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一觉醒来，时钟已指向下午四时许。看看窗外，天正渐渐暗下来。睡了个好觉，感觉精神许多，心情已不似上午那般纠结、苦闷。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晚饭就将登场。不用说，妈妈此刻一定在厨房精心烹调佳肴，迎接我归来后第一顿晚饭。爸爸呢，马上就要下班，回家与我和妈妈相聚。我们爷俩又可以尽情谈天说地了。想到这里，我翻身下床，走到和卧室相连的阳台上。

    站在阳台上，视野开阔。近处的马路、河流，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巨人般的高楼大厦，尽收眼底。楼下不时有车辆和行人经过，来去匆匆。河流平静地流淌，一两只轮船在轰隆声中破浪前行。对岸的码头上，红色的行车纹丝不动。在它的脚下，三五个蚂蚁般大小的人影在挪动。太阳带着倦意朝西边的地平线缓缓坠落，把最后的光芒慷慨地洒向四周的云彩。看着眼前这一幅活灵活现的图景，我的心情为之一振，长舒一口气，情不自禁地盘算起春节假期的计划来。

    我稍微想了几条可能的出行打算后，决定留待日后进一步补充、完善。过了年，又长一岁，在某些方面是该树立一些目标，好好奋斗一把了。毕业这些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最初的那些模糊的设想也被现实证明是空洞和虚幻的。撞墙碰壁的次数多了，总觉得要有一个周密的计划，订立若干目标，计划必须具体可行、有血有肉，目标必须切合实际、高度适中，。可一旦坐下来认真拟定，又感到太空泛，茫然不知所措了……

    我不想被制定计划的事纠缠太多，随即打住喷涌的思绪，转身返回卧室。床上一片凌乱，有待收拾。我走上前，花几分钟时间折好被子、铺平床单，而后推门而出。一出门，整个客厅的场景跃入眼帘。此刻，客厅里光线昏暗，各件家具正遭受着黑暗的侵蚀。与客厅相邻的饭厅也是一副昏暗的模样。饭桌上空荡荡的，菜还没上桌。厨房门紧闭，看来妈妈的活还没忙完。

    天黑得越来越快，是时候开灯了。我走到开关前，摁亮了饭厅的灯，然后静静地坐在饭桌旁。我脑子里空空如也，没有半点明确的念头，也不曾思量任何不如意的事。午饭吃得晚，一点都不饿。这样呆坐完全不是为了等吃饭，而是想体验一种特殊的平静。这种平静虽说不掺杂一星半点的兴奋或喜悦，但起码可以让我这颗沉重的心暂时落地，感受一下没有负担和压力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走出厨房。见我这个样子，她以为我不高兴，便问怎么回事。

    我解释道：“没事！我在思考问题，是关于今后的打算。菜都烧好了？”

    “好了，可以上桌了。你没事就好。刚回来，放松点，不要急着想问题。你爸快要回来了。帮他拿一下酒桶和酒杯。”

    我点点头，立马去取。随后，我又协助妈妈端菜上桌，再摆上碗筷。我们刚摆好，爸爸开门进来。我赶紧迎上去打招呼。这一个多月来，爸爸的容貌没有大变，但比前几年苍老了许多。他这些年仍和从前一样辛苦劳作，积攒钱财，支撑着这个家。而我太不成器，至今还不能替他减轻负担，更谈不上什么回报了！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爸爸应一声，转身去洗个手。我趁此隙间，为他斟上满满一杯酒。等爸爸过来以后，我们一起坐下吃饭。饭菜丰盛，荤素俱全。我大快朵颐，对妈妈的手艺大加赞赏。想到再不用成天吃难以下咽的饭菜，我特别高兴。中午匆匆吃一顿，菜色一般，没尝出滋味。晚上这顿大餐，总算让我领略到何谓美味了！

    我们边吃边谈。爸妈谈得很起劲，时而回忆陈年往事，时而闲扯小区里发生的一些趣事，时而议论报上看来的社会新闻。我多半静静地听，偶尔插上几句。妈妈提醒我多吃菜，不要节省。爸爸问起我在苏州的生活，我粗略地描述了一遍。谈着谈着，话题全集中到我身上。

    爸爸说：“对了，今天老张问我，你儿子有没有对象，要不要请他做媒。我说，要回去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志冲，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要！暂时不想谈！”我一口回绝道。

    “听我的，试试看，就当是增长见识。”爸爸劝解道。

    我不为所动，摇摇头说：“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个。过两年再说吧！”

    妈妈也开导起我来：“过两年？那个时候你岁数大了，找起对象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结婚嘛，找年纪相近的最合适。做媒只是牵个线，关键还是要你们自己去谈。谈得成，可以确定关系，商量婚事。谈不成，那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包成功的。就算是确定了关系，也不见得马上就要结婚，完全可以晚个一两年。”

    我淡淡地回应道：“结婚不是儿戏，烧钱很厉害。如果稍微讲讲排场，房子要买，轿车要买，彩礼要送十万八万，婚礼要在高档酒店举行。像我这样挣不了几个钱的人，根本吃不消，只好举债。结婚以后，背负着沉重的债务，紧巴巴地过日子。这个样子，有什么意思？”

    妈妈继续劝我：“结婚不一定要花很多钱。如果女方好讲话，彩礼可以少点，婚礼不用大摆排场。多数人家的父母还是开明的，晓得男方挣钱不容易，不会狮子大开口，狠敲一笔。就算他们要的彩礼多，到时候给的陪嫁也不会少。现在家里的积蓄够你结婚了。婚后，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向我们借。我和爸爸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听我们的话……”

    我打断她的话：“我懂你们的意思了。不过，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我不希望结婚让你们牺牲太多，也不希望过早背上家庭的负担。晚点结婚的话，自己的经济实力会更强，这样可以多承担一点结婚的开销，可以使婚后的生活宽裕一些。表哥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不同、不同！他念的是五年制大学，毕业出来都二十五了。工作以后，他频频相亲，过了两年才确定对象。筹备结婚又花去一年。他虽然晚结婚，但是老早就开始找对象。这点你要看清楚啊！”

    我口气稍软：“哦！我再考虑考虑。今天到此为止吧！”

    这么一来，爸妈都不开口了。他们一向很宽容，从不强迫我做这做那，更多的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即使不赞同我的想法，他们也只是好言相劝，把该说的话说透，听不听全在我，出发点始终是为了我好。

    没过多久，大家都吃饱了。饭菜撤下桌后，妈妈回到厨房，忙碌洗碗等事宜。爸爸拿了本《特别文摘》，坐在饭桌边翻阅。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感觉有点闷，心想：“为什么不出门散步呢？”

    于是，我返回饭厅，对爸妈说：“我想出去走走。”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