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百工夜宴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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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鹿台之巅的“揽星阁”,今夜成了朝歌最亮的星辰。巨大的青铜宫灯悬挂在雕梁之间,粗如儿臂的灯芯浸在昂贵的动物油脂中,燃烧出近乎白炽的光焰,将整座高台映照得亮如白昼。夜风穿过高台敞开的廊柱,带来远方的旷野气息,也吹散了白日里因瑶光行刺投毒而弥漫的肃杀与猜忌。帝辛高踞主位,玄色王袍在灯下流淌着深沉的光泽,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目光偶尔扫过下方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长条形的玉案沿着阁内三面排开,上面堆满了炙烤的鹿肉、鲜美的鱼脍、应季的瓜果,以及用陶瓮盛装的、新酿的醴酒。然而,真正的主角并非这些珍馐美酒,而是侍立在玉案之后,或紧张、或局促、或带着一丝卑微自豪的匠人们。
他们中有须发皆白、手指布满厚茧的老陶工;有脸庞黧黑、臂膀粗壮的青铜匠;有眼神锐利、指甲缝里嵌着木屑的轮舆匠;还有几个衣着相对整洁、身上带着淡淡药草味的医官和负责观测天象、修正历法的史官。他们代表着大商王朝的筋骨与血脉,是支撑起庞大帝国的无名基石。平日里,他们大多在尘土飞扬的作坊、光线昏暗的地穴或远离喧嚣的田野里劳作,鲜少有机会踏入这等宫阙禁地,更遑论与王公贵胄同席。
此刻,他们局促地站着,不敢轻易落座,目光带着敬畏与好奇,偷偷打量着玉案后那些身着华服、姿态雍容的贵族们。
“今日夜宴,名为‘百工’。” 帝辛低沉的声音在阁内响起,压过了细微的骚动,“寡人征淮夷,见淮夷之地,沟渠纵横,引水灌溉,其稻穗沉实,胜我殷地。其工匠所制引水之具,亦甚精巧。” 他目光扫过下方匠人,带着一种近乎压迫的鼓励,“尔等为我大商基石,寡人素知。然守成不如开拓,循旧不如鼎新。今日之宴,非为饮乐,乃为集思!凡有奇思妙想,能利国便民者,无论出身,无论贵贱,皆可陈于寡人面前!献技者,赏!有能者,擢!”
此言一出,阁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贵族们交换着眼神,有惊诧,有不以为然,更有深深的抵触。让这些“贱业”之人登堂入室,与贵人同席,已是前所未有之“荒唐”,大王竟还要他们献什么“奇技淫巧”?这成何体统!微子启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鹿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姜王后坐在帝辛稍下首的位置,妆容精致,仪态端庄,只是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透露出内心的不悦。比干则捻着骨珠,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唯有偶尔掀开的眼皮下,精光一闪而逝。
匠人们则受宠若惊,纷纷伏地叩首,口称“大王圣明”,但真正敢于第一个站出来的,却寥寥无几。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姬娆从帝辛身侧后方款步走出。她今日未施粉黛,只着一身素雅的靛青色深衣,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显得格外清爽干练。她手中捧着一个用厚厚葛布包裹、约莫一尺见方的木匣。
“大王,” 姬娆的声音清越,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妾身不才,近日偶得几位匠人相助,制得一物,或可为夜宴助兴,亦为百工革新开一引子。名曰——‘火树银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手中的木匣上。好奇、审视、怀疑、不屑…种种情绪交织。
姬娆将木匣放在阁中预留的空地上,小心地解开葛布。匣内并非什么精巧器物,而是一排排拳头大小、用厚实的草纸紧紧包裹成球状的东西,球体一端引出一根浸过油脂的麻绳捻成的引线。这些纸球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排列在木匣内,如同沉默的石卵。
“此物需借地火之力,请大王允准,于揽星阁外高台燃放。” 姬娆请示道。
帝辛的目光落在那些其貌不扬的纸球上,又看了看姬娆沉静而自信的眼眸,略一颔首:“准。”
侍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木匣,在数名侍卫的护卫下,放置于揽星阁外伸向夜空的宽阔露台边缘。姬娆手持一支点燃的松明火把,亲自走上前去。
夜风更急,吹得她衣袂翻飞。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远处朝歌城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她蹲下身,用火把点燃了其中一个纸球的引线。
嗤——!
