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潜渊·翔空·影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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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潜艇坞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饱含着海水特有的咸腥、锈蚀金属的铁腥、火药残留的刺鼻硫磺味,以及无处不在、越来越浓重的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枪火撕裂声、濒死哀嚎、丧人尖锐的非人嘶吼、以及沉重钝物砸穿骨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地狱的序曲。

    裴凡生靠在冰冷的合金舱壁后,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湿透的绷带紧贴在伤口上,血水混着汗水和冷凝的潮气不断渗出,将迷彩服染成更深的墨绿。他用力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老裴!顶不住了!”王飞翔的声音被爆炸声震得有些失真,他手中的C7突击步枪枪口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密集的子弹将几个刚从拐角扑出的、动作扭曲的低级丧人打成筛子,墨绿的浆液和黑色的菌丝状组织四处飞溅。但更多青灰色、眼珠浑浊的身影从昏暗通道的各个阴影里,甚至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中蠕动着爬出,源源不断。

    他们的目标——那条通道尽头通往干船坞的厚重防爆门,此刻距离不过几十米,却犹如天堑。

    “大爷的!这帮鬼东西是打鸡血了还是闻到老子新鲜出炉的血腥味了?!”王飞翔骂骂咧咧地更换着弹夹,动作娴熟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防弹背心上挂着几个空掉的黏性炸弹载体盒,那是他们仅存的“大杀器”。

    “耶梦加得的‘恩宠’!”裴凡生冷笑,声音沙哑,“看看那些士兵!他们引火烧身了!”他猛地侧身点射,一颗子弹精准地钻入一个刚从侧面污水坑爬出、正扑向一名侍者士兵的丧人眼窝。那士兵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裴凡生,随即又被更多的丧人扑倒,惨叫声被尸潮的嘶吼瞬间淹没。

    裴凡生说得没错。低级丧人,这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行尸走肉,此刻竟如有统一意志般,狂暴地冲击着侍者士兵们匆忙构筑的防线。它们似乎并不畏惧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泥人,反而将其视为某种屏障或目标点,潮水般涌过去的地方,更多地集中在泥人所在区域——也就是侍者士兵们重兵把守、试图掩护泥人撤离的区域。

    泥人矗立在尸潮中心,如同黑色的礁石。合金包裹的巨大躯体每一次挥动,带起撕裂空气的呼啸,那些畸形的骨爪和融合的金属武器轻易地将成片的丧人碾碎、砸飞,黑色的菌丝和碎肉如同污秽的雨点落下。然而,低级丧人实在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甚至有些主动扑上泥人的躯体,用变异的利爪和牙齿徒劳地刮擦、啃咬着那近乎不可摧毁的黑曜石般装甲,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泥人庞大的力量让它在物理上近乎无敌,但如蚂蚁群般的包围极大地迟滞了它的移动。它每一次试图向潜艇坞方向挪动,都会被更多从地面、墙壁涌出的丧人缠住腿脚。

    而侍者士兵们则在泥人周围的“真空带”外围,承受着丧潮最凶猛的冲击。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精准的点射往往能爆掉丧人的头颅。但弹药用得飞快,更可怕的是那些融合了特殊菌株、能喷溅强腐蚀酸液的变异体。一个士兵躲避不及,被一滩绿液溅中面罩,高强度聚合物面罩瞬间“滋滋”冒烟溶解,连带着下方的血肉也一并蚀穿,他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阵型一旦出现缺口,后续的丧人便会疯狂涌入,瞬间淹没数人。减员速度快得惊人。

    “机会!”裴凡生眼中寒光一闪。这由“同类”引发的混乱,是他们逃向潜艇坞的唯一生机!“老王!***!左边通风管!”他低吼一声,猛地拔掉一个圆筒状***的保险栓,奋力朝左侧一个正在涌出丧人的通风管道口砸去。同时,王飞翔心领神会,一颗高爆手雷精准地丢向了右侧试图合围过来的几个强壮丧人脚底。

    “轰!”手雷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一片,墨绿色的烟雾“噗”地弥漫开来,迅速遮蔽了左侧通道。烟雾中传来丧人困惑的嘶吼和更加混乱的踩踏声。

    “走!”裴凡生和王飞翔如同两道疾影,在爆炸余波和烟雾的掩护下,从侍者士兵和丧人激战的侧面空隙处,以极限的速度冲向那道近在咫尺的防爆门。

    一名侍者军官似乎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嘶喊着调转枪口:“拦住他……”话音未落,一只从烟雾中扑出的腐蚀体就狠狠撞上了他,酸液淋了他一身,惨叫声戛然而止。

