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期中备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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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武修文死死攥着孙小胖伤痕累累的手臂,怒喝“谁干的”的余音还在空荡走廊里震颤,黄父冰冷的声音就在他身后炸响。
“武老师!你抓着我外甥的手想干什么?”
黄诗娴冲上来分开两人时,武修文才看清黄父眼中翻涌的怒火与审视:那不只是对一个陌生教师的怀疑。
她轻轻拉下孙小胖卷起的衣袖,遮住那些狰狞的皮带扣齿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爸……回家说,行吗?”
武修文僵在原地,海风裹着咸腥猛地灌进喉咙,他尝到了命运浓重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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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修文的手指还死死扣在孙小胖那截细瘦、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上,滚烫的触感烙进他掌心,也烙进他翻江倒海的胸腔。孩子筛糠似的颤抖顺着他的指尖一路窜上来,撞得他心口生疼。黄父那一声“武老师!”如同冰锥,狠狠凿穿了他被怒火烧灼的神经末梢,激得他浑身猛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黄诗娴的父亲,那个穿着沉稳条纹Polo衫的中年男人,像一堵骤然压近的山,沉甸甸地矗立在他身后咫尺之地。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绷紧的下颌线和一片山雨欲来的阴翳。那双平素带着几分疏离客气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里面的怒火毫不掩饰,更深处翻滚着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将人刺穿的审视。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牢牢钉在武修文煞白的脸上,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冻结成冰。
“爸!”
一个带着哭腔的惊呼撕裂了死寂,黄诗娴像一阵带着海盐气息的风,猛地从黄父身后冲了出来。她脸色比武修文好不了多少,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在武修文、父亲和吓懵了的孙小胖之间急速扫视。她根本没看武修文,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上。
“小胖!”
黄诗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破碎的心疼。她几乎是扑跪下去,一把将呆若木鸡的孙小胖紧紧搂进怀里,双臂环住孩子单薄的肩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她的手指带着惊人的轻柔和颤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去拉那卷起的、沾着点点暗红的宽大校服袖子。布料摩擦过翻卷的皮肉时,孙小胖在黄诗娴怀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小兽般的痛哼!黄诗娴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更轻柔地将那截伤痕累累的小臂,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仿佛要将那残酷的印记和它代表的一切,都藏进安全的黑暗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望向自己那脸色铁青的父亲,泪水在她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哀求,微弱却清晰!
“爸……回家说,行吗?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
黄父紧抿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刀刻,他沉沉的目光从女儿写满哀求的脸上,移向武修文,后者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海风侵蚀的石像,脸上交织着未褪尽的震怒、深重的痛楚,还有一丝猝不及防被撞破秘密的茫然!黄父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里的冰寒和审视并未消散分毫!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沉闷的、不容置疑的短促音节!
“走!”
随即,他大手一伸,不是去牵孙小胖,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揽住了女儿黄诗娴的肩膀,半扶半拽地带着她和怀里的孙小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大步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击出沉重的回响,渐行渐远,留下武修文独自一人,被那咸涩冰冷的海风包裹着,尝到了命运浓重的铁锈味!
武修文站在原地,很久……直到走廊尽头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海风“哐当”一声带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声响,他才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脊背微微佝偻下去,疲惫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汗水早已凉透,黏腻地贴在衬衫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疯狂倒带:孙小胖手臂上狰狞的皮带扣齿痕,孩子眼中灭顶的恐惧,黄诗娴破碎的哀求,还有黄父那淬毒般的审视目光……每一种都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的神经!他用力闭上眼,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指尖冰凉。
“武老师?”一个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武修文猛地睁开眼。教导主任梁文昌不知何时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显然,刚才那场冲突的尾声,他撞见了。
“梁主任。”武修文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
梁文昌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刚才……老黄他……没事吧?我看他脸色很不好!”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过武修文略显狼狈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细节:“孙小胖那孩子……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武老师,你是关心学生,我们都知道。但有时候,处理方式……”
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武修文的肩膀,那力道带着安慰,也带着提醒:“李校长刚才也在找你,好像是为了期中考试的事,你去他办公室看看吧!”
李校长?
武修文的心沉了沉,李盛新是他在这陌生之地唯一的伯乐和依靠。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浊气,对梁文昌点了点头!
“谢谢梁主任,我这就过去!”
