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祖陵骨声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腐臭的风裹着碎骨渣子刮过脸颊时，陆沉舟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具尸骸的脖颈上。

    半块青白玉佩嵌在腐烂的皮肉里，绳结早已朽成黑灰，玉佩边缘那道月牙形的缺口，与他母亲衣冠冢前常挂的那枚分毫不差。他记得母亲说过，那玉佩是外祖家传的信物，一对两枚，她贴身带了二十多年。

    “娘……”喉结滚动，血腥味呛得他发疼。母亲的死是遇袭，二叔的话还在耳边响，而这具在祖陵深处爬动的尸骸，竟戴着属于母亲的玉佩。难道母亲的尸骨，根本不是找不全，而是被藏在了这里？

    尸骸的指甲刮过碎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离他只剩一步之遥。腐烂的手掌抬起，指缝间挂着暗红的肉丝，直直抓向他的喉咙。陆沉舟猛地回神，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往侧后方翻滚。

    “咚！”后背撞上一根粗壮的巨骨，断裂的肋骨传来钻心的疼。他眼前发黑，却瞥见那尸骸扑空后，脖颈处的玉佩在晃动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青光——与他心口那半块玉佩的温度，竟有几分相似。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比刚才绑定系统时更清晰：

    【叮！祖陵骸骨道签到成功。奖励：魔气值+5，《万魔吞天决》残卷（2/9），腐骨粉x1。】

    陆沉舟一怔，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松了半分。他下意识摊开手心，只见一小包白色粉末凭空出现，细如精盐，还带着淡淡的土腥气；两页泛黄的绢纸叠在粉末旁，边缘卷着毛边，上面的字迹扭曲如鬼爪，却像有吸力般，让他一眼就看懂了内容。

    “引魔气入体，需以怨魂为引，混沌灵根者，可纳万魔而不溃……”

    绢纸的触感粗糙，带着陈年的霉味。陆沉舟捏着纸角，指腹蹭过“混沌灵根”四个字，心脏猛地跳了跳。原主三年练不成吐纳术，被骂成废材，难道不是灵根无用，而是他天生就该吸收这祖陵里的东西？

    他试着按绢纸所说，闭上眼睛凝神感受。果然，有丝丝缕缕的阴冷能量在周围游荡，像无数细针钻进皮肤，刺得他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就是魔气？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能量在靠近时，会被心口的玉佩轻轻挡一下，随即又绕着他的四肢打转，像是在试探。

    “嘶……”左肩突然一麻，他猛地睁眼，只见刚才那具尸骸不知何时绕到了侧面，腐烂的手指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青黑色的皮肤下，筋肉早已朽烂，一按之下竟陷出个窟窿，腥脓顺着指缝往下淌。

    陆沉舟的心脏差点蹦出喉咙。他反手去推，手掌却撞在尸骸的肋骨上，“咔嚓”一声，对方断成两截的肋骨竟被他推得错开，露出里面漆黑的内脏。可尸骸毫无反应，另一只手继续抓向他的脸，幽绿的眼窝里似乎闪过一丝贪婪。

    这东西不怕疼！

    慌乱中，他的手指碰到了手心的白色粉末。系统给的腐骨粉，没说用途，但名字里带“骨”，总不能是吃的。陆沉舟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抓起半把粉末，狠狠撒向尸骸的脸。

    “滋啦——”

    粉末落在尸骸腐烂的皮肤上，竟像滚油泼了雪，瞬间冒出白烟。尸骸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抓向他的手猛地缩回，两只爪子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原本就溃烂的皮肉被抓得稀烂，露出底下森白的颅骨，幽绿的光在眼眶里乱晃，像是要熄灭。

    陆沉舟趁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巨骨的缝隙才停下。他喘着粗气，看着那具尸骸在原地抽搐，腐烂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咚”地一声栽倒，彻底没了动静，只有脖颈上的玉佩还在微微发烫。

    有效！

    他松了口气，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腐骨粉的纸包被攥得变了形。刚才那一下纯属赌命，要是这粉末没用，此刻他恐怕已经和地上的碎骨混在一起了。

    他靠在巨骨上，试着活动了下手指。刚才吸收魔气时刺疼的皮肤，此刻竟有种奇异的暖意，肋骨的疼痛似乎也轻了些。他低头看向心口，半块玉佩贴着皮肉，温度比之前更高了，像是在呼应什么。

    难道这玉佩，不仅能引动系统，还能帮他缓冲魔气的侵蚀？

    正思忖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用骨头在敲打着地面，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