    潜艇坞内部:惊涛骇浪中的钢铁棺材

    沉重的防爆门被王飞翔用蛮力和一块合金碎片撬开缝隙的瞬间,咸腥冰冷的海风混杂着机油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穹顶极高的半封闭空间。粗大的管道在四周和头顶纵横交错,锈迹斑斑的钢铁桁架支撑着整个结构。船坞两侧是高耸的深水码头,冰冷浑浊的海水在下方无声涌荡,墨绿的水面反射着应急灯昏暗幽绿的光。几艘巨大的黑影静卧其中,如同沉睡的海兽。

    他们的目标——那艘线条相对低矮流畅、依稀能辨认出维多利亚级潜艇特征的HMCS Windsor——正静静停泊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泊位上。但它被几根手臂粗细的合金锁链和数个沉重的液压支架牢牢固定在原地,显然是被做了额外加固。

    而在HMCS Windsor旁边不远处的水中,还浸没着另一艘体积更为庞大、但更显老旧破败、舰桥已经倾斜的巨大潜艇残骸,那是早已废弃的HMCS Victoria。巨大的艇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海洋附着物,破洞和锈蚀清晰可见,像一头搁浅在海床的古鲸尸体。

    船坞内部并不平静。远处的入口大门处传来沉闷而剧烈的撞击声,“咚咚”作响,那是外面数之不尽的丧人正在冲击入口的厚重大门。防爆门的强度虽高,但在这种持续冲击下,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地面上也能看到零星的、脚步虚浮、动作歪斜的身影在四处游荡,有些穿着早已腐烂的军服——它们是被尸潮突破的零散部队转化的不幸者。

    “没时间了!”裴凡生立刻判断形势,伤口在刚才的剧烈奔跑中可能再次崩开,剧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但他眼神锐利如鹰。“老王,你去清理那几架该死的锁链!用重火力打断链环!我处理那些固定支架!”

    “明白!你自己小心!”王飞翔二话不说,将沉重的背包甩下,快速从中抽出那杆威力巨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沉重的枪身被他端在手中,沉稳得如同磐石。他迅速移动到一处有掩护的金属架子后,粗壮的枪管探出,瞄准了锁住HMCS Windsor艇艏的一根合金锁链。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空间内炸响,盖过了远处沉闷的撞击。特制的***准确命中链环连接处,火花四溅,坚硬的合金发出一声痛苦的**,裂开一道明显的缝隙,但并未完全断裂!锁链韧性惊人!

    “操!再来!”王飞翔脸色紧绷,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跳出。与此同时,零星的丧人已经被枪声彻底惊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开始朝他们两人蹒跚冲来。它们的速度不算快,但数量在增多,那股腐臭的气味更加浓郁。

    裴凡生咬着牙,忍着剧痛,从背包侧袋掏出三枚仅存的圆盘形黏性炸弹。他看都没看那些逼近的零星丧人,身形如灵猫般几个纵跃,扑向HMCS Windsor旁边那艘废弃的HMCS Victoria潜艇残骸。艇身倾斜,露出水线以上大片布满锈蚀和藤壶的船壳。他动作迅捷无比,将黏性炸弹用力拍在残骸几处关键的承重结构点,尤其是靠近燃料舱和水密隔舱的位置。按下延时启动器——设定为10秒倒数!

    “三、二……”他心中默数。布置完毕,他猛地抬头,看到已经有两个丧人几乎要扑到他的后背!

    远离下方血肉磨坊的基地上层,监控室内。

    巨大的合金操作台上布满了各种屏幕,其中大部分闪烁着雪花或血红色的警报标志。核心区域的四个主屏幕:两个展示着正在被尸潮冲击、岌岌可危的入口大门监控,一个聚焦在如同黑色漩涡中心、正被无穷无尽低级丧人包裹的泥人,另一个则忠实地显示着潜艇坞内的景象——裴凡生刚把最后一枚炸弹拍上残骸,两个丧人已扑至身后!