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明亮的灯光和隐约的说话声,武修文在门口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来!”李盛新的声音传来。
武修文推门进去,李校长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看到武修文,他立刻放下文件,脸上露出惯常的、带着长者关怀的笑容:“修文啊,快进来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武修文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他不敢看李盛新的眼睛,只垂着眼盯着桌面深色的木纹。
“刚才……公开课很成功!”李盛新语气轻松地开了口,带着由衷的赞许,“老赵他们几个出来都在夸,说你思路清晰,引导得法,学生参与度高!特别是最后那个开放题的设计,很有水平!连老黄……”
李校长话锋微妙地顿了一下,观察着武修文的反应:“……也听得相当认真!”
提到“老黄”二个字,武修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喉头滚动,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谢谢校长!”
李盛新是何等人物,武修文那极力掩饰的僵硬和眼底残留的惊悸,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而关切:“修文,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在走廊,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洞察的穿透力。
武修文猛地抬起头,对上李盛新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咙!他想把孙小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把黄父冰冷的审视和那声“外甥”,把所有的愤怒、痛心和巨大的不安,都一股脑儿倒出来!可话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黄诗娴那破碎的“回家说”和她护住孙小胖的姿态,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是她的家事,是那孩子血淋淋的伤口,他有什么立场去撕开?说了,又能改变什么?除了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堪,除了让李校长也陷入两难……
“没……没什么大事。”武修文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自我厌弃的疲惫,“就是……课后跟一个学生交流了几句,可能……声音大了点,惊动了黄伯父。”
他避重就轻,艰难地措辞。
李盛新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在掂量他话语里的水分。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永不停歇的海浪声。最终,李盛新没有追问,只是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着理解,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务实:“好,你心里有数就行!找你来,主要是期中考试的事。”
他拿起桌上那份文件,递到武修文的面前:“这是学校初步拟定的期中考试时间安排和范围,六年级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一班二班,尖子班,家长的眼睛都盯着呢!”
李盛新的语气严肃起来:“修文,你是新来的,又是代课,这次期中成绩,对你,对我,对整个海田小学来说,都非常重要!是证明你能力的关键一战!也是堵住某些人嘴巴的最好机会!”
“某些人”三个字,李盛新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窗外,似乎指向某些无形的阻力。武修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知道李校长指的是什么:那些对他这个“外来和尚”,这个本地话都说得不够溜、还带着“落聘”标签的年轻教师的质疑;林方琼那偶尔飘过来的、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目光;其他老师私下里可能的议论……期中考试,不再仅仅是一次教学检测,它成了一场关乎尊严和未来的背水之战!是他武修文在这片陌生的海域,为自己挣下一块立足礁石的唯一机会!
一股近乎悲壮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冲散了之前的颓丧和无力!
武修文挺直了脊梁,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一把接过那份文件,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纸张微微作响:“校长,您放心!一班二班的数学,我一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李盛新眼中迸射出赞赏的光芒,用力一拍桌子,“要的就是这股劲儿!时间紧,任务重!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支持,随时来找我!教材教辅,练习卷子,需要加印的,直接去找梁主任,就说我批了!人手不够,我让方琼那边暂时协调一下资源!”
