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冷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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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两天后,沈天负手立于山岗之上,俯瞰着脚下沈家庄园那片金色的海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七月末的风带着稻谷的清香扑面而来,四千亩稻田如铺展的金毯,从山脚一直蔓延到远处的河湾。

    田里饱满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禾秆,在秋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醇厚甜香。

    佃户们的身影在金浪中起伏,有人镰刀挥舞,有人将割倒的稻束捆成整齐的垛,他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眼里也都泛着光,映照着这一片繁忙而充满希望的丰收图景。

    金万两那圆润富态的身影就立在沈天身侧,一身湖蓝绸衫被山风吹得微微鼓起。

    他望着山下壮观的收割场面,胖脸上挤出一个状似无奈又肉痛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沈兄啊沈兄,你这开价是要让我大出血啊。”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着:“我大概看了一下田里,亩产基本超出八石,这里的田约有四千七百亩,如果按一石一两银子的价格算,按你这收成,估摸着能收三万九千石吧?这价——这价——啧~”

    沈天闻言微微颔首,这家伙看得很准,沈家田庄名义上是四千亩,可管家沈苍其实私下让庄户们拓了些荒,他们在坡地缓处开垦了不少,连河边那片淤地也围成良田,总面积确有四千七百亩。

    这也是民间惯常的做法,民不举官不究。

    此外这世界因各地灵力泛滥,田产量很高,泰天府这边亩产七石多就算高的,在更南方还有十石十二石的,当然这世界的人吃的也多,一个壮年男子一年要吃八石粮。

    不过这田里的粮不可能全卖,其中有五成是庄户的,他们得留着粮等晚稻收获,沈天自己也要留一千石。

    此外还得留种,所以他们最多能卖七成,如果能按一石一两银子的价,沈天可以分到一万九千两银子。

    “这节骨眼上,丰收粮贱!”金万两随后却摇了摇头,“罢了,看在咱俩的交情,还有一起入读御器司贡生院的同窗之谊的份上,我就咬牙认了沈兄这价,还可以提前把银票给你!

    不过你得搭点添头给我,把你们山里种的那些葛根送给我,还得帮我晒好谷子,再装车打包,送到我家在城里的粮仓。”

    “行!”沈天爽快答应。

    此时正是秋收旺季,粮价早跌到八百文一石,甚至七百五都有人卖。金万两肯按一两算,确实是溢价收购。

    他也听出金万两话里话外的‘交情’和‘同窗之谊’,心知这家伙肯出这价,目的肯定不单纯。

    沈天忽然心生微动,挑了挑眉,“御器司贡生院?金兄你也进了贡生院?”

    这家伙的成绩很一般,这次复核都是低空过线,他是怎么考进去的?

    “托了些关系,”金万两笑得狡黠,“花五万两捐了个捐监贡生,比不得沈兄,是崔大人亲自举荐。”

    “五万两?”沈天闻言咋舌,举着大拇指语含佩服:“金兄大气!这钱都舍得花。”

    沈天心里想这厮简直是钱多到往水里扔。

    贡生院仅是名义上有参与宗派大考的资格而已,实则还有门槛。

    他们这些贡生如果真想要参加四大宗派的考核,那么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每月月考总分得进前十,才有资格参考。

    问题是金万两这厮,哪像是能在月考中考入前十的?

    金万两如果真想学本事,那与其花这冤枉钱去贡生院,不如找个有五品御器师坐镇的武馆,或是请位五品御器师教习。

    金万两看他的神色,却疑惑道:“沈兄不知道吗?四大学派三年前改的规矩,我们这样的捐生只要能熬完贡生院的所有课程,修为又能达标,那么只要再出五十万两银子,就能直接买个四大宗派的外门弟子资格。”

    沈天闻言一愣:“能直接买外门弟子资格?还有这好事?”

    他还真不知此事,昔日门槛高不可攀的四大学派,如今竟为银钱折腰?这世道变化可真快。

    沈天又摇了摇头,四大学派这么做,只会让寒门学子更难上进,更难出头。

    “算什么好事?无非是四大学派盯上我们这些商人手里的银子,想方设法的从我们手里掏钱罢了。”

    金万两虽然这么说,唇角却快歪到耳朵边:“不过这两天怎么都不见沈兄来贡生院听课?对了,沈兄可知?你上次复核成绩极好,已是新秀榜前三了。”

    沈天原本不以为然,心想我堂堂丹邪,去贡生院听啥子课?能学到什么?纯纯浪费时间。

    可当他听到金万两的后一句,却剑眉一扬,眼神惊喜。

    新秀榜前三?

