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老账本会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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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清晨五点四十,肖锋推开宿舍门时,小吴已经抱着笔记本电脑等在楼道里了。
年轻人眼睛还有血丝,喉结动了动:“肖书记,您昨天说今天要换庄家——”
“去镇食堂。”肖锋扣上外套第二颗纽扣,语气平静得像说去菜园摘菜,“把陈默的案卷和‘虚实五问’的演示板带上。”
小吴愣了半秒,突然笑出声。
他跟着肖锋下楼梯时,鞋底在水泥台阶上敲出轻快的响:“明白了!镇食堂是财务科老王头买豆浆必去的地儿,农经站李会计每天蹲那看早报,还有——”
“还有赵伯。”肖锋打断他,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被雨水泡软的旧报纸,纸页边缘泛着霉斑,指尖掠过时留下微湿的触感,“陈默被带走前三天,赵伯在食堂多坐了二十分钟。”
镇食堂的煤炉正“突突”响着,火舌舔着黑铁炉膛,蒸笼掀开时白雾如潮水般漫过门框,混着新炸油条的焦香与豆浆的甜腻,在冷空气中织成一层薄纱。
肖锋挑了张靠窗的木桌,桌面油腻腻的,指腹划过留下浅痕,他把案卷摊开在斑驳的桌布上,纸页被晨风轻轻掀起一角。
小吴支起演示板时,金属支架“咔”地一声卡紧,他注意到斜对角的长条凳上,赵伯正低头喝粥,灰布衫的袖口沾着星点粥渍,枯瘦的手指一下下摩挲着粗瓷碗沿——
那动作缓慢而机械,指甲与瓷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和陈默被提审前在村委会焦虑踱步时,用指甲抠门框的节奏,分毫不差。
“各位叔伯婶子。”肖锋的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晨雾里,荡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正在盛粥的大师傅停了手,铁勺悬在半空,油星滴落进桶里“啪”地一响;
擦桌子的李婶把抹布搭在肩头,棉布摩擦颈侧皮肤,带起一阵微痒;
财务科老王头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眯眼看向墙上的投影——蓝莹莹的光映在斑驳墙皮上,像一池幽水。
小吴按下投影仪开关,陈默案的转账流水在墙上投出冷光,数字如星点般排列。
“昨天小吴用‘虚实五问’筛出三笔异常。”肖锋指了指第一行,指尖在光幕上投下细影,“领款人非本村户籍,这是虚;金额拆成五千零三块,避开万元公示线,这是伪;第三笔……”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合作社劳务费”那栏,“转给了镇东头的宏发商贸,看起来合规。”
赵伯的碗突然轻响一声,瓷底磕在木凳上,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颤动。
肖锋眼角的余光瞥见老人喉结滚动,碗沿的粥汤晃出细细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映着墙上流动的数据光影。
他继续往下讲,直到李婶端来两杯豆浆,热气扑在脸上,带着豆腥与甜香。
她故意把杯子放在案卷旁,溅出的水珠刚好洇湿“宏发商贸”四个字,墨迹微微晕开,像一张被泪水浸湿的脸。
“肖书记讲得好!”李婶扯着嗓子喊,抹布在桌沿拍得啪啪响,掌心火辣辣的,“上回我家那亩地补贴少了三百,要不是您教我对流水,还当是我老眼昏花!”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应和,夹杂着碗筷轻碰的脆响与低语的嗡鸣。
肖锋收拾案卷时,看见赵伯已经起身,佝偻着背往门口走,蓝布包的边角露出半截铅笔——铅笔头磨得发亮,木纹里嵌着铅灰,和他当年在村部帮着核账时,总别在耳朵上的那支,颜色一模一样。
指尖擦过那截铅笔时,仿佛触到了三十年前的温度。
中午十一点半,县财政局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足,冷风从出风口嘶嘶吹出,苏绾的羊绒衫贴在后背上,湿冷如贴了张冰纸。
主位的张副局长端着茶杯,杯盖磕出刺耳的响,金属与瓷的摩擦让人心头一紧。
“柳河村是试点,我们这小庙可学不来。”
“不是学。”苏绾翻开公文包,牛皮纸封皮的《阳光指数风险预警模型测试报告》推过会议桌,纸页边缘划过指尖,微糙,“是告诉各位,去年全县涉农补贴流失率百分之七点三,今年前两月已经涨到九点一。不改,钱会继续丢。”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秒针拖着沉重的尾音,像在数着流失的每一笔钱。
有人扯了扯领带,布料摩擦脖颈发出窸窣;有人低头看手机,屏幕蓝光映在镜片上,一闪即灭。
苏绾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在张副局长新换的金表上——表盘在冷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和宏发商贸老板上周在酒局上炫耀的那只,款式分毫不差。
散会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震动声短促而执拗。
尾号7371的短信像根细针,刺破寂静:“你父亲当年也这样说过。”苏绾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指尖微颤,转身把报告锁进抽屉最底层。
那里躺着父亲的日记本,扉页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八个字,被她用红笔描过七遍,墨迹层层叠叠,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
下午三点,赵伯推开门时,小宇正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
米缸底下的旧账本摊开着,孩子的铅笔尖点在“★△~”的符号上,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沙沙”声:“爷爷,这星星三角波浪线,和数学老师改卷子的暗号好像!”
