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是整个法兰西欠下的债!(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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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埃内斯特·勒南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莱昂纳尔,声音都颤抖了:“你这只下水道的老鼠,阿尔卑斯的乡巴佬……你怎么敢……怎么敢……”

    加斯东·布瓦谢眼见得他要说出一些让索邦在雨果面前丢脸的话,连忙打断:“勒南教授,注意您的风度!先听莱昂纳尔把话说完。”

    随即又转头向莱昂纳尔:“索雷尔先生,请不要忘记礼貌!”

    他也十分头疼。一百年来,法国在王权与共和之间徘徊多次,许多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埃内斯特·勒南绝对是个一流的中东语言学家、实证主义哲学家和出色的作家,但同时也是个希望波旁王朝复辟的顽固分子。

    可能只有等这一代人都死光了,甚至连他们的下一代也死光了,这种思想才会从法兰西的土地上根除。

    莱昂纳尔向加斯东·布瓦谢微微点头:“好的,布瓦谢教授。我现在就来告诉勒南教授这个问题的答案——”

    莱昂纳尔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放置他座椅的区域,来到了房间的中央,正对着会议桌,用一种更为冰冷的语调开始了自己的回答:

    “勒南教授,您问到了观察。是的,我在阿尔卑斯确实是个窝在书房里的‘书呆子’。但我来到了巴黎,然后住到了十一区,那个您可能永远不会踏足的十一区。

    十一区里那些廉价小酒馆、工人咖啡馆,不就是我的‘雪绒花酒馆’吗?我曾在课余,为了节省开支,也在更便宜、更嘈杂的小馆子吃饭。

    我观察那些工人、学徒、潦倒的艺术家。我看他们如何用仅有的几个铜币买酒,如何仔细地盯着老板倒酒,如何为一碟廉价小菜争论。

    他们的谨慎、他们的困窘、他们对最微小权利的捍卫——这点上,无论是在巴黎,还是在阿尔卑斯,并无不同——当然,您也永远不会踏足这些小酒馆。”

    连续两个“你永远不会踏足”,把埃内斯特·勒南说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他出身优渥,虽然不是贵族家庭,父亲却曾经担任过路易十八的宫廷官,一生都居住在巴黎第一区的独立住宅里,自然不会去莱昂纳尔口中的廉价小酒馆和咖啡馆。

    莱昂纳尔的陈述并没有结束,而是越来越严厉:“至于老卫兵……这几十年来,巴黎的街头,那些穿着褪色旧军装、胸前别着「圣赫勒拿岛勋章」、在寒风中售卖火柴或小玩意的老人,难道还少吗?

    如果您在过往的岁月里,肯挪动尊贵的步伐去到卢森堡公园,就会看到掉了漆的长椅上,躺着一个喃喃讲述耶拿炮声的老人。

    从巴黎到阿尔卑斯,这样的老人曾经比比皆是,他们就是我心中‘老卫兵’的种子。文学的真实,教授,并非仅靠双脚丈量每一寸土地!更在于心灵的洞察力!

    那些‘短褂帮’的细节,我可以马上领着各位去看;而老卫兵的灵魂,则已经在您永远不会注视到的角落里呻吟、凋亡殆尽。”

    莱昂纳尔目光灼灼,刺得埃内斯特·勒南不敢与他对视。

    莱昂纳尔最后总结:“想象力?它负责将我的这些观察熔铸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整体——老卫兵!借鉴?不,教授,这是生活给予我的馈赠,加上一个写作者应有的眼睛和心灵。”

    埃内斯特·勒南闻言也沉默了,莱昂纳尔说的确实是一个他从不曾涉足过的领域。

    他无法否认莱昂纳尔说的这些是存在的,但他同样无法容忍一个卑微的平民子弟竟然敢这样冒犯自己。

    埃内斯特·勒南很快就找到了莱昂纳尔话语中的“破绽”,冷笑起来:“说的好听,索雷尔先生。但是你笔下的老卫兵反复强调的‘近卫军的荣誉’和‘皇帝万岁’的口号,以及他坚持穿着的破旧军装。

    别忘了,现在的法兰西是共和国!你写这样一个沉溺于过去荣光、与现实格格不入的人物,让他成为悲剧的主角——哦,天哪,你原来是个「波拿巴主义」同情者?或者,你对共和的现状不满?”