    御器司各个榜单的前十位,每月都有定额补贴,这又是一笔收入,看来他这两天还得去御器司一趟。

    此时金万两的目光重新投向山下那大片丰收的稻田,小眼睛里闪烁异泽:“对了沈兄,我看你这田里的收成,要比周围其他家的田高出一大截啊!亩产怕不是增了将近一石?这莫非是你们沈家有什么独门诀窍?”

    沈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笑着摆摆手:“金兄说笑了,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风调雨顺,加上庄户们伺候得精心些罢了,运气,运气好而已。”

    金万两眯了眯眼,心想这怎可能是运气?

    不过沈天既然不愿说,他就不好再追问了。

    金万两心里跟明镜似的,各大世家豪族在田庄经营上总有几分秘不外传的绝活,或是改良农具,或是秘制肥料,向来视若珍宝,绝不会轻易示人,他若再追问,就是坏了规矩,平白惹人不快。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也得收在肚子里。

    金万两刚才来的时候,就发现沈家田庄里的桑树都生气勃勃。

    而现在泰天府各家还在相互联络,想要拼凑重金请高明丹师出手,解决那些桑树的枯叶。

    据金万两所知,现在已经有好几家盯上了沈庄,只是因崔御史还没离开,又顾忌沈八达,这才没下手。

    沈八达毕竟是三品高手,还是童子功大成的三品,只要此人不死,各家还是得顾忌一二。

    可他们也不愿花钱从沈家买药方,按照宫里的老套路,沈八达失势调任直殿监后,最多一个月就会被发配远疆,或是被调去守陵。

    届时他们或许可从沈家白拿方子。

    沈家想要在泰天府安稳待下去,那就得和睦乡邻,想要和睦乡邻,那么与乡邻们共享一份药方,岂非理所应当?

    就连金万两,也对沈天手里的药方垂涎欲滴,毕竟这次遭遇虫灾的,远不只是一个泰天府,整个青州,还有更南面的南州,扬州,也都遭了灾。

    双方交易敲定,沈天便唤来庄头,吩咐将山地种的那些葛根挖出,仔细晒干打好包,装车运往金家在城中的大粮仓。

    至于稻米还得几天,晒好了才能入仓。

    回程时,金万两却掀开车帘,朝着旁边田里一位割稻子的老庄户打招呼:“老丈辛苦!烦请停一停,我想与你打听个事。”

    他直接将半角银子丢了过去:“老丈,我看你们今年收成喜人呐!收成应是比往年高了不少?那位沈二少爷莫非是用了什么仙法?”

    “看起来是高了不少!”老农得了赏钱,脸上笑开了花:“不过哪有什么仙法?城里的法师我们也请不起啊,这是我们二少爷有本事!他先是逼着几个庄头把沟渠都重新疏通,你看那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旱能灌,涝能排,后来这位让人往田里撒生~”他眼珠一转:“嗯,撒一种肥料!哎哟,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那东西多霸道啊?都说这田怕是要废了!”

    老农啧啧称奇,“结果呢?嘿!虫子真少了!后来又洒一种东西补地力,还喷了一种药水,说可以防虫,也是奇奇怪怪的,奇了怪了,现在田里的稻子非但没死,禾苗还蹭蹭长,穗子沉得压弯秆子!您说神不神?”

    “就是神了!”旁边一个正捆稻子的中年汉子直起腰,抹了把汗,脸上满是钦佩,“往年累死累活,一亩地能收七石半粮都算老天爷赏脸。今年听二少爷的,沟也挖了,东西也撒了,水也喷了,嘿!您猜怎么着?我佃的那二十亩地,愣是收了快一百七十石!足足多了十多石粮!这本事,咱庄户人服气!”

    另一个年轻些的庄户也凑过来,带着几分佩服的插嘴:“还不止!二少爷还让人砍了茶园里好些老茶树,还在桑树上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都觉得是瞎折腾,结果您猜怎么着?现在那些桑树叶子长得又大又厚,比旁边没接的茂盛多了!以后再养蚕,肯定吃得欢。”

    老农闻言爽朗一笑:“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月中时我还骂过二少爷折腾人,现在才知人家是真有本事!就冲这亩产,往后二少爷让咱干啥,咱就干啥,绝无二话!”

