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试衣服的一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各位！我不负所托，把咖啡店的冬季制服完成了！”

    12月中旬的某一个定休日，千爱两手拎着纸袋，用身体顶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她围着厚厚的波尔多色围巾，驼色的长风衣前襟没合拢，从黑色的高筒长靴与下摆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叫人看了就觉得冷。

    “不会吧，好快！”

    麻美不禁惊呼。

    “毕竟还要考虑大家穿上之后的合身程度，留出改衣服的时间，我可不是会坐以待毙到最后期限的性格。”

    听了千爱的解释，麻美不知为何，流露出灰暗的神情。

    “真澄哥，这是怎样？”

    千爱把疑问抛向旁边擦桌子的真澄。

    “没什么，只是这家伙想起来，周末就是漫画新一话的截稿日了。”

    真澄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明明早就把脚本交给她了。”

    “因为我想精心打磨一番嘛。”

    麻美苍白地为自己辩解，声音越说越弱。

    “……只是没想到第一页还没打磨完，就快要到截稿日了……怎么办！”

    “唉，麻美姐也该改掉每次都赶在死线前更新的坏毛病了。”

    千爱轻声叹息，突然用手掌捂住口鼻，“阿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没，只是在外面呆的久了一点，有点被冷风吹到了。”

    “这样。”真澄点点头，“怪不得千爱的鼻尖这么红。”

    “真的！？”

    千爱慌张地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折迭镜，“呜哇！鼻尖超红的，好丢人……果然冬天口罩必不可少啊！”

    她用力把围巾拉起来，遮住半张脸。

    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会把妆弄花了。围巾的绒毛一扎一扎的，弄得脸上有些发痒。

    真澄被青梅像企鹅一样的滑稽模样逗笑了。

    “都已经到店里了，就不用这样了吧。”

    “诶，是喔。”

    千爱呆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解开围巾，又慢慢脱掉风衣。

    “千爱还真怕冷。”

    “是呀，毕竟没什么脂肪嘛。”

    千爱理所应当道，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真澄，里面是一件白杏色的针织毛衣，贴合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

    “哦。”

    真澄下意识地盯着她看，明明就有脂肪嘛。

    “噫，真澄哥你干嘛！？”

    侧腹部突然被用力捏了一把，千爱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诶，嗯。”

    真澄短短一瞬间露出讶异的神色，接着又立刻恢复如常，用仿佛确认一般的语气点了一下头。

    “嗯，的确没有脂肪呢，完美身材哦，千爱。”

    “真澄哥好烦！有脂肪啦！”

    千爱羞恼地挥开他的手，这种过分的夸奖明摆着只是在捉弄人而已。

    “真澄哥坏心眼，可恶！”

    “抱歉，让千爱喊出自己有脂肪这种话很难受吧，对不起。”

    “真是的，不要那么认真地道歉啦！”

    千爱略显窘态，闹别扭似地嘟起唇。

    “就是说啊，小千爱虽然不算很有料，但还是有一定水准的嘛。”

    麻美忽然笑嘻嘻地从背后偷袭。

    “麻美姐！”

    千爱慌张地用双手按住胸前，从毫不留情，挥舞着双手准备发动攻击的麻美身边逃开，躲到真澄的身后避难。

    “真亏麻美姐穿得那么单薄，还像没事人一样……”

    “哼哼，强者都是不怕冷的喔。”

    麻美显得有些得意地点头。

    听到动静的凛音和澪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千爱被当成玩具捉弄的一幕。

    “……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谢谢凛音。”

    澪从其中一个纸袋里取出比想像中还要沉重许多的塑胶袋。

    “千爱妹妹的手还真巧啊。”

    “那是当然，从中学的文化祭开始，我就是班上道具组和手工艺社的王牌喔。”

    她自信满满地挺起胸口，恍然想起似地击掌说道。

    “对了，麻美姐上次拜托我的衣服，我也完成了。”

    “真的，小千爱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麻美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冲向千爱。

    “咕！”

    突然被抱了个满怀，千爱发出活像青蛙被压扁的怪声，要不是有椅背拦着，恐怕她会直接被横冲直撞的麻美扑倒在地板上。

    “……话说，应该不是特别漏的衣服吧。”

    澪透过塑胶袋观察着里面的衣服样式。

    “不会啦，我才不会做那么肤浅的卖肉服装呢。”