    这个问题一出口,教授们立刻就乱作一团,保罗·雅内甚至直接站了起来:“这不在今天问询的范围内,莱昂纳尔你可以不用回答。”

    就连雨果都皱起了眉头。

    在共和制基本稳固的今天,政治立场对功成名就者来说其实影响不大——就像埃内斯特·勒南是个公开的波旁王朝支持者,但凭借学问仍然可以在学界立足。

    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就是攸关前途的大事了。人人都有鲜明标签的时代,你一旦贴错了,就意味着被主流放逐。

    加斯东·布瓦谢也说:“政治立场与本次问询的主题无关,莱昂纳尔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埃内斯特·勒南“呵呵”一声坐了下来——他其实并不在乎莱昂纳尔回不回答这个问题,某种意义上,莱昂纳尔不回答更好。

    这样他就能在众人的心目中种下一颗“莱昂纳尔·索雷尔是个「波拿巴主义者」「反对共和制」”的种子。

    没想到莱昂纳尔却淡定地拒绝了保罗·雅内与加斯东·布瓦谢的好意:“感谢二位,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他环视了一圈现场的索邦教授以及维克多·雨果,然后才开口:“布瓦谢教授,雨果先生,各位教授。老卫兵所坚守的,并非某个具体的政治制度——无论是帝国还是王国。

    他坚守的,是一种‘被承诺的荣誉’和‘被背叛的忠诚’。他代表的是所有被宏大历史叙事所利用、所消耗、最后又被无情抛弃的个体生命。”

    莱昂纳尔的语调变得深沉,又带着一种悲剧意味的激昂,仿佛化身成了那个“老卫兵”,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滑铁卢之后,波旁王朝抛弃了他;帝国复辟的闹剧也与他无关;现在的共和国,他又能指望什么?

    他的军装,是他仅存的、确认自我身份的证据;他的口号,是维系他精神不彻底崩溃的微弱烛火。

    我写他的固执,写他与时代的脱节,写他的悲剧,绝非为了唤起对旧制度的怀念,而是为了提出一个诘问——

    当一个政权、一场运动、一个时代落幕时,那些曾为其燃烧生命、付出忠诚的普通人,他们的尊严何在?他们的归宿何在?社会是否有责任记住他们,而非仅仅嘲笑或遗忘?

    这无关波拿巴主义或共和主义,勒南教授,这是关于人的尊严,关于历史的债务,关于任何时代、任何制度下都可能发生的,对渺小个体的牺牲与遗忘。

    老卫兵的悲剧,是我想表达的对所有‘用过即弃’的个体命运的哀悼。这种哀悼,正是我从我们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的‘自由、平等、博爱’精神中,所听到的一种回响。

    尊敬的埃内斯特·勒南教授,这种回响,你没有听到过吗?”

    埃内斯特·勒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霍然从座位里站起来,拿过自己的手杖,一声不吭离开了编辑办公室。

    随着“砰”的关门声消散在空气里,索邦的期刊编辑办公室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壁炉里的劈柴偶尔发出一声被烈焰撕开身躯的爆响。

    莱昂纳尔也没有坐下,而是依旧昂然站立。

    两个月以来,因为经济的困窘、家庭的变故、阶层的落差……带给他的压抑与愤怒,终于在此刻,藉由这场问询会,藉由埃内斯特·勒南的恶毒问题,彻底地宣泄了出来。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忽然有人一下、一下、一下地慢慢鼓起了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掌声的主人,正是坐在会议桌主位的维克多·雨果,只见他深邃的灰色眼眸中隐隐有水光闪动,苍老、刻满皱纹的双手缓慢而有力地合击着,掌声沉闷,但响彻穹顶。

    “……债务。历史的债务。索雷尔先生,你用了这个词。是的,社会欠着债。欠着那些被遗忘的、被碾碎的、被剥夺了声音的人的债。”

    雨果站了起来,魁梧但已经开始佝偻的躯体带起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身前的整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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