    陆沉舟的呼吸瞬间屏住，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他抓起剩下的腐骨粉，往巨骨更深的缝隙里缩了缩。缝隙狭窄，仅容一人蜷身，外侧的碎骨堆恰好能挡住大半身形。

    昏暗中，一道影子从尸骸堆后缓缓站了起来。

    那不是刚才被他用腐骨粉制服的那具。这具尸身更高大，皮肤呈青黑色，肚子破开一个碗大的洞，暗红色的肠子拖在地上，每动一下，就“啪嗒”掉一块腐肉。它的头颅歪向一边，脖颈处的骨头明显断了，却依旧能转动，空洞的眼眶里，两团幽绿的光幽幽地亮着，正扫向四周。

    是怨尸！

    陆沉舟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在网文里看过这名字，说是枉死之人怨气不散，被阴邪之气侵染所化，专食生魂。可网文里有桃木剑糯米，他手里只有半包不知还够不够用的粉末，和两页教人引魔气的破纸。

    怨尸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捕捉到了活人的气息。它歪着头，蹒跚着朝巨骨这边走来。每走一步，腿骨就发出“咔哒”的脆响，拖在地上的肠子刮过碎石，发出“嗤啦嗤啦”的摩擦声，像是在锯着人的神经。

    陆沉舟的手抖得厉害。他想起系统给的新手礼包里，还有个临时技能“敛息术”。当时疼得厉害没细看，此刻急得满头汗，才在脑海里摸到那道技能的提示——“默念口诀，可敛去自身气息一刻钟”。

    口诀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气沉于渊，息隐于骨”？

    他急急忙忙在心里默念。刚念完，就感觉丹田处升起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四肢百骸散开。原本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似乎被按住了，身上的血腥味和活人气，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盖住，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怨尸走到了巨骨前。

    它停住脚步，歪着的头颅缓缓转动，幽绿的目光扫过骨缝，扫过碎骨堆，甚至停在了陆沉舟蜷缩的方向。陆沉舟死死抿着嘴，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眼角的余光能看见怨尸腐烂的手指搭在巨骨上，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黑血。

    一秒，两秒，三秒……

    怨尸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疑惑猎物去哪了。它的头歪得更厉害了，颈椎处的骨头“咔吧”响了一声，几乎要折成直角。

    陆沉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手心的腐骨粉包被攥得快要裂开。他能闻到怨尸身上浓烈的尸臭，混合着一种甜腻的腥气，和石门上渗出的黏液味道一模一样。这东西，难道和锁灵阵有关？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发现时，怨尸突然猛地转向另一侧，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吼，四肢着地，像头野兽般扑了过去。

    陆沉舟顺着它扑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尸堆里，有个灰黑色的小东西在蠕动。是只老鼠，大概是被刚才的动静惊到了，正慌不择路地乱窜。怨尸一把按住老鼠，腐烂的手掌狠狠一捏，“噗”的一声，鼠血混着碎骨溅了出来。它低下头，直接将老鼠连骨带肉吞进了肚子里，破洞的腹腔里隐约能看见鼠尸的轮廓在蠕动。

    “呼……”陆沉舟瘫在骨缝里，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像那只老鼠一样，被生生捏碎骨头。

    可他刚松了不到半口气，耳边就传来了更密集的声响。

    “咔哒……咔哒咔哒……”

    不是一处，是四面八方。像是有无数根骨头在同时活动，有的是腿骨拖地的声音，有的是指骨敲击石块的声音，还有颅骨碰撞发出的“咚、咚”闷响。

    陆沉舟缓缓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借着从石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弱血光，他看清了黑暗里的景象——

    原本死寂的祖陵深处，此刻亮起了点点幽绿的光。一双，两双，十双……数十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像漂浮的鬼火，正从各个方向朝他这边聚集。

    更远处的尸堆在晃动，有的尸骸正挣扎着坐起，有的已经开始蹒跚迈步，腐烂的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嗬嗬”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响潮声。

    他刚才用腐骨粉制服那具尸骸时，动静太大了。

    陆沉舟攥紧了手里仅剩的半包腐骨粉，指节泛白。敛息术只能瞒过一时，一旦这些怨尸围过来，就算他藏在骨缝里，也会被硬生生拖出来。

    而此刻他的混沌灵根刚能感受到魔气，《万魔吞天决》只看得懂半页，唯一的依仗，不过是一包不知能对付几具怨尸的粉末。

    黑暗中的幽绿眼睛越来越近，最近的那具怨尸已经走到了十步外，破烂的衣袍下，露出森白的肋骨，每一根骨头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和祖陵石门上的血符极像。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