    千爱鼓着脸，不满地抗议，然而不知为何，话语却停在了不自然的地方。

    “……澪姐姐直接拆开看就好啦。”

    “哦。”

    澪暴力地就要用手指直接撕开塑胶袋，麻美忽然阻止她说：

    “等一下！澪小姐，我们回房间里再打开吧。”

    “嗯？好。”

    “小凛音也一起，来，这是你的那套。”

    麻美热情地把手里的纸袋交到凛音的手里。

    “麻美姐，那是——”

    背后千爱的声音变得愈来愈远，凛音微蹙眉角。

    “麻美姐，请不要推我。”

    “小海月也不要在那边玩手机，快过来试新衣服。”

    “哦。”

    原本扰耳的谈笑声显得遥远，剩下真澄和千爱两人独处，沉默倏地造访。

    “这次也谢谢你了，千爱。”

    真澄看向轻啜红茶的青梅少女，温声说道。

    “没关系啦，真澄哥这么郑重其事，感觉有点奇怪耶。”

    千爱唇角勾勒清爽的笑意，“而且我也乐在其中哦。”

    “毕竟千爱从小就很喜欢制作服装嘛。”

    手机收到麻美传来的信息。

    龙神院三千代：「真澄君和小千爱也到楼上来。」

    龙神院三千代：「另外，请务必注意防备冲击！」

    龙神院三千代：「行礼的白发军服美人.jpg」

    防备……冲击？

    这家伙又在说什么。

    “噫……”

    身旁的千爱脸颊蒙上一层阴影。

    “千爱莫非……”

    “和我没关系啦！”

    少女心虚般在脸前不停摆动双手。

    “都是麻美姐指使我做的！”

    真澄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着心神不宁地抓着头发的青梅，他摇头说道。

    “先上楼吧。”

    “嗯。”

    到了二楼，就看见换上冬季制服的麻美，海月和澪三人站在走廊。

    样式是长度微微盖过膝盖一截的连衣裙，露出小腿线条优美的轮廓，附有褶边的围裙，一针一线都是千爱亲手缝制，兼顾实用性和美观。

    每个人的颜色都不同，澪是红白条纹，海月是水色系，蓝白条纹，麻美是黄白条纹……

    老实说自己这么形容，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耶，他的确说的是连衣裙的颜色喔。

    “还有这件是凛音的，紫色系，和她的眼睛一样。”

    千爱指着手里的衣服介绍。

    “这样……”真澄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制服没拿上去吗？”

    “呃。”

    千爱眼神游移。

    “啊，真澄君和小千爱终于来了！”

    见到两人的身影，麻美莫名眯细双眼，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走上前。

    “你这是怎样？”

    “听我说，真澄君。”

    麻美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像是刚才看见非常的恐怖的存在一般，以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道门背后，有破坏力非常惊人的怪物存在哦！”

    “怪物……”

    真澄看向她手指的方向，从麻美的话语中隐隐猜到端倪。

    “那不是凛音的房间吗？”

    “说得就是那只偷腥猫。”

    澪抱着双臂，像是故意遮挡着什么一样，眉角不悦地紧蹙。

    “喂，小凛音，是时候该出来了喔。”

    麻美朝门后大喊。

    “你总不能躲在里面一辈子吧。”

    “如果现实条件允许，我不是不想这样做。”

    房间里响起继承人小姐略微嘶哑的声音，似乎失去了平时一贯的冷静。

    “真澄君也来了哦，你不想让他也看看嘛。”

    “……”

    沉默片刻，那道门有所顾虑般地开启。

    从稍微开启的门缝背后，伸出一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

    紧接着，一名肤色成分多到不行的旗袍娘以手遮着身体，战战兢兢地露脸现身。

    真澄的视线猛然变得锐利，然后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维持平静。

    这是怎样？

    这件火红色的旗袍，“四处漏风”的露肤度简直比之前那套巫女服还要更胜一筹。

    “呜诶，凛音居然真的穿上了，都怪我。”

    千爱低眉敛眼地叹了一大口气，把「我是罪人」四个字写在脸上。

    “Nice Body！小凛音。”

    麻美看着换好衣服的凛音，在胸前兴高采烈地合掌。

    “哎呀，小凛音实在好棒喔，那种身体曲线太不妙了吧！对人的健康有害诶。”