    “海伦娜组长!D3、D7、B2防区全部沦陷!士兵……士兵通讯中断!我们与泥人建立物理连接的通道被彻底截断!大门最多支撑5分钟!”副手脸色惨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屏幕上,代表侍者士兵生命信号的绿色光点正以恐怖的速度熄灭。

    海伦娜·艾登站在主控制台前,背脊挺得笔直,但紧攥着操作台边缘的手指关节已经捏得发白。她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视线在泥人庞大的黑影和潜艇坞内那两个亡命徒之间飞快切换。

    泥人依旧强大,但它无法快速移动。就像深陷泥沼的巨像,每一次挥臂清扫出一片空地,下一秒又会被前仆后继的黑色潮水重新淹没。它的力量足以毁灭,却无法帮助它脱离这个“沼泽”。而那两个被组织标注为“极度危险因素”的囚徒,却借着这场它们亲手(或者说,借了“耶梦加得”之手)制造的混乱,即将夺取那艘潜艇!

    耻辱,愤怒,还有一种被算计的寒意在她心底交织翻滚。然而,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失去泥人!这个组织倾注了无数资源、融合了古代遗物和尖端科技的人形兵器,价值无法估量!甚至超越了这整座基地、包括她和所有侍者的生命!一旦它落在尸潮之中,或被那两个囚徒用潜艇撞毁……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陡然锁定在监控画面一角。那是机库的监控画面——一架涂着暗灰色迷彩的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如同安静的鹰隼,静静地停放在合金桁架之下。机库大门紧闭。

    “立刻联系地面控制塔!命令C队不惜一切代价炸开通往机库的通道!”海伦娜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冷静得可怕,“准备启动‘渡鸦’!”

    “组长?!”副手失声惊呼,“没有安全通道!泥人无法快速机动到机库!而且北美地区的地磁紊乱参数刚刚又飙升了!在这个区域,常规航空器根本无法稳定导航起飞!强起飞等于自杀!”

    “执行命令!”海伦娜猛地转身,双瞳如燃烧的冰蓝色火焰,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副手瞬间噤声。“激活‘玉琮’,接入飞机导航核心!我来手动引导!目标就是泥人所在位置上方!”

    “玉琮”是他们携带的几件古代遗物之一,形状类似中空的圆柱玉器,表面刻满了无法解读的古老符咒。它似乎有吸收和稳定特定能量场的能力。

    副手看着海伦娜眼中那非生即死的决绝,猛地一咬牙:“是!激活‘渡鸦’协议!启动玉琮能量对接!”他双手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起来。

    嗡……嗡……

    屏幕画面切换,机库厚重的合金大门在内部液压装置驱动下,缓缓向上提起。基地外疯狂的嘶吼和撞击声如同潮水般涌入监控室。同时,幽绿色的启动指示灯在阿帕奇直升机的驾驶舱内次第亮起。控制台上,一个巴掌大小、温润的青色玉琮在密封盒内缓缓亮起微弱的荧光,表面符文如同活物般流动。荧光顺着连接线缆注入了飞行控制台的某个特殊端口。

    “噗嗤!”

    就在一个青灰色、涎水滴落的腐烂爪子即将触碰到裴凡生后背的瞬间,王飞翔手中的C7一个精准的三连发点射,三颗子弹精准地钻入那丧人的后脑和脊椎连接处,将它打得向前趔趄,污血喷了裴凡生后背一脸。裴凡生借势一个翻滚,避开另一个扑击,同时猛地按下引爆器的按钮!另一只手中的手枪几乎是本能地朝扑空的丧人面部连续射击!

    轰!!!轰!!!轰!!!!

    废弃的HMCS Victoria潜艇残骸上,接连爆发出三团巨大的火球!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巨兽的咆哮,整个潜艇坞都在剧烈摇晃!火光照亮了昏暗的空间,冲击波将靠得最近的几个丧人瞬间撕碎,更将大批扑向他们的尸群震得东倒西歪!那艘庞大的残骸在爆炸中剧烈颤抖,靠近裴凡生他们一侧的船体被撕裂开巨大的豁口,扭曲的金属如同怪兽的利齿般呲出。海水疯狂涌入破口!更关键的是,剧烈的震动也冲击着固定HMCS Windsor的液压支架!巨大的液压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变形声!

    “就是现在!”裴凡生不顾满身的血污和碎片,冲着王飞翔大吼。他手中的枪持续开火,压制着暂时被爆炸震慑住的零散丧人。

    王飞翔心领神会!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还未完全断裂的合金锁链目标,直接将枪口对准了最近的一根发出**的粗壮液压支架锁扣!

    “砰!砰!砰!”

