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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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各项事宜商议之后,宁王低头稳了稳呼吸,回禀万寿台的接驾事宜已经准备齐全,只等荣和帝移驾参观。
万寿台坐落京郊,背山面水,在赵庆瑜天花乱坠的渲染中,一年四季皆是仙境,又因诸多有关天象与供奉事宜,往那走一趟都能延年益寿。
赵启先前还听闻现场几近日夜不停,才得以进展顺利,再过数月可竣工,赶上来年庆寿,便要过去先睹为快,也体现天子的体恤之心。
众人散去之后,内阁还留在泰华阁等候议事。谢君乘本已起身将要退出去,发现赵启颇为慈爱地朝他看过来,登时站在原处。
赵启上下打量一番,和颜悦色道:“怎么禁足一些时日,人瞧着倒是清减了?朕不曾听说你生病的消息,还有谁能苛待了你?”
谢君乘故意侧头看了看,撇了撇嘴:“没有,臣清闲自在的时候,好好反思了先前所作所为,心里愧疚难当,往后再不敢胡作非为,让皇上,和各位大人牵挂。”
“嗯,是懂事了些,”赵启满意地点头,仿佛刚好趁着谢君乘还在,道:“朕有个想法,当着你的面做商议也好。”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学士也纷纷垂首聆听。
“刺杀案牵扯了内阁,牵连不小,朕心不安。锦衣卫不好顶着罪名又去审人,但你身边那位……”
谢君乘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地:“江澜。”
“嗯,”赵启对内阁众人的神态视若无睹,继续道:“朕觉得她的本事应该不输于别人,让她走一趟刑部大牢,不知能不能另有所获。”
此话无异于下旨,可话中的态度却让谢君乘不由紧张起来。
若没有突破,江澜会怎么样?
谢君乘想了想,脸色看着很为难且不舍。
赵启揶揄道:“怎么?只是去问几句话,你还不舍得?”
“不舍得是真的,”谢君乘直言不讳,语调又渐说渐委屈似的:“担心也是真的。皇上也知道,臣为了好好护着她,这些日子也没少挨骂……
赵启扫一眼内阁,说:“朕信任内阁,想来不论此行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扯到你身上去寻她麻烦。”
一众噤若寒蝉的大学士竟都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调整坐姿。
周晖宜一锤定音,说:“皇上为臣等着想,臣替诸位同僚谢皇上体恤。”
赵启笑了笑,对谢君乘说:“后日早些进宫,陪朕用过早膳再一道去万寿台吧。”
谢君乘脸上一派得意,行礼谢恩时尤其虔诚,恨不得把脑袋贴地上去。
从泰华阁出来后,谢君乘又去了一趟芙蓉宫,陪惠妃用午膳。走的时候,惠妃又抬出一堆东西。谢君乘随手翻开两个箱子,果然,里面又装满了女子用物,几件春装和披风颜色淡雅,和上次送过来的冬装如出一辙。
谢君乘之所以一眼认出衣裳的款式相似,正是因为江澜平日的穿戴几乎全是惠妃送过去的。
小侯爷费心费力挑了这么多,竟是半点入不得眼吗?
谢君乘愣在那里一下下敲着手里的小竹扇,和地上几箱东西较上劲。
惠妃为着他近来的放肆还未消气,抬眼瞪了他,冷着脸问:“你心虚什么?莫不是禁足还管不住你,惹了人姑娘家不高兴?”
谢君乘嘿嘿一笑,凑到惠妃身旁,讨好似地说:“母妃怎么也不信我?我哪里心虚?”
“那你手里倒是消停下来啊。”惠妃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回是真心虚了。
谢君乘又到惠妃面前坐下来,耐心道:“母妃,那春装我已经让人备下了,绰绰有余,母妃再送,她又不能进宫谢恩,心里过意不去。”
惠妃看得出这小子应该另有所想,不屑地嗤了一声,说:“这人能到你身边,也有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的功劳,我可费心说了不少。你只管备你的,我送我的。这是长辈的爱护,与你何干?”
谢君乘不妨惠妃那“爱护”二字,怔怔地看着惠妃:“母妃,不介意她的过往?”
惠妃悠悠道:“我儿子愿意真心待她护她,这是你二人之间的事情,哪里有我介意的份?而且,我想到那孩子的过往……大概都没过好,听说在永州的时候险些没救回来,走到今日离了苦海很不容易。”
惠妃的顿了顿,又瞟了谢君乘还在专注又小心地听她说话的模样,心里更加了然,伸手敲了他的头:“你也许有你自己的想法,母妃不问这么多,也明白不了这么多。我只管一件事,人既然是你带回去的,你好好待人,区区几件衣裳你还要替她回绝了吗?平日知道疼人吗?”
