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梦魇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密雪微霰，素月流天。马车辘辘，穿越密林幽谷，直奔观玄书院而去。

    叶青玄阖目坐于马车中，手捂大哥送的汤婆子，恍惚睡去。昼夜兼程，他实在太累了。刚刚坐上马车，他只想好生休息一番，不作他想。

    眼前的场景一阵变幻，他恍惚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他的咽喉，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不容他挣扎，将他拖入阴冷潮湿的水牢里。

    “看着我的眼睛……不要逃避……”那人捏住他的下巴，吐着信子，声音宛如恶魔低语，强迫青玄对上他那双空洞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空洞，冰冷，毫无色彩。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又譬如蛇，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最令人绝望的是，那人的蛇尾还在他的身上任意挑逗着。

    叶青玄只觉全身汗毛倒竖，心中一阵恶寒，他奋力反抗着，可惜无济于事。那人像逗弄鼠的猫，肆意玩弄他于爪下。

    “逃不过的，你只是我的玩物罢了，□□。你只能任我榨干你最后的价值……”

    □□是谁？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是，不待他反应过来，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传来了——

    “□□啊！屈从我的意志吧，抹去你的自主意识……”那个声音重重叠叠地传来，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我让你无敌！”

    正当那人要强行入侵他的神识世界，将他夺舍时，叶青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带着狠厉与决绝，生生地逼退了那人的神识。

    “滚！我叶青玄就是死，也绝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也绝不做靠山王！我叶青玄要无敌，只会靠自己的力量！”

    叶青玄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燃魂，燃体，燃骨，燃血！拼，拼他个玉碎珠沉！斗，斗他个鱼死网破！

    那人惨叫一声，带着不甘和怨恨消散了，灰飞烟灭。

    由于消耗太大，叶青玄面色苍白地靠着马车厢壁休息，心中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察觉到，他拼尽全力击退的只是对方的一具化身，并没有伤及对方的本体。他甚至连对方的本体在哪都感应不到。敌在暗，我在明，局势对他非常不利。

    布局？他失笑地摇摇头，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任何计谋都是枉然。当务之急，是先增强自己的实力。

    趺坐于地，运功调息。叶青玄运转自创的功法《青玄诀》，开始修炼。天地间灵气萦绕于周身，仿佛风雪旋涡一般，纷纷灌入他体内，他的实力也在飞速提升。

    在遥远的星河深处，素衣女子和白裳男子执手相看，柔情缱绻，言笑晏晏。

    刹那间，此方天地冰消雪融。

    “哥哥，观澜和云安最近怎么样了？”素衣女子戳了戳白裳男子的脸颊，笑着问。

    “妹妹。”白裳男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握住了她的素手，“哥哥知道你希望孩子们尽快成长起来，超越我们，希望千帆竞渡，万木争春。这样，我们才能明白活着的意义。但是，孩子们毕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应该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孩子们长大了，我们的确要放手，但同时，我们也要让孩子们知道，我们是爱他们的。青玄有‘她’的陪伴，他的道路并不会孤单。观澜和云安是去历练了，孩子们各自有自己的道路，你也不必担心。只是……杨舒他从小长于富贵之中，没有经历什么磨难，只怕会影响他的心性。”

    “蓝姝出身决定了的眼界和格局，观澜当初就不该……”素衣女子叹了一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他们的因果吧。”

    “我们走吧。”素衣女子和白裳男子看了一眼青州的方向，离开了这片时空。

    “是谁？”正在修炼的叶青玄倏然张开了眼，他感受到远处有两道温柔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这是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只一眼，便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不觉眼角湿润，泪沾裳。

    “嘿，笨蛋青玄！”一道银铃般轻快的女声传来。叶青玄吓得一个激灵，便感觉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过他的脸庞，痒痒的。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狐尾。

    “小狐狸！”他无奈地拂开她另一条贴着他心口的尾巴，“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出来吗？万一……”他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一旦面对她，他是如此的温言软玉、和颜悦色。似乎，还带着一点宠溺？

    这只狐狸，是他儿时在一个雪天捡回来的。那时候，她浑身是伤，脏兮兮的。素来清冷喜洁的他，却亲自为她疗伤，为她靧沐，直到她完全恢复为止。

    他本要放她回归山林，她却扯着他的衣摆，不愿离去。于是，他决定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他叮嘱她，白天她要好好待在他的扳指中的空间里，晚上她才可以出来，免得某些不怀好意的人伤害她。

    几年下来，这只小狐狸渐渐重新长出了九尾，倒是越来越娇憨可爱了。他还发现，这只小狐狸居然会说话，便越发喜欢她了。

    “哼。”小狐狸撇了撇嘴，毛绒绒的狐尾挠着他的脸颊，“说了多少回了，人家叫‘叶落’，不叫小狐狸！”小狐狸不满地用胖爪子捶了捶叶青玄的胸口。叶青玄抿唇轻笑，宽袖一拢，把小狐狸拢进了袖中。小狐狸不满地踢着他的手肘，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闷闷不乐地嘟囔着：“笨蛋青玄，笨蛋，笨蛋……”

    本姑娘真是白帮你了，小没良心的，晚上也不让本姑娘跟你待一个被窝……小没良心的，本小姐的狐尾可是有九条，不比你的汤婆子暖和吗？整天就知道抱着汤婆子睡觉，也不看看本小姐的狐尾又厚又暖又柔软——不知道的还以为……想到这，她的脸突然红了，啐了一口，果然，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兄弟好比手足，女子就像衣服”，兄弟情比金坚，妻子只是意外……古人诚不欺我也！小狐狸默默地在心里碎碎念：不然这小没良心的怎么整天和叶昭勾肩搭背的？

    青玄不知道的是，在他陷入梦魇快要被那人夺舍时，是叶落帮他扛住了神魂和身体上的巨大压力，也是叶落及时唤醒了陷入梦魇的他，避免他道心破裂，叶落更是在青玄燃魂燃体燃骨燃血时源源不断地为他补充灵力，避免他爆体魂散血竭骨枯而亡。

    既然你救了坠入泥沼的我，那我便用我的一生乃至我的命来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即使你不知道，即使你最终没有选择我……我叶落虽爱使小性子，但我更希望你叶青玄好好活着！小狐狸如是想，而后沉沉睡去。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