    不再是***,而是狂野的全自动扫射!C7步枪吐出愤怒的火舌!密集的子弹风暴狠狠倾泻在已经在爆炸冲击下严重变形的巨大锁扣连接处!

    铛!铛!铛!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

    嗤——!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断裂声终于响起!固定艇艏的最后两根液压支架在内外合力下——内侧是自身在爆炸冲击中的扭曲变形,外侧是精准火力打击的“补刀”——终于在令人绝望的声响中崩断!沉重的合金支架失去了力量,无力地砸落在地!

    轰隆!

    与此同时,那艘被裴凡生安装了炸弹的废弃潜艇残骸,内部传来沉闷至极的二次殉爆!火光再次从之前撕裂的破口喷薄而出,整个残骸像是从内部被引爆了燃料库,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巨大的艇身猛然向后坐沉!掀起滔天浑浊浪花!这股巨大的下沉力量加上水的反作用力,竟然猛地将刚刚失去了主要束缚的HMCS Windsor往前推去!沉重的潜艇擦碰着旁边断裂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滑离了码头边缘!

    “快跳!”裴凡生眼疾手快,将打空弹夹的手枪狠狠砸向扑来的一个丧人面门,一把抓住王飞翔伸过来的手,两人朝着那开始移动的漆黑艇身飞扑而去!

    噗通!噗通!

    两人几乎是砸在了潜艇光滑冰冷的背脊上!冰冷的海水和滑溜溜的藻类差点让他们脱手摔入水中!裴凡生感觉伤口处的疼痛瞬间麻痹了神经,只剩下求生的意志在疯狂燃烧!他双手死死扒住潜艇甲板上一处凸起的金属部件,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肋骨再次折断!

    就在他们爬上艇身,奋力扑向敞开的顶部入口时,一股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从后方碾压而至!带着无匹的愤怒!

    是泥人!

    它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大部分束缚!它显然“感知”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庞大无比的黑色身躯在爆炸的火光中如同魔神降世!它周身缠绕着被撕碎的菌丝状组织,巨大的、仿佛扭曲融合了某种钻头和骨爪的肢体高高扬起,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朝着码头边缘——确切地说,是朝着刚刚启动滑离、载着裴凡生和王飞翔的潜艇——狠狠砸下!

    “快!!关门!!”王飞翔刚钻进舱口,回身正好看到这毁灭性的一幕,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的脸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毫无血色。

    裴凡生半截身子还在舱口外,只来得及奋力一扑,滚入狭窄的舱门!王飞翔几乎是同时抓住沉重的合金圆形舱门的把手!

    轰——!!!

    巨大的撞击声仿佛一颗炸弹在码头上直接炸开!泥人那恐怖的巨爪/武器结结实实地砸中了码头边缘!坚固的特种合金如同纸糊般扭曲破裂!坚硬的水泥桩基如同饼干般碎裂!狂暴的冲击力顺着潜艇的金属外壳疯狂传递进来,艇身如同被巨大的铁锤命中,发出可怕的“嘎吱”**声,剧烈地倾斜摇晃!

    紧接着,冰冷刺骨、带着巨大压力的海水如同咆哮的瀑布,从那被泥人砸开的巨大裂缝中疯狂倒灌而入!

    哗啦啦——!!!

    冰冷刺骨的海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如同一堵墨绿色的巨墙,狠狠灌进被撕裂的潜艇坞!浑浊的海水瞬间淹没了码头地面,卷起漂浮的油污、碎尸和金属碎片,形成一股狂暴的旋涡!

    泥人那庞大的黑色身躯也被狂暴涌入的海水吞没!水流瞬间没过了它的小腿、大腿、腰腹!它那狂猛的砸击动作反而将它自己更深地拖入了奔涌而来的海水中!巨量海水的阻力是无比巨大的束缚!它砸落的巨爪卡在破裂的码头结构中,庞大的身躯被奔腾的海水冲击,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失衡!无数随水漂浮冲入的低级丧人被它碾压、搅碎,但又像无穷无尽的海藻,死死缠扰住它的腿脚关节!

    咔哒!

    就在艇内疯狂报警的红光和尖锐的蜂鸣声中,就在冰冷的海水浪头几乎拍打在舱门外的瞬间,王飞翔用尽全身力气加上体重的惯性,猛地合拢了舱门!沉重的合金旋转密闭锁发出令人心安又惊悸的“咔哒”咬合声!

    几乎在舱门紧闭的同时,一道尖锐的引擎撕裂声刺破了下方的混乱嘈杂!

