤抖，可身子只是起伏得更剧烈。

    放手。她冷冷挤出嘴形。

    “他用了四季图。”他松开手，陷入深思。

    延圭墨。难道…

    “他杀死了凌彻。”她眼前男人的声音，逼她直视那个残忍的事实。

    她的嘴角艰难的向上扯，呼吸也渐渐平复。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用命换来的夫君。

    四季图，沾延圭墨的白泽笔，在画纸上所画的一切，都会实现。每一幅，都要付出代价。他的代价就是她。

    在傅钰看来，这真是一场划算的交易。

    用一个傻女人换江山。真是得天独厚的好条件。

    人算不如天算，纵使他计算了慕白，纵使他千百度寻摄界，纵使他知道慕白一切，他也还是败了。皇城的军队，一夜顷刻得了痨疾。荒谬又可笑。

    纵他再不服，他还是输了，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

    他知道慕白一切，慕白也知道他傅钰的一切。若是两军交战，必是分不出胜负，他傅钰败在了她身上，败在她身上的四季图。

    不仅是四季图，他还败在了夏侯子桑、南宫凌彻身上。

    四季图登位或保位，都算得上懦夫所为。可在他们这场战役中，他们无路可退。

    慕白赢了，取得了制胜的一箭，射在了他的心窝。

    “他在你身上只为取得四季图。如今的慕白，早已识不得莲殇。”

    “你哑了。是寡人要他毒哑你的。”他一手撕开了她手臂上的衣料，撕裂声响彻宫殿，宫门外一道身影微微晃动，却又不再动弹。

    “瞧，寡人要你，他依旧薄情。”他继而捏住她的下颚，明黄龙袍卷起一股风，她的左颊被她发上之簪划出一道血痕。

    “朕，赦天下无罪。”身上龙袍已褪下，他再望一眼那榻不望人，转身威严地走出宫门。这是他作为一个亡国之君，最后的尊严。

    不到宫门，十几发箭脱弓射向傅钰，刺穿他的身躯，他吐出一口血，定神再走。

    一步，两步，三步。

    一声巨响，南朝的君王倒在殿中央，一倒不起。

    “皇上万岁。”呼啸天际的欢呼声，爆发在整个宫墙内，她看不见那些人，却从那些人的声音中听到了通天的悲哀，那是她的悲哀。

    宫门外的皇上走进殿内，望着地上的尸体微微愣神，箭上沾血，箭伤还在溢着血，前一刻的爆鸣衬得此时的静谧，冷风游离在殿内。远处，是躺在地上的龙袍，眼前，是亡国之君的尸体，身旁，是空旷的宫殿，宫门外，是千千万万的子民。

    他是慕白，一身傲骨的慕白。如今却如贪婪懦弱的世人，弑兄夺位，用那荒唐的四季图，换来了最荒谬的皇位。他一直所求的皇位。

    有个人告诉他，他利用四季图，必会有代价，可他竟忘了那代价是什么。有个人告诉他，他的代价是她，他不信，于是毒哑了她，在他命人将毒针扎入她肌肤的刹那，他的心头有东西在挣扎，在撕咬他的心，疼得他想挖出自己的心。有个人告诉他，那是子母蛊。

    绝不独活。

    他走到那个女人身旁。那个女人用一双媚人的眼眸直直望着他。

    他不喜那双眼眸，甚妖。但他却从那双眸中，看出了一缕纯粹，还有那样浓那样浓，浓到不可自拔的情意。就那一眼，让他欲罢不能。

    如此可鄙的女人。

    宫门忽然喧哗，吵嚷着要进来。

    “阿姐，阿姐。”

    是在唤那个女人？

    “让她进来。”

    一抹水灵的身影晃过他眼前，撞在他的身上。微微抬眸，却瞥见那水灵身影用那双水润润的眸子仇恨的望着他。

    “虽是我阿姐调唆，却是你亡了我国。”

    那是…衾儿的面庞。

    她是衾儿…

    衾儿还活着！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紧紧地，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衾儿，我的乳名。除了母妃，只有你知道了，我只告诉你的。”他又看见，多少年前的南朝，一株红梅旁伫立一水灵女子，笑得清澈对他，说着她那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宫中肮脏的事。

    那样一个人惹人怜爱的女子。

    绰约如处子。

    他再望向那个女人，却见她神情恍惚。

    眸中是不可置信。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