    “东西?药水?乱七八糟的折腾?”金万两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几个庄户嘴还挺紧的。

    不过这些人脸上丰收的喜悦,再看田里沉甸甸的稻子,就可知沈天是真有手段。

    他满心疑惑地辞别庄户,带着一肚子问号踏上了归途。

    回到泰天府城内,金万两没有回自己常住的别院,而是径直去了金氏商号的后宅。穿过几重月洞门,来到一处清雅幽静的临水小轩。

    轩内一位身着素色儒衫、气质清隽如文士的中年男子正与账房先生对弈,他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三缕文士须,眉眼间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与金万两的富态圆润形成鲜明对比,正是金万两的父亲——金玉书。

    金玉书听到脚步声后并未抬头,他目光依旧凝视着棋局,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来了?沈家那边的生意谈妥了?”

    “是,父亲。”金万两恭敬行礼,在父亲面前收起了惯常的轻挑,“按沈天开的价,一两一石算,不过他们田庄私下拓荒不少,足有四千七百亩,亩产也高得惊人,算下来我们得多掏几千两银子。”

    他回话时,脸上现出了心疼,犹豫与不解。

    金玉书似有所觉,抬眼扫了儿子一眼:“怎么?想不通?舍不得钱?是不是觉得为父明知沈八达已被逼卸任御用监监督太监,贬去直殿监做那洒扫庭除的闲职,沈家眼看着就要失势,我们却还要上赶着去烧这口冷灶,白花冤枉钱?”

    金万两被父亲点破心思,也不遮掩,拱手直言:“正是此意!父亲明鉴,如今各家商贾对沈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沾上晦气惹恼了东厂那位,我们金家此时凑上去,还主动溢价收粮,孩儿实在不解其中深意。”

    “哼。”金玉书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短视!你以为沈八达去了直殿监,就真的一蹶不振,离倒台不远了?依我看,这局面最多再有两三个月,必有反复!”

    “反复?”金万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这,这怎么可能?东厂厂公围杀丹邪沈傲立下大功,圣眷正隆,风头一时无两,沈八达失势已是定局,如何还能翻身?”

    “万两啊,”金玉书放下棋,端起了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吹着浮沫,语气悠然,“你只看到沈八达失势,却不知他这几年在御用监监督太监任上做了什么。”

    他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此人手腕强硬,心思缜密,大力整顿积弊,严查采买账目,硬生生从那些贪婪成性的采买太监和皇商嘴里,抠下了大笔银子!那些惯于中饱私囊、虚报价格的采买太监被他压得苦不堪言,对他恨之入骨。”

    金万两皱眉思索,父亲说的这些他略有耳闻,但这与沈八达能否翻身有何关系?

    金玉书看着儿子困惑的表情,眼神带着洞悉世情的了然:“关键不在于他得罪了多少人,而在于他抠下来的这些钱,去了哪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据为父通过特殊渠道得知,沈八达对此分文未取,一文不少,全都悄悄送入了宫中内库!天子的日常用度因此远比往年宽裕充足,后宫妃嫔们分润到的丹药、绸缎、珍玩,也比过去丰盛精美了不止一筹!这份不动声色间充盈内帑、取悦天家后宫的本事,旁人可学不来!”

    他放下茶盏,目光投向轩外摇曳的修竹,仿佛穿透了时空:“如今那位新上任的御用监监督太监可有这份能耐?他可有查明那些账目的能力?即便有,他敢不敢那些扶植他的豪商金主,继续严查克扣?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天子与后宫娘娘们习惯了沈八达在任时的优渥供应,一旦换了人,供应水准骤然下降,你说那位高坐龙椅的至尊,还有那些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娘娘们,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又会迁怒于谁?何况他退的时机也好,才刚卸任就爆发虫灾,南北丝价因此暴涨。”

    金玉书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金万两心上,他胖脸上的疑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与惊讶。

    “看着吧,”金玉书收回目光,语气笃定,“最多数月,当宫里感受到这‘俭’的滋味时,就是沈八达复起之日。

    到那时,那些今日急于撇清、落井下石的商人,怕不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所以,你认为这‘冷灶’,我们金家该不该烧?”

    “且沈家那小子也不简单。”金玉书又落下棋子:“他能把田庄打理得增产一成有余,还通过了御器师复核,绝非池中之物,咱们现在搭把手,说不定未来就能多一条路。”

    金万两站在原地,回味着父亲的话语。

    他对那几千两银子的肉痛瞬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父亲深谋远虑的佩服,还对那即将到来的商界风浪隐隐期待。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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