    基地上空,昏暗的天穹如同肮脏的幕布,被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光晕笼罩(那是极度紊乱地磁在高空粒子摩擦产生的现象,俗称极光暴,但对电子设备是毁灭性的)。

    那架暗灰色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如同破茧而出的铁翼凶兽,从下方升腾的烟雾和火焰中骤然冲天而起!机首下方的光电探头如同冰冷的多面复眼,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冷酷的红光。它的动作带着一丝异乎寻常的……平稳?在磁场紊乱区,这几乎是致命的!

    直升机猛地拉升高度,机腹下方一条粗壮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合金悬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垂落!

    而下方,泥人庞大的身躯正处于海水的灌涌旋涡中心,黑色的外壳在水中若隐若现。无数低级丧人在水中挣扎沉浮,不断试图缠绕它。它似乎感受到了上方疾速靠近的气流扰动。

    就在悬索末端即将砸入墨绿色的水面的刹那——

    哗啦!!

    泥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从浑浊的海水中挣扎着向上!它放弃了卡住的巨爪(或者说强行折断),另一只巨臂猛地向上探出水面!巨大的手掌如同山岳般张开!不是去抓握吊钩,而是直接、狂暴地一把攥住了那急速下坠的、坚韧无比的合金悬索本身!

    嗡——!!

    整架阿帕奇直升机猛地向下一沉!机舱内所有仪表瞬间疯狂抖动!失速警报发出刺耳的尖叫!强大的拉力几乎要瞬间超过引擎的输出极限!它正吊起的,是一件拥有近30吨自重的、覆盖着致密复合装甲和内部合金骨架的人形兵器!

    副手在驾驶席上发出一声惊恐的咒骂,双手死死把住操纵杆,额头青筋暴露。巨大的过载让他眼球都开始充血。备用引擎全功率开启,尾桨疯狂旋转抗衡着那恐怖的重力矩。

    “稳住!”海伦娜厉声喝道,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双眸锐利如刀锋,死死盯着面前主控制屏幕上一个特殊的界面。那枚温润的青玉琮正悬浮在机舱操作台的凹槽内,表面的符文如同被激活的电路,发出越来越亮的、稳定如水的青蓝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有形的屏障,抵消着外界狂暴杂乱的磁场干扰。她的双手在操纵杆上快速而微调着,精准地控制着直升机维持悬停姿态(虽然被拉得不断摇摆下坠),并开始小心翼翼地爬升。玉琮的光芒每闪烁一次,周围的仪表就暂时恢复一丝平稳,但又很快被巨大的负荷牵引扭曲。

    “玉琮过载警告!能量强度63%,70%……还在上升!”副手看着旁边仪器上疯狂跳动的能量条,声音嘶哑。

    “不用管它!只要我们能吊着泥人升到500米以上,下方炮火和电磁风暴就是我们的屏障!向预设的3号集结点飞行!”海伦娜的声音不容置疑。直升机艰难地、一尺一尺地拔高高度,像一个精疲力竭的纤夫,拖曳着一座沉默的铁山。合金悬索在巨大的张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绷绷”声。下方的泥人手臂紧抓着绳索,庞大而沉重的身躯被一点点从咆哮涌灌的海水漩涡中拉拽出来,无数缠绕攀附在它躯体上的菌丝状丧人组织被绷断、撕扯脱落,如同剥离一层肮脏的外皮。

    直升机下方,基地已然彻底化作炼狱。更多的大门被突破,黑色的、由无数低级丧人构成的潮水彻底漫过了所有建筑。爆炸的火光在其中零星闪烁,但很快被淹没。只有直升机引擎不屈的轰鸣和玉琮散发的微光,在暗红色的天穹下,倔强地移动着。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从头顶锈蚀的管道裂缝滴落在王飞翔的额头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取代了艇外那地狱般喧嚣的,是内部巨大的轰鸣和持续的金属低吟。

    哔-哔-哔-

    驾驶舱(控制舱)内,刺眼的红色警灯旋转闪烁,急促的蜂鸣警报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伴随着一排排疯狂跳动的故障指示灯。

    两人浑身湿透,冰冷刺骨,脸色都因失血、寒冷和高度紧张而惨白。裴凡生靠着冰冷的合金管道滑坐到布满按钮和屏幕的控制台前的地板上,肋下的剧痛已经转为麻木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冷汗和海水混合着往下滴落。

