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女儿的声音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金属穹顶的嗡鸣震得耳膜生疼，数据流像银色的瀑布，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在地面砸出一片片虚无的涟漪。太平峰的轮廓已经模糊成一团光晕，曾经熟悉的亭台楼阁正在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狂风里。

    南宫雪站在禁地中央，看着自己的手掌渐渐变得透明。淡青色的灵力在皮肤下游走，却挡不住那股来自现实世界的拉扯力，像有根无形的线，正从灵魂深处将他往外拽。

    颈侧的锁魂咒印记灼热如烫，林筱雨的灵力还在与他的灵魂纠缠，可这绑定在世界崩溃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他能感觉到，筱雨的意识在恐慌，她的灵力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试图加固这道正在瓦解的契约。

    “师尊！”

    林筱雨的声音穿透数据流的呼啸，带着哭腔。她扑过来，想抓住南宫雪透明的手腕，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怎么会这样……”林筱雨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脸色惨白如纸，“锁魂咒明明……明明已经绑定了我们的灵魂……”

    南宫雪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口泛起一阵钝痛。他抬手，想像从前那样摸摸她的头，可指尖刚抬起，就化作了一缕白光，消散在风里。

    “没用的，筱雨。”他的声音变得缥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不是你我能抗衡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声音突然钻进他的神识。

    不是数据流的嗡鸣，也不是林筱雨的哭喊，而是一道清脆的、带着稚气的呼唤，像穿过了无数时空，带着现实世界的温度，轻轻落在他的灵魂上。

    “爸爸……”

    南宫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声音……是灵儿！

    他猛地转头，望向金属穹顶的裂缝。那里的管线正在迸出火花，数据流的瀑布后面，隐约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像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惨白的颜色上，映着一个小女孩的剪影，正趴在床边，肩膀微微耸动。

    “爸爸，你醒醒啊……”

    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压抑的哽咽，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南宫雪的心上。他看到光影里的小女孩抬起头，露出南宫灵那张熟悉的脸，眼睛红肿，嘴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正闪烁着微弱的光。

    是NeUrOLink的监测手环。灵儿还在实验室守着他，守着这个昏迷了三年的父亲。

    “灵儿……”南宫雪无意识地呢喃，灵魂深处的“南宫星”意识骤然苏醒，带着汹涌的愧疚与急切。他怎么能忘了？他答应过要回去的，答应过要看着灵儿长大的。

    随着这声呼唤，他的身体透明得更快了。从指尖到手腕，从脚踝到小腿，淡青色的灵力正在飞速溃散，露出下面更加虚无的轮廓。他能感觉到，现实世界的拉力越来越强，灵魂像是要被从这具虚拟躯壳里硬生生拽出去。

    “师尊！您在看什么？”林筱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金属穹顶的裂缝和倾泻的数据流，“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不知道，南宫雪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牵挂，是他必须回去的理由。

    “我该走了。”南宫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最后看了林筱雨一眼，眼底的复杂情绪浓得化不开——有不舍，有愧疚，还有一丝释然，“照顾好自己。”

    “我不允许！”林筱雨突然爆发，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锁魂咒印记上，玄色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涌起浓郁的黑气，“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把您留下来！”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起晦涩的咒文，正是锁魂咒的最终形态。黑气顺着两人灵魂的连接，疯狂涌入南宫雪体内，试图用最极端的方式，将他的灵魂强行拽回。

    南宫雪的灵魂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灵儿带着温度的呼唤，一边是筱雨带着决绝的束缚。他痛得蜷缩起来，透明的身体剧烈颤抖，灵力溃散的速度更快了，连带着意识都开始模糊。

    “爸爸，灵儿需要你……”

    神识里的呼唤越来越清晰，南宫灵的脸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她第一次学会走路时摇摇晃晃的样子，第一次考满分时举着试卷傻笑的样子，还有柳如烟去世那天，她抱着自己的腿，哭着说“爸爸还有我”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潮水，冲垮了锁魂咒最后的束缚。

    南宫雪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只剩下坚定。他看着还在疯狂念咒的林筱雨，看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看着她眼底那份不容错辨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爱恋，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筱雨。”

    他的身体彻底化作了一道白光，挣脱了锁魂咒的纠缠，朝着金属穹顶的裂缝飘去。数据流的瀑布穿过他的身体，却再也无法伤害他分毫。

    “师尊——！”

    林筱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身后响起，带着绝望的悲鸣。南宫雪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白光穿过金属穹顶的裂缝，穿过闪烁的管线，朝着那片模糊的病房光影飞去。灵儿的呼唤越来越近，带着现实世界的烟火气，驱散了虚拟世界的冰冷。

    他看到光影里的南宫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爸爸？是你吗？”

    南宫雪的灵魂穿过最后一层屏障，朝着那只温暖的小手飞去。他能感觉到，虚拟世界的碎片正在从灵魂上剥落，“南宫雪”的身份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南宫星”的轮廓。

    而在即将彻底离开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片正在崩塌的虚拟世界。

    禁地里，林筱雨瘫坐在地上，看着白光消失的方向，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去，露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她的嘴角还挂着血迹，锁魂咒的印记已经变得黯淡，像一颗死去的星。

    南宫雪的灵魂轻轻一颤，最后一丝属于“南宫雪”的牵挂，消散在现实世界的光芒里。

    金属穹顶下的修仙世界，终于在数据流的洪流中，彻底化作了虚无。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