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机械降神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禁地石室的夜明珠忽明忽暗，映得南宫雪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

    他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喉咙里干得发疼，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塞了冰碴。数据洪流造成的伤口已经结痂，却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白痕，像瓷器上的裂纹，在皮肤上泛着异样的光泽。

    “醒了？”

    林筱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刻意放柔的语调。她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药香里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她用自己的精血调和的，能勉强稳住他溃散的灵力。

    南宫雪没有接药碗，只是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林筱雨心里发慌。那双总是带着温和或困惑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师尊？”林筱雨试探着将药碗递得更近。

    南宫雪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指尖正好落在她腕间锁魂咒的印记上。

    “是你做的，对吗？”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林筱雨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师尊在说什么？”

    “锁魂咒。”南宫雪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还有李长老的死。”

    林筱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师尊醒来就什么都知道了，难道是锁魂咒让他们的意识产生了共鸣？

    “我……”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南宫雪打断。

    “为什么？”南宫雪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筱雨，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筱雨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她想要什么？她不过是想让他留下，想让他看看自己，想让他眼里只有自己而已！

    “我想要您留下！”她猛地提高声音，眼眶泛红，“这个世界不好吗？有弟子陪着您，有太平峰的一切，为什么您非要想着那个虚假的现实世界？为什么非要想着柳如烟？”

    “虚假？”南宫雪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实？是你用谎言编织的梦境，还是你用禁术捆住的灵魂？”

    他松开手，撑着石床坐起身。胸口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却让他的眼神更加清明。

    “李长老的死，系统已经给出了惩罚。”南宫雪看着石室顶部的夜明珠，声音低沉，“数据洪流不是天罚，是这个世界的修正程序。你杀了人，破坏了规则，它在清除异常。”

    林筱雨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天罚”的真相是这样，更没想过师尊会如此平静地说出“世界规则”这种话。

    “您早就知道了？”她颤声问，“您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南宫雪点头：“从镜中看到病号服开始，从听到那些机械音开始，从……想起如烟和灵儿开始。”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痛苦覆盖：“这里的一切，包括我这个身份，都是虚拟的。我真正的名字，叫南宫星。”

    林筱雨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壁上。南宫星？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个来自现实世界的名字，那个属于柳如烟丈夫的名字。

    “不……我不信！”她疯狂地摇头，“您是我的师尊南宫雪，不是什么南宫星！这是真的，我们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情绪激动，灵力瞬间失控，石室里的夜明珠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光芒忽明忽暗，像濒死的心跳。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刺耳的“咔嚓”声。

    那声音像是金属断裂，又像是石头碎裂，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南宫雪和林筱雨同时抬头，脸色骤变。

    只见石室顶部的岩石正在裂开，缝隙里透出刺眼的白光，不是灵力的光晕，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金属光泽。

    “怎么回事？”林筱雨下意识地挡在南宫雪身前，握紧了腰间的剑。

    南宫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那种光泽——那是实验室里合金墙壁的反光，是构成“NeUrOLink”虚拟舱的材质！

    “世界在崩溃。”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锁魂咒和数据洪流的冲击，让这个世界的稳定性彻底跌破了阈值。”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的裂缝突然扩大，“轰”的一声巨响，整块岩石坍塌下来。碎石飞溅中，露出了令人震惊的景象——

    天空不见了。

    原本应该是蓝天白云的地方，此刻暴露着巨大的金属穹顶，银色的合金板上布满了管线和接口，无数数据流在透明的管道里飞速流动，发出嗡嗡的声响。穹顶的边缘闪烁着红光，像是某种警报系统正在运行。

    “那……那是什么？”林筱雨看着那片金属穹顶，脸色惨白，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她一直以为的天空，她一直以为的世界，竟然是一个被金属罩子盖住的囚笼？

    南宫雪没有回答。他看着那片金属穹顶，看着那些熟悉的管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不是别的，正是“NeUrOLink”虚拟世界的核心装置，是支撑这个修仙世界存在的物理基础。

    现在，它暴露出来了，像一件被撕碎外衣的玩具，露出了冰冷的内里。

    禁地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显然，其他地方的人也看到了这诡异的景象。

    “天塌了！”

    “那是什么东西？是仙宫吗？”

    “不……那不是仙宫，那是……”

    惊叫声中夹杂着哭嚎和混乱的灵力波动，整个太平峰都陷入了恐慌。有人试图用灵力攻击那片金属穹顶，却被反弹回来的数据流震飞，口吐鲜血。

    林筱雨看着外面混乱的景象，突然转头看向南宫雪，眼神里充满了偏执的疯狂：“是您！都是因为您！如果您没有想着离开，如果您乖乖留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猛地扑过去，想抓住南宫雪，却被他侧身避开。

    南宫雪看着她，眼底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了：“筱雨，醒醒吧。这个世界已经撑不住了，锁魂咒困不住我，更留不住这个即将崩塌的梦。”

    “我不相信！”林筱雨嘶吼着，灵力疯狂暴涨，玄色衣袍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就算世界崩塌了，我也要和您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的金属穹顶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无数道数据洪流从穹顶的接口处喷涌而出，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朝着地面上惊慌失措的人们冲去。

    那些数据流所过之处，无论是山石草木，还是修士的身体，都像冰雪般消融，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世界，真的在崩溃。

    南宫雪看着那道朝着他们席卷而来的数据洪流，突然抬手，将林筱雨拉到自己身后。

    “师尊！”林筱雨愣住了。

    南宫雪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数据洪流，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锁魂咒解不开，但我还能护你最后一程。”

    他的身影在数据洪流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颈侧的同心蛊印记和锁魂咒的印记同时亮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交织、碰撞，最后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淡金色的防护罩。

    林筱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因为修炼出岔子差点走火入魔，是师尊这样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灵力稳住了她暴走的气息。

    那时的师尊，眼里有光，温和得像春日的阳光。

    而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疲惫和决绝，却还是选择挡在她身前。

    “不……不要……”林筱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师尊，对不起……对不起……”

    数据洪流已经冲到了防护罩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淡金色的防护罩剧烈摇晃，像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南宫雪的身体在防护罩后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属穹顶，看着那些熟悉的管线，突然想起了现实世界的实验室。

    灵儿现在怎么样了？如烟……你在等我吗？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在数据洪流的冲击下渐渐变得透明。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仿佛看到金属穹顶的缝隙里，闪过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是柳如烟穿着白大褂的侧影，正对着他温柔地笑。

    “星哥，回家了。”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暖流，瞬间穿透了数据洪流的阻隔，落在他的心底。

    南宫雪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

    防护罩“咔嚓”一声裂开，数据洪流瞬间将两人吞没。

    而在现实世界的实验室里，那块巨大的虚拟舱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舱体的玻璃罩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躺着的南宫星。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皮颤了颤，像是即将醒来。

    操作台的屏幕上，原本血红的警报渐渐变成了绿色，一行新的提示缓缓浮现：

    【意识同步率99%……唤醒程序启动……】

    屏幕旁边，南宫灵放在桌上的手机亮着，屏保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在白光中若隐若现，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