    “咳咳……”他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艰难地抬头看着正对着复杂控制台抓狂的王飞翔。“老王……能走吗?”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王飞翔双眼血红,布满血丝,盯着满屏的刺目红灯和闪烁的故障代码,头发根根直立。他刚刚几乎是用蛮力在操作。“妈的!备用电源!备用电源在哪?!主能源阵列损伤警告?反应堆冷却系统压力过高?!操!操!操!”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疯狂地拍打着一些按键,试图重启系统。“走?!这他妈的像能走的样子吗?!我们……我们卡住了!”他猛地一拳砸在防震的控制台上。

    刚才泥人那撼天动地的一砸,狂暴的能量顺着水体和艇身传递进来,已经给这艘沉睡多年的潜艇造成了远超他们预计的内部创伤!反应堆的预热过程被强行中断,整个启动序列卡死在一个危险环节!

    “主……主推进器动力输出0%!艏艉平衡推进系统故障!操!艏部声纳阵列脱落警告!深度计损坏?!靠啊!”王飞翔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双手快如残影般在控制台上输入指令,试图绕开卡死的程序,强行激活反应堆堆芯。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从下颌滑落,滴在亮着红灯的按钮上。

    “手动……手动注入辅助冷却液!Bypass那个该死的压力传感器!”裴凡生挣扎着撑起身体,凭借着以前受训时学过的一点关于核潜艇安全的模糊记忆,艰难地指出控制台下方一个相对隐蔽的液压拉杆位置。那里的合金盖板已经因震动而弯曲变形。

    王飞翔眼睛一亮:“老裴你懂这个?!”他二话不说,用撬棍奋力撬开变形的盖板,露出里面复杂的金属阀和液压装置。“妈的,拼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拉杆,咆哮着向外拉动!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噗——

    一股带着淡淡氨水味的冰凉液体从旁边的管道喷口而出!王飞翔被喷了一脸,却咧嘴大笑起来:“成!成了!在注了!老裴你这……”

    他话音未落!

    轰隆!嗡——!!!

    船体内部传来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来自地底的剧烈撞击!紧接着,是巨大的、如同火山苏醒般的低沉嗡鸣!伴随着强烈的震动沿着合金骨架传来!控制台中央那个代表反应堆核心的指示灯,猛地从代表停滞的暗灰色,跳到了危险报警的鲜红色!但仅仅一秒后,又强行跳回了象征预热中的明黄色!随后,象征主动力的主推进器指示灯极其不稳定地闪烁着,艰难地从0%往上跳动着数字:5%……10%……25%……如同垂死的心脏恢复一丝微弱的跳动!同时,巨大的螺旋桨轴承处传来令人心悸的沉闷咆哮!

    艇身开始以一种极不稳定的方式剧烈震动起来!大量尘土和锈渣从顶棚簌簌落下!

    “它在努力活过来……但也快死了……”王飞翔抹了把脸上的冷却液混合物,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面对一艘可能随时解体或失控的棺材的恐惧。他猛地扑到操纵台前,仅剩完好的一个屏幕显示出深度读数在极其缓慢地变化:-1.5米……-3米……-7米……

    潜艇正在以一种病态的姿态,倾斜着,颤抖着,像一头伤痕累累的老鲸,沉向冰冷漆黑的深渊。

    “调整平衡!手动!快!不然不等那些鬼东西,我们自己就先撞海床上碎掉!”王飞翔嘶吼着,双眼死死盯住显示艇体俯仰角和横滚角的仪表盘。它们疯狂摆动。

    裴凡生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爬到副操纵位置,双手握住冰冷的手轮,用尽全身力气反向旋转,试图纠正船体剧烈的左倾和艏倾。“稳住……老王……稳住……”他几乎是用意志在推动那沉重的手轮,手臂的肌肉绷紧到抽筋。

    潜艇坞上方的破口,冰冷的海水依旧在疯狂涌入。原本被爆炸和直升机吸引的少量丧人,似乎又开始朝着这渐渐下沉的阴影摸索过来……

    战火与狂涛都触摸不到的远方。

    渥太华。号称和平之都的核心。此刻却笼罩在死寂与荒芜之中。宏伟的国会山建筑群只剩下断壁残垣,哥特式的尖顶折断,曾经象征权力的石柱倾颓。城市街道空旷如同鬼蜮,断裂的汽车、散落的骸骨、还有诡异的、仿佛某种地衣般缓慢扩张的、布满城市每一个角落的暗紫色菌毯(被感染的次级耶梦加得菌株群落),无声地诉说着灾变后的萧杀。