谢君乘揉着头不敢吭声,晃了晃手里的小笛子,让青尧一概搬回去。
翌日,刘昆亲自清点移驾万寿台的一概事宜,刘毅一直跟在旁边,端茶递水伺候干爹的同时也仔细学着。刘毅肯学,忍耐力够,又耳聪目明,刘昆很看重这个儿子,事无巨细都尽可能带在身边教他。
刘毅伺候得尤其仔细,还因为干爹昨日又收到西北监军的私信,面上看着还是云淡风轻,实则仍让这封私信滋长了不安。
赵庆琅部署良久,果然一鼓作气打得北凉人溃不成军,当众斩杀将领,如今正深入腹部追击残余。军中有传言,北凉人已经派人商谈归降事宜。
大周久经北凉侵扰,黎宣坐镇西北时受各方掣肘,主战的想法一直得不到支持,只能长久处于你来我往的周旋中,也正因如此,北凉当年才有机会养精蓄锐,获悉黎宣死讯就立即席卷而来。
刘昆沉思半晌,叫刘毅来到跟前。
刘毅问:“干爹,要把这消息跟宁王透漏吗?”
“不,他踩着万寿台正是得意之际,等军报送回京城,他就想到咱们了。”刘昆拿帕子仔细擦着手,说:“只有在人前站好了,说的话才不会被踩在脚下。我找你来,是皇上有话要传。”
刘昆把帕子扔进水盆中,宫女退下之后,他勾了勾手指,让刘毅凑到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刘毅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惊慌地看了刘昆少顷,再听不到只言片语,低头答应时声音都在抖。
刘昆知道刘毅怕什么,不以为意地说:“我知道她不好相处,但这一回领的是皇命,料她不会如何,你只管把话带去就好。”
当晚,谢君乘知道来江澜领了荣和帝的旨意,把青尧叫过来,说:“明日不必随我去万寿台,替我走一个好地方。”
翌日天微亮,谢君乘已经预备好进宫。侯府门外停着宫里的马车和侍卫来接人,谢君乘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脸不情不愿的青尧。
青尧以为事情有转机,双眼铮亮地凑上去,不料被谢君乘一瞪,只好低声道:“公子,我还是觉着这样不好,心怀鬼胎的人多,京城近来也不安宁,还是让我跟去吧。公子还要对着他们装糊涂,要是有个万一,公子……”
“记得京城不安宁就好,我就是想提醒你这个,”谢君乘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听他唠叨不休,跟念经一样,急忙打断,说:“万寿台那边若出什么万一,宁王比你还怕百倍。换别人去,我放心不下。”
话一说完,谢君乘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青尧深吸一口气,负手上前,阴沉着脸又嘱咐了一同跟去万寿台的府卫。
晨霜薄雪攀在枝头青瓦,冬日的晴光一到,簌簌而落,散在门前守候的马蹄下。
江澜抬眼一看,前来接她的马车旁边,青尧御马领着两个侯府的人在等候,见到她出来,微微俯首行礼。江澜打量一番就看得出来,谢君乘挑过来的两人身手都好。
刘毅今日跟出来办差,不料惊动励安侯这般维护,连贴身的近卫都拨过来了。
都是不好惹的主,他只好在旁边扯着不自然的嘴角客套道:“侯爷真是,有心了。”
江澜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淡漠笑意,接着随马车来到刑部大牢前。她挑帘一看,不过短短两个月,寒风送来的气息仍旧熟悉,甚至多了几分凛冽。她低头解了身上还泛着香气的氅衣,放在车里。
青尧还认得几人,只点了点头当打过招呼,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等着。
江澜站在瑟瑟冷风里,回头看着同样停了脚步的刘毅,平静地问:“公公不进来看着吗?”
灰暗的牢狱立在她身后,江澜的肤色白如青瓷,唇色泛着薄薄的红润,像刚从炼狱里出来的绝色鬼魅。刘毅不敢多看这张惊心动魄的脸,低头道:“皇上有令,姑娘一人进去问话就好。”
江澜回身径直往里面走去。
大牢的人昨日就做了些准备,提前把秦明正单独挪到一间牢房中。
腐烂和腥臭味已经渗进所有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似阴魂不散,任凭面前的人毫发无伤,但身陷其中也成了同类,显得一身狼狈。
牢房的门一经打开,秦明正看清来人,怔愣须臾之后,冷笑道:“竟是你来了。”
江澜没有说话。
励安侯千般呵护的美人竟是一个有胆有识且身手不凡的,还能让二皇子出手解围。他恍然大悟以后也曾质问自己,早该想到锦衣卫这个余孽。
秦明正毫不掩饰充满欲望和迷恋的眼神,把江澜上下打量几番之后,说:“谁让你来的?”