他大手一挥,给出了最有力的支持。
从校长室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咸湿的海风更猛烈了些,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教学楼前那几棵高大的木麻黄哗哗作响,如同沉闷的潮涌。武修文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期中考试安排,纸张边缘几乎要被他捏破。远处,教职工宿舍楼零星亮起了灯火,其中一扇熟悉的窗户后面,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似乎在不安地踱步。
是黄诗娴。
武修文的心像被那灯火烫了一下,猛地一缩!孙小胖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黄父冰冷的审视,还有黄诗娴最后那哀戚的眼神……纷乱的画面再次冲击着他的脑海!但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期中考试,这场硬仗,他输不起!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冷空气,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坚定而急促的回响,仿佛在为自己擂响战鼓。
灯光拉长了武修文走向宿舍的孤影,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旧书籍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小小的单间,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一张木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一把嘎吱作响的椅子,墙角堆着几箱从松岗小学带过来的书……唯有窗台上,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搪瓷杯里,插着几枝半开的野姜花,是黄诗娴上次带学生去海边实践时顺手采来放在他门口的,此刻正幽幽地散发着清冽微甜的香气,在这简陋的斗室里固执地弥漫开一丝不合时宜的温柔。
这香气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武修文一下。他甩甩头,几乎是粗暴地将那份期中考试安排拍在书桌正中央,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要把那点扰人的思绪也一并拍散。他拉过椅子坐下,打开台灯,昏黄的光晕立刻笼罩了桌面,也照亮了他眉宇间凝重的刻痕。
他翻开了数学课本和教参,笔尖落在雪白的备课纸上,却久久没有移动,脑海里翻腾的,不是方程与几何,而是孙小胖惊恐的眼神和手臂上交错的血痕……那画面如此清晰,灼痛着他的神经!他猛地丢开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如墨,海的方向传来低沉而永恒的涛声,如同某种沉重的心跳。教职工宿舍区零星亮着灯,像漂浮在黑暗海面上的孤岛。其中那扇属于黄诗娴和林小丽的窗户,灯还亮着。他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窗帘,感受到里面弥漫的低气压和无声的煎熬。黄父那声沉冷的“外甥”如同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原来孙小胖是黄诗娴的亲外甥!那孩子身上的伤……武修文的心猛地揪紧,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用力关上了窗,将那涛声和远处的灯火隔绝在外。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憋闷和杂念都挤压出去。
转身,目光重新落回书桌,落在那份决定他命运的期中考试安排上。眼神里的挣扎和痛楚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取代。他重新坐下,拧开钢笔帽,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备课,做题,筛选重点,设计模拟卷……武修文像一架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伏案的侧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凝固成一个沉默而执拗的剪影。时间在笔尖下无声流淌,窗外的夜色由浓转淡,直至天际泛出一抹冰冷的鱼肚白。桌上堆满了写满密密麻麻公式和解题思路的草稿纸,烟灰缸里(虽然他并不常抽)也意外地多了几个被用力捻灭的烟头。他完全沉浸在那个由数字、逻辑和胜负欲构筑的世界里,唯有当极度困倦袭来,额头快要砸向桌面时,他才猛地惊醒,用冷水狠狠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短暂地驱散疲惫,然后再次投入那场无声的鏖战。期中考试,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一个可以暂时忘却现实痛楚、证明自我价值的战场。
……
清晨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起操场上细小的沙砾。
武修文夹着厚厚的教案和连夜赶制出来的复习提纲,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六年级一班教室,一夜未眠的代价清晰地刻在他眼底的乌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上。然而,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里面原本晨读前惯有的“嗡嗡”低语声,竟奇迹般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陌生、好奇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武修文清晰地捕捉到了不同:里面掺杂着惊讶,探寻,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是因为昨天的公开课?还是因为走廊里那场他们或许远远窥见的风暴?
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稳住心神,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将教案放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教室后排角落那个位置:孙小胖低着头,几乎要把整个脑袋埋进宽大的旧校服领口里,像一只极力缩回壳里的蜗牛……武修文的心,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期中复习,从今天开始!”他的声音因为熬夜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在安静的教室里清晰地传开,“时间紧,内容多,我不管你们之前基础如何,从今天起,所有人,必须跟上我的节奏!”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直接翻开了教案,抽出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强化的重点专题:“行程问题综合应用。”
粉笔划过黑板,发出笃定而急促的“哒哒”声,如同敲响的战鼓!
“行程问题,核心是什么?速度、时间、路程,三者的关系!”武修文语速极快,思维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但考试不会考你S=VT这么简单!相遇、追及、环形跑道、水中行船……变式千千万!关键是什么?画图!找等量关系!设未知数!”
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飞快地勾勒出相遇问题的线段图,标注速度、时间……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凌厉的气势!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前所未有的专注,连平时几个最爱走神、搞小动作的学生,此刻也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黑板,生怕漏掉一个字!
“看这道题!”武修文点出一道他精心挑选、陷阱重重的例题,“甲、乙两人分别从A、B两地同时出发,相向而行。甲速度每小时5千米,乙速度每小时7千米。相遇后,甲继续向B地前进,乙则立刻掉头以原速返回A地。当乙回到A地时,甲离B地还有12千米。求A、B两地的距离。”
题目一出,底下立刻响起一片轻微的抽气声!
这题信息量太大,转折太多!
几个数学尖子也皱起了眉头,开始在草稿纸上尝试画图……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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