    国会图书馆的圆顶奇迹般地保留着相对完整的骨架,尽管也布满裂痕。古老的石墙上爬满了更加暗沉、带着一丝不祥金属光泽的藤蔓类菌丝。这里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破洞穹顶的呜咽。

    在图书馆东侧回廊一片巨大、完整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伫立着。

    白衣胜雪。宽袍大袖,是极简洁的裁剪,却由一种在昏暗光线下都流淌着微弱月华般质感的奇特织物制成。袍角纹丝不动,仿佛连一丝风都不愿惊扰它。兜帽的阴影很深,几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轮廓完美而冷硬的下颌线,以及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

    他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这片死寂世界的中心,又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没有任何动作,却自然而然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和气息,形成一圈绝对的、令人屏息的沉寂领域。脚下那些生命力顽强的暗紫色菌毯,在他立足方圆一米的范围内,如同畏惧神威般枯萎褪色,形成一小圈干净的、腐朽的石质地面。

    他抬头望着远方。那个方向是圣约翰基地所在的方位。数百公里之遥。然而他空洞冷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跨越了群山与废墟,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基地此刻正在上演的混乱、爆炸、海水倒灌、泥人出水、以及……那架载着玉琮光芒挣扎升空的阿帕奇直升机。

    漠然。绝对的漠然。爆炸的火光在他眼中无法倒映一丝温度,生命或钢铁的消逝不能触动丝毫涟漪。仿佛隔着琉璃在看一场拙劣的戏剧。没有喜悦,没有愤怒,没有好奇,连悲悯都欠奉。

    就在这时,一道更深的阴影划破昏暗的空气。

    一只乌鸦。体型比正常乌鸦大了近一倍。它的羽毛并非纯粹的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杂了深海蓝和腐殖质紫色的诡异色泽,在残存的微光下流淌着金属般的油润感。尤其醒目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邃、不断旋转的幽紫色旋涡。它无声地滑翔而下,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轻盈和精准,稳稳地落在那白袍男子宽阔的右肩上。鸟喙开合,却没有发出寻常的“嘎嘎”声,而是一种尖锐、刺耳、频率高到人耳几乎无法捕捉的嘶鸣!这种嘶鸣带着一种强大的精神穿透力,即使是心智坚定的战士听了也会瞬间头痛欲裂,产生强烈的幻视。

    白袍男子微微侧头,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耳朵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幽紫色的鸟瞳与他兜帽下可能存在的视线交汇了一瞬。

    “……噢……”一个音节从他唇间逸出。低沉的,没有任何起伏的,仿佛只是吐出一口多余的气息。

    他抬起右手。动作舒缓、优雅到了极致,每一个关节的屈伸都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感,骨节分明,肌肤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冷玉色,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一丝非人的精致。食指的指腹轻轻点上那变异乌鸦的喙尖。

    嘶鸣声戛然而止。幽紫色的鸟瞳中剧烈旋转的漩涡也瞬间凝固。

    “走了么……”

    声音如同极地的寒风,平淡地滑过。没有疑问,只有陈述。

    随即,他微微抬眸,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在空中挣扎着吊起泥人、尾部喷口全开喷吐着灼热气流的直升机图像上。

    “……念尔等同宗血脉……”

    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淡漠得如同在阅读一段无关紧要的碑文。但那“同宗血脉”四个字,在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冰冷到骨髓的疏离感和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承认这一点关系本身,就是一种施舍。不是情感上的联系,更像是一种冰冷宇宙法则下的偶然巧合。那微不可察的停顿,像是在遵循某种古老的、由血脉本身写就的、不得不履行的强制义务。

    “……助尔一次。”

    话音落下的刹那,没有任何光影特效,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他只是轻轻收回了点着鸦喙的手指。

    然而,就在这无声无息之中,那架正在与泥人重量和地磁风暴双重搏斗的阿帕奇驾驶舱内,那枚维持着青色光晕、正在疯狂过载闪烁的玉琮表面,一道极其细微、肉眼根本难以察觉的玄奥符文悄然亮起,仿佛凭空烙印其上!原本剧烈跳动、即将突破危险阈值的能量条瞬间稳定下来!那些疯狂扭曲的仪表指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捋平,刹那间回归到一个相对平稳、允许直升机继续挣扎爬升的姿态!仿佛某个强大到无法理解的存在,隔着遥远的空间,轻轻在那玉琮上“扶”了一把,稳住了那个不堪重负的支点。