老人的手突然抖了,指节撞在桌角上,钝痛从指尖窜上肩头,疼得倒抽冷气。
那是1978年在省财政培训时,老教授教的加密记账法,用符号代替敏感科目——那堂课的粉笔灰至今还沾在他记忆的褶皱里。
他慌忙去收账本,纸页翻动如风掠过枯叶。
小宇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泉水,映着窗外斜照的阳光:“爷爷你以前是会计呀?我跟同学说你会算大数,他们都不信!”
老人喉头一哽,没说话,只把账本塞进米缸深处,指尖残留着纸页的粗糙与岁月的潮气。
深夜,赵伯坐在炕沿上,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旧账本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张未解的密文。
小宇的呼噜声从里屋传来,均匀得像风过麦浪,轻柔而安稳。
老人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锈迹斑斑的铁刃“咔嚓”撕下一页,纸页发出脆响,纤维断裂的声响清脆得近乎悲壮,像极了三十年前他第一次帮村里核账时,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那声音曾是他一生的节拍。
傍晚六点,镇食堂的灯刚亮起,赵伯站在门口,练习本被他攥得发皱,指节泛白,纸边割得掌心微疼。
“肖书记。”他的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我老眼昏花,这账……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肖锋接过本子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边——是被剪刀剪的,不是撕的,断口整齐而决绝。
他翻开第一页,“★△~”的符号在灯光下泛着黄,油墨微晕,和北大法学院社团活动室墙上贴的“财务异常标记法”,连排列顺序都一模一样。
那是导师当年怕学生记混,特意编的暗语。
“赵会计。”肖锋合上本子,抬头时眼角微弯,像月牙初升,“您这字,比我老师还工整。”
食堂突然静了。
李婶擦桌子的手停在半空,抹布悬着水珠;
财务科老王头的茶杯悬在嘴边,热气袅袅;
赵伯的背慢慢直了些,像棵被风吹弯的老松树终于见了太阳,树皮皲裂,却透出一丝生机。
深夜十一点,肖锋的台灯在笔记本上投下暖黄的圈,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
他用红笔在“沉默不是敌人,是未点亮的灯”下画了道粗线,笔尖划纸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拨通苏绾的电话:“明天让小吴带各村妇女主任学‘五问口诀’,重点盯那些‘不爱说话的老会计’。”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苏绾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像隔着一场雨。
“他孙子今天跟同学说,爷爷会算大数。”肖锋摸出抽屉里那本残缺的北大录取通知书,指腹蹭过被周梅撕碎的边缘,纸屑仍带着当年的裂痕,“他怕的不是查,是小宇长大那天,问他‘爷爷当年为什么装糊涂’。”
窗外突然起风,吹得窗棂“吱呀”响,木头的**里藏着旧时光的回音。
肖锋把赵伯的账册放进抽屉最底层,月光漏进来,刚好照在父亲的《孙子兵法》上,“用间篇”那页被翻得卷了边,纸角翘起如欲展翅。
他关上台灯,黑暗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虫鸣——像极了某种苏醒的信号。
清晨六点,肖锋的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没开灯,借着窗外的鱼肚白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出他微扬的嘴角。
短信只有一行:“宏发商贸的保险柜,第二层有本蓝皮账。”
他把手机扣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有些光,一旦被点亮,就再也熄不灭了。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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