江澜似在深思,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还是没有理会秦明正。
牢里的寒气被她悉数敛去,又一股脑顺着霉湿的地砖蔓延,攀着锁链将他包围。
秦明正口干舌燥,又想了想,“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问不出东西,也开始使美人计这种下作手段?”
江澜脚下一顿,只轻轻一声冷笑:“你也配?”
秦明正从未见过这样的神色,艳丽至极,眼里却如冰冻三尺,没有半分笑意。
他动了动手腕的镣铐,略微调整了坐姿,又问:“爷可不吃装神弄鬼这一套,你要问什么赶紧问,这么一个脏地方,小侯爷怎么舍得让你进来这么久?”
江澜没理会话里的试探,眼神回到秦明正身上,有些遗憾:“方才那一笑是真心的,笑你死到临头还一无所知。”
“死?京城的野鬼晚上见了我都叫声老朋友,刑部忍了这么久也给我几分颜面,没敢动我。”秦明正狡黠一笑,向前探身道:“他们没有实证没有进展吧?我都看得出来。你又能比那群富贵老爷强多少?”
“好大的威风,可我不与朝廷沾亲带故,这颜面给不了你。”江澜面不改色,在他面前的长椅坐下,冷冷直视对方:“我们做一会儿老朋友倒是可以。陈叶的钱收得还顺当吧?”
秦明正捉摸到几分深意,心里疑惑丛生,却一时不知该先想哪一个,浑身浸在丝丝寒意中:“想诈我?也没这么顺当吧?”
秦明正熟练地藏起心虚和慌张,顶着家世承袭的官职,长年累月在洛京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碰上什么贵人和地痞都能扯几句。
奈何面前坐的是江澜。
天窗透下的寒光罩在江澜身上,白得吓人的脸上不见人气,只有深不见底的注视:“陈叶的若是收不顺当,是你不敢压上家世和肥差去堵。那,李魏荣的钱应该顺手多了。花一个丧家犬的钱,当然比陈叶的钱称心啊。”
秦明正瞳孔一缩,再不掩饰,声音微微发抖:“知道这么多,你又能拿我如何?这里是刑部大牢,谁不知道你是励安侯的人。你连我一根毫毛都不能碰。”
江澜回头看了看,好奇地看着他:“此刻就你我二人,你缺只眼睛,少几根手指,赖不到任何人。”
秦明正才后知后觉,没有人跟着她进来,身上的镣铐顿时冰得刺骨:“锦衣卫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罢了,这次又是受谁的指使?励安侯?康王?还是陆仪那个废物?”
江澜凝视着他:“我早说了咱们是老朋友,如今要做人还是做鬼全看你自己的抉择。”
秦明正又一次讨不到答案,与逐渐强烈的恐惧和疑惑做斗争,咬牙切齿道:“我早该在醉仙楼和街上就果断一些将你杀了,怪只怪爷怜香惜玉,否则你哪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
江澜倨傲地抬起下巴俯视,想了想,忽而愉悦地笑道:“是神是鬼又怎样?反正也知道你收两头的钱,拿着你身家性命。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但我可以给你这个资格,就当感激你当夜给锦衣卫留一手,我才有机会活下来。你若不要,回头我就把这资格送给别人,让你一家老小都挨一遍审查。”
顺着收受贿赂的明确方向,想翻出蛛丝马迹,可比找销声匿迹的刺客要容易多了。
秦明正神思恍惚,进一步疑惑陈叶真把他卖了,说:“你知道又如何?我就算认了,顶多就是一个受贿的罪名,死不了。你该找的是刺客,不是我。”
江澜不耐烦地摇摇头,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一根绳子,步步逼近到面前:“找刺客多麻烦,所以才找你玩玩,可你蠢得很无趣。”
秦明正感觉到死寂般的寒气逼近,在惊恐中迟钝须臾,再反应过来时,忽觉颈间一紧,气息再也上不来。
站在面前的月白身姿恍如一个女鬼,没有一点活人气息。他在强烈的窒息感中开始奋力挣扎,但是镣铐和锁链把他紧紧拴住。
他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丧家犬。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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