    肩上那只幽紫色的乌鸦,在他指尖收回的同时,鸟喙微微张开,似乎还想发出最后的嘶鸣。但它的身体,从喙尖开始,无声无息地风化、分解、崩塌。如同沙塔被风吹散。没有血肉飞溅,没有骨骼碎裂。仅仅是躯体的结构自行瓦解,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化作一团闪烁着点点紫色晶砂般的尘埃,簌簌落下,彻底消弭在那白袍纤尘不染的脚下,混入那片枯死的菌毯尘埃中。

    白袍男子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微尘。他的身影纹丝未动,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刚刚消逝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信使工具,而非一个生命。

    他微微抬起下颌,视线从那直升机残留的光点上移开,投向更远、更深邃的未知方向。似乎在那无垠的、布满菌毯和废墟的荒芜大地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某种比下方基地内的生死存亡和超凡遗物更值得他投注片刻淡漠“兴趣”的存在。

    呜……

    脚下的阴影无声地膨胀、蠕动。

    一个巨大的轮廓,缓缓从图书馆回廊最深邃的暗处浮现。

    那是……送葬兽。

    它庞大的身躯似乎能随时融化在阴影里,但又带着令人胆寒的存在感。形态难以精确描述,粗看如同一只巨狼的轮廓,却多出了两个如同蟒蛇般的扭曲颈部,其上各顶着一颗覆盖着狰狞骨甲的诡异兽首!四颗幽绿色的、如同燃烧磷火的巨大眼瞳在黑暗中骤然点亮!遍布躯体的并非皮毛,而是如同脊椎般的惨白骨刺!从脊背一路延伸到尾部,如同无数把惨白的利刃直指天空!尤其可怖的是它的尾部——那并非寻常的尾巴,而是由九条巨大、尖锐、不断蠕动的骨尾构成,如同九条择人而噬的毒龙!每一次骨节轻轻摩擦,都发出金铁相击般的“喀啦”声。它的四足是奇特的、仿佛由凝固的墨黑金属构成的利爪,稳稳踏在布满菌毯的地面,那些暗紫色的菌株在它的爪尖触碰下,如同见到天敌般迅速枯萎、焦化。

    这只散发着死亡和腐朽气息的恐怖巨兽,与白袍男子的素雅白净形成了最诡异最鲜明的对比。它一步一步从暗影中走出,来到白袍男子的面前。巨兽的四颗头颅同时低伏,幽绿色的眼瞳中没有任何凶残或食欲,只有绝对的、深入骨髓的、近乎奴性的温驯与敬畏。

    白袍男子终于动了。他极其随意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足下无尘的白靴踩在送葬兽那覆盖着骨刺和粗糙角质层的脊背顶端。如同踏上一级冰冷的台阶。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晃动。那送葬兽也稳稳地承托着,仿佛身上增加的并非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而是一片羽毛。

    他站在送葬兽狰狞的脊背之上,负手而立。宽大的白袍在微弱的气流中,袍角终于有了极其轻微的扬动。姿态超然,如同谪仙踏凡尘,又似神明驭魔行。

    送葬兽似乎接收到了无形的指令。它缓缓转身,骨尾轻轻摆动,划过布满菌毯和瓦砾的地面,所过之处,暗紫色的菌丝成片枯萎,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缕缕微不可查的黑烟。它迈开覆盖着漆黑金属利爪的四足,驮着它至高无上的主人,不疾不徐地朝着城市被毁坏的街区深处,朝着那未知的目的地行去。

    方向,与海伦娜直升机挣扎飞行的航线,存在一个微小但清晰可见的夹角。那个方向,深入荒野腹地,指向一片被更加浓郁诡异的暗紫色菌毯、乃至赤红色菌毯覆盖的、地图上几乎从未详细标注过的区域。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只有极其敏锐的存在才能捕捉到的信号波动,如同黑暗中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蹄爪踏在砖石和腐朽菌毯上的声音轻微而规律。喀啦…喀啦…喀啦……

    白袍男子如同雕像般屹立于狰狞骨兽之背,身影逐渐融入更浓重的远方暗影,留下身后一片死寂无声的枯城。只有那九条缓缓摆动的惨白骨尾,如同宣告死亡的旗帜,在昏冥的光线下留下最后的、惊心动魄的残影。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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