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拾荒小崽与旧日回响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祭坛中心的结晶残留物触手冰凉，那股悲伤与眷恋的情绪波动如同纤细的蛛丝，轻轻缠绕上陈龙的指尖，试图传递某种残缺的信息流。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无意识的倾诉。

    陈龙覆盖骨甲的手指微微一顿。这种情绪化的能量残留，与他之前遇到的冰冷死寂和狂暴毁灭截然不同。它让他莫名地想起……胖子最后那一刻的凝视。

    烦躁感油然而生。他讨厌这种软弱的情绪，尤其是在这该死的绝境里。

    就在他准备强行抽取这股能量，看看能否榨出点有用信息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滚落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一根巨大的、断裂的能量导管阴影处传来。

    声音虽小，在这死寂的动力室内却无异于惊雷！

    “谁？！”陈龙反应极快，瞬间收手后撤，右肩归墟死域炮嗡一声调转，炮口瞬间锁定声音来源，毁灭光芒急速凝聚！他可没忘记，这废墟里除了傀儡，未必没有别的“东西”。

    “别！别开炮！我…我出来！！”一个带着明显哭腔、尖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响起，带着浓浓的恐惧。

    只见那阴影处，一个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举起双手，瑟瑟发抖。

    那是一个……孩子？或者说，看起来像是个半大的少年。

    他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瘦小得可怜，裹着一身用各种破烂兽皮和脏污布料拼凑而成的衣服，很多地方都不合身，用粗糙的金属丝捆扎着。小脸乌漆嘛黑，沾满了油污和灰尘，只剩下一双因为极度恐惧而睁得溜圆的眼睛，倒是透着一丝罕见的亮光。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结成了绺，身上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机油、汗臭和某种草药味的古怪气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背着一个几乎比他本人还大的、用某种巨型昆虫甲壳和金属片粗糙缝合而成的破烂背篓，里面塞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几块黯淡的能量晶体、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甚至还有几株干枯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灰扑扑的植物。

    一个……拾荒小子？

    陈龙愣住了，炮口的光芒微微收敛，但警惕丝毫未减。他燃烧的双瞳上下扫视着这个不速之客。这小子身上能量反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陈龙的声音透过骨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冰冷无比。

    那少年被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带着哭音连忙道：“我…我叫小六！就是…就是捡破烂的！我没恶意！大人饶命！别吃我！”他显然看到了刚才陈龙吞噬核心、大杀四方的恐怖场景，把陈龙当成了某种人形凶兽。

    “捡破烂？”陈龙目光扫过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篓，“在这里捡？”

    “是…是的……”自称小六的少年稍微镇定了一点，但声音依旧发颤，偷偷瞄着陈龙那狰狞的骨甲和恐怖的炮管，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这片‘沉眠地宫’很大……有…有很多没人要的旧东西……我，我就偷偷摸进来，找点能换吃的……”

    沉眠地宫？他管这片废墟叫这个？听起来他对此地有所了解？

    陈龙心中一动，收敛了几分杀气，但炮口依旧若有若无地指着对方：“你怎么进来的？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或许是陈龙没有立刻动手，让小六稍微松了口气，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有…有一条很小的‘老鼠道’，是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发现的，很隐蔽，外面那些大家伙（指傀儡）一般不过去……就，就我一个人，族里没人敢来了，说这里被诅咒了……我，我没办法，饿极了才冒险进来一次……”

    他说话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和用词，像是某种长期与世隔绝形成的土语。

    族里？看来外面还有幸存者聚集地？陈龙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你刚才躲在那里干什么？”陈龙指了指那根断裂的导管。

    “我…我听到动静，吓坏了，就躲起来了……”小六老实交代，随即又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您，您不是地宫里的‘守卫’？也不是‘那些影子’？”他似乎对源影也有概念。

    “不是。”陈龙言简意赅，“我从外面来。”

    “外面？！”小六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希冀？“外面……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天火熄了吗？黑雨还在下吗？你们……你们有很多吃的吗？”他的问题急切而朴拙，却勾勒出一幅外界同样残酷的图景。

    天火？黑雨？陈龙沉默了一下。他所在的“外面”，似乎与这少年认知的“外面”并非同一个。归墟的死寂区域，或许隔绝了不同的世界碎片。

    “外面……很大。”陈龙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知道怎么出去吗？除了你的‘老鼠道’。”

    小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老实地点头又摇头：“知…知道一点路，但很多地方我不敢去，有大家伙巡逻，还有……还有‘那些影子’会突然冒出来吸人魂儿……出口……好像只有一个最大的‘门’，但早就被堵死了，而且那边……很危险。”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最大的门？被堵死？陈龙皱眉，这可不是好消息。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祭坛中心的池子，随口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那些傀儡为什么跪在这里？”

    小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努力回忆着：“爷爷好像说过……说这里是‘古灵们’的‘圣餐池’，以前会发出温暖的光，能驱散黑暗和寒冷……后来‘天崩地裂’了，光就熄了……这些铁皮人（指傀儡）是‘古灵’的仆人，一直守着这里，等着‘圣餐’回来……”

    古灵？圣餐？天崩地裂？听起来像是某种文明毁灭后残留的神话传说，被口耳相传，早已失真。

    但“温暖的光”、“驱散黑暗和寒冷”这些描述，让陈龙眉心的混沌雷核微微一动，胖子那点暗金火星也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共鸣。难道这池子以前承载的是某种正向的、生命或光明的能量源？与胖子的火种力量类似？

    就在这时，小六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亮无比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动力室内格外清晰。

    少年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虽然被污垢掩盖看不出来），尴尬地捂住肚子，小声嗫嚅：“对…对不起……我，我两天没找到吃的了……”

    陈龙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他从骨甲内衬里——那是之前胖子硬塞给他的，说以备不时之需——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黑乎乎的东西。那是胖子不知道用什么变异兽肉和植物根茎混合捣碎烤制的肉干，硬度惊人，味道也一言难尽，但能快速补充能量。

    他随手将肉干扔了过去。

    小六手忙脚乱地接住，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块比他脸还硬的肉干，又看看陈龙，鼻子抽动了一下，闻到那微弱的肉味和调料味，眼睛瞬间亮得吓人！

    “给…给我的？”他声音都在发抖。

    “吃。”陈龙言简意赅，转身继续研究那个池子。他需要信息，让这小家伙有点力气说话，或许能挖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身后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以及被噎住的猛烈咳嗽声。那小子甚至舍不得大口嚼，而是用仅有的几颗好牙拼命啃咬着，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这熟悉的、为了一口吃食拼命的样子，莫名地触动了陈龙记忆深处某个角落。

    他曾几何时，在某个硝烟弥漫的废墟里，也曾为了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和野狗抢得头破血流……那时候，好像也有个胖子，一边骂他蠢，一边把抢到的多半块塞给他……

    冰冷的骨甲下，某根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甩甩头，将这点无用的情绪抛开，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池底的结晶上。

    生活气息？这就是他妈的生活气息——挣扎求存，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拼命。

    而人物？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脏兮兮的、胆小如鼠却又为了生存敢闯入绝地的拾荒小子，算不算新的人物？

    陈龙看着池底那悲伤的结晶，又听听身后那拼命啃肉干的动静，忽然觉得，这片死寂的钢铁坟场，似乎……没那么沉闷了。

    至少，暂时多了个能问路的。

    “吃快点。”他头也不回地催促，声音依旧冰冷，“然后，带我去看看那个被堵死的‘大门’。”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