    “那种夸奖方式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麻美姐。”

    旗袍美人的眉头频频打颤，“这是怎么回事！胸口的开窗就算了，但是大腿的开衩也太高了！”

    凛音羞愤交加的视线自下而上扎了过来。

    真澄被瞪视得回神，糟糕，有点看过头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起旗袍这一服饰，在ACG作品中的登场频率相当之高，坐下时俨然百媚，行走时香风细细。贴合身体曲线的版型，与大腿的开衩是点睛之笔。

    然而凛音身上这件旗袍的点睛之笔，已经多到涂鸦的程度了。

    开衩甚至一路开到侧腹，倘若从侧边打量的话，看光光的不只是肉感丰满的大腿，而是臀部。

    “这种衣服就是这样的啦，对吧？小千爱。”

    “诶！那，那个，麻美姐发给我的格斗游戏角色的服装，的确是这样。”

    千爱声音越说越弱。

    “嗯嗯，话说回来，小千爱的手艺还真强，这套旗袍和唐吉诃德里2000円一件软塌塌的便宜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缎面的材质面料挺括，摸上去光滑细腻。

    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的暗纹，只有在活动间光影变动，才显出一点流光溢彩的端倪，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高级感。

    虽然布料面积很少……不对！这件旗袍的布料其实很多，只是都没放在合适的位置，只以聊胜于无的程度遮掩。

    “那是当然！”

    提到服装上，千爱一改刚才喃喃自语“都怪我”的颓废模样，显得有些得意。

    “从布料这步开始，我就精挑细选，试了好几种才决定，还咨询了对民族服饰研究有心得的老师，和学校里在做cosplay服装的学姐，又把麻美姐推给我的格斗游戏认真玩了好多遍，画下三视图，针对凛音的身材数据做了细微的调整。”

    她一口气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没吃半颗螺丝地讲完自己制作这套服装的详细过程。

    “好厉害！小千爱！”

    麻美双眼放光，很给面子的捧场。

    “小千爱的手艺，简直跟我最近在看的两部cos漫画里介绍的一样啊，都是神级别的！”

    “哎呀，只是全力以赴而已。”

    千爱露出喜上眉梢的灿烂笑容。

    “你们好像很开心呢。”

    凛音的表情冷了下来。

    “糟糕！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千爱再度躲到真澄的身后避难，麻美以乖顺的态度谢罪。

    “抱歉，小凛音，因为你穿这身旗袍真的很好看，稍微亢奋过头了，真澄君也这么觉得，对吧？”

    为什么每次都要他来撑场啊，真澄悄然叹息。

    但还是忠于内心想法回答——

    “很好看！”

    “……麻美姐，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上当第二次。”

    刚才就是这样，被麻美跪拜哭求，而且也看得出服装本身是呕心沥血的作品，于是在不知道具体是这么暴露款式的情况下，凛音让步了。

    结果……

    虽然这么说，继承人小姐的表情却明显缓和。

    看见原本兴头上的大家露出谢罪般的歉疚态度，简直像是在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泼了一盆冷水。

    心脏被这股微妙的罪恶感侵袭，让凛音觉得可以稍微妥协。

    麻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勾唇角，朝真澄比了个大拇指，以唇形嗫嚅道：

    感谢我吧！真澄君！

    “……”

    这次的确要感谢麻美，感谢千爱。

    不过最应该要感谢的应该是继承人小姐本人吧！

    “不过这件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澄问。

    “啊，因为圣诞节不久后就是新年嘛，我想说要有件充满新年气息的服装，因为反正也没有外人，所以款式稍微过火一点也没关系吧？换而言之，就是只属于我们几个人的新年特典。”

    麻美温吞露出愉快的笑容。

    “为什么是我？”

    凛音挂着僵硬的表情，蹲下来想遮住身体。

    然而光是稍微弯曲膝盖，就会撑开大腿的开衩。

    如果弯腰，则是会从上身的开窗露出白腻的胸口，不管怎么做根本是束手无策。

    继承人小姐只能耻辱地发抖。

    “小凛音上回不是很喜欢那套巫女服嘛，我送你的猫咪内衣，你也很喜欢的样子。”

    “不，那不是……”

    凛音顿时后悔了。

    “可是这样……不就会看见内裤了吗？而且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走光！”

    “这不是没看见嘛。”

    麻美若无其事转头问真澄：“真澄君，你看到了吗？”

    “……没。”

    的确没看见。

    “没看到是因为我……”凛音顿时语塞。

    “真是够了！”

    继承人羞耻地大喊，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正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因为穿着旗袍，让人不禁怀疑，她随时都会仿佛格斗游戏的角色一样，帅气地使出上段踢，脚抬到头顶。

    虽然以凛音的灵活性绝对做得到，但要是真这么做的话绝对大事不妙，因为这套衣服哪怕只是与肩同宽站立，腹股沟就会走光。

    “麻美姐，我们还是让凛音冷静一下吧。”

    罪魁祸首·犯罪工具提供者千爱扯了扯麻美的衣摆。

    “嗯，看来这次是我判断失误了呢。”

    麻美发出甜美的叹息。

    “我是对偷腥猫的旗袍打扮没什么兴趣，不过能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倒是不错。”

    澪心满意足地沉沉点头，拉着神游天外的海月离开。

    “唔。”

    走廊只剩下凛音和真澄。

    “你怎么不走？”

    “啊，抱歉。”真澄如梦方醒。

    他热情的视线让凛音觉得脸颊发烫，但奇怪的是并不会觉得讨厌。

    “……我穿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吗？”

    凛音忍不住刚才跟着话题的走向问道。

    “我想想……”

    真澄眯起眼，认真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

    “凛音你啊，光是存在本身就很色。”

    “……”

    继承人小姐额头的筋跳了跳，这个男人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们是在谈论衣服的话题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也不能单独拿出来评价，毕竟衣服就是衣服，拿来比较的对象应该是其他衣服才对。”

    真澄无比认真地回应道。

    他这么认真，反而让凛音失了方寸，视线局促无措地飘来飘去。

    “这我倒是能明白……可我的存在，难道真的很色吗？”

    “那当然了。”

    真澄的眼底好像突然燃起了固执的烈焰。

    “首先明明摸任何部位似乎都很柔软，却完全不给人松弛的印象，腰线简直跟穿了看不见的束腰一样，漂亮得想让人用力抱紧，让人怀疑为什么那种腰部撑得住那种身材，另外屁股的高度也有够高！”

    “当然不仅仅是身材，单看脸，清冷的表情也很能勾起人的欲望，坚强又偶尔流露出脆弱的个性也很惹人怜爱。”

    这人在说什么啊。

    凛音目瞪口呆地露出傻眼的表情，然后升起对抗的意志，断然反驳道：

    “才不是这样！”

    “不，就是这样。”

    真澄断言的语气就仿佛在诉说天经地义般的真理。

    “凛音你还是稍微有点自觉吧，不要给人可乘之机，否则我会很担心的，如果可以，外出时我希望你能像海月一样，穿上玩偶服。”

    “真是够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凛音羞耻得抱紧身体大喊。

    然而即便如此，却被真澄指出，这样的动作也很色气。

    真是的，你要我该怎么样才好！

    真澄的气魄完全将凛音的羞耻心跟受到的打击抛到九霄云外了。

    继承人小姐像是枯萎了一般弯起背脊，似乎是她僵硬到极点的身体开始放松下来了，脸颊跟脖颈也随之染得通红。

    “难道你一直都是用那种眼光看我的吗……？简直是……”

    “……噗哧！”

    真澄忍不住笑了。

    看到这样的继承人小姐，就是会忍不住用笑容迎接她。

    “你刚才是故意说那些怪话？”

    凛音神情不满地瞪视他。

    “……不，有些部分是认真的，需要我向你介绍是哪部分吗？”

    “不用了！”

    凛音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谢谢你那种奇怪的安慰方式，我好多了。”

    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嗯，没说错，现在的继承人小姐，一举一动都很色。

    “别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黏着的视线让凛音有些难为情，血液上涌，赤红的面颊像是发烧了一般。

    “全部。”真澄突然说。

    “嗯？”

    “认真的部分，是全部。”

    “……！”

    火红色的旗袍下摆翻飞，继承人小姐雪白的美腿猛然抬高到双肩的位置，脚掌垂直朝上，几乎与左腿保持在了一条直线。

    然后势大力沉地下劈。

    “去死吧！”

    结果是真澄硬吃了旗袍娘一记下劈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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