引线被点燃,发出轻微的爆响,迅速缩短,火星四溅。
阁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向外张望,连帝辛也微微前倾了身体。
引线燃尽,没入纸球内部。
一息…两息…
就在众人以为那纸球毫无反应,微子启嘴角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时——
“嘭!!!”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闷雷,骤然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
伴随着巨响,一团刺眼夺目的炽白色光球猛地从纸球位置爆发、升腾!光球升至最高点,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猛然爆裂开来!
哗——!!!
刹那间,无数道金红色的流火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深邃的夜空疯狂喷溅、怒放!那光芒是如此耀眼,瞬间将整个鹿台之巅,连同周围数里的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流火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在爆裂的瞬间,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塑形,勾勒出一棵巨大无朋、完全由燃烧的光与火构成的参天巨树!树干粗壮,枝桠虬结,每一根枝条都在疯狂地生长、延伸,每一条枝梢都在绽放出更加细密、更加璀璨的银白色火花!金红与银白交织辉映,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辉煌壮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画面!
这棵燃烧的巨树在夜空中傲然矗立,光芒万丈,仿佛连接了天与地。紧接着,更多的纸球被点燃!
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爆鸣声响彻云霄!一团团巨大的光球争先恐后地升腾、炸裂!有的化作漫天垂落的金色光雨,有的如同开屏的火焰孔雀,有的旋转着抛洒出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星河倒泻!金蛇狂舞,银菊怒放,火凤翔空…整个朝歌城的夜空,被彻底点燃!被这前所未有的、超越凡人想象的神迹般的火树银花彻底主宰!
揽星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惊呼与倒抽冷气声!
匠人们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天空顶礼膜拜,口中喃喃:“神迹!神迹啊!” 这是他们亲手参与创造的奇迹!
士兵们忘记了职责,仰着头,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纯粹的震撼与敬畏。
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也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目眩神迷。
然而,短暂的视觉震撼过后,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在年长贵族的心头蔓延开来。
“妖…妖术!这是妖术!”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宗室猛地站起身,指着窗外依旧在怒放的漫天光火,手指剧烈颤抖,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引动天火!焚天煮海!这是亡国之兆!亡国之兆啊!”
“荧惑!这是荧惑现世!” 另一个贵族脸色煞白地尖叫,“赤星流坠,妖光惑天!大凶!大凶之象!”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传染。原本还沉浸在惊叹中的贵族们,脸上纷纷褪去了血色,代之以深深的恐惧。他们想起了古老的谶言,想起了那些关于灾星降世、王朝倾覆的可怕传说。这照亮夜空的不是祥瑞,是妖火!是催命的符咒!
微子启猛地看向一直闭目捻珠的比干,声音急促而尖锐:“太卜!太卜大人!您执掌星象,沟通天地!此等妖光乱世,天象可有异动?!神意究竟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比干身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比干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异常锐利。他并未立刻看向窗外,而是先扫了一眼阁内惊惶的贵族,又深深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露台边缘、被漫天光火映衬得身影有些模糊的姬娆,最后,目光落在了帝辛身上。
他站起身,枯瘦的身躯在摇曳的灯光和窗外不断变幻的强光下显得异常肃穆。他捻动骨珠的手指停下,双手缓缓抬起,对着夜空,对着那依旧在燃烧绽放的“火树银花”,做出了一个古老的、祈求神谕的姿势。
“天垂象,见吉凶!” 比干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窗外的爆鸣和阁内的喧嚣,“荧惑之星,其色赤,主兵戈、灾祸、离乱!今夜,荧惑异动,赤光漫天,流火如雨!此乃上天警示!”
他猛地转身,枯槁的手指直指窗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控诉:“妖妃祸害国家!引动荧惑!此非祥瑞,实乃大凶!荧惑守心,帝星飘摇!此光不熄,大商必有大劫!社稷倾覆,宗庙崩摧,即在眼前!”
“荧惑守心!” 这四个字如同炸雷,在每一个贵族心中轰然炸响!这是星象学中最凶险、最不祥的征兆之一!象征着帝王有难,国祚将终!
恐慌瞬间达到了顶点!贵族们再也无法安坐,纷纷离席,跪倒在地,对着帝辛叩首哭嚎:“大王!请速熄妖火!诛杀妖妃!以安天心啊大王!”
“此等妖物,断不可留!必焚之!毁之!”
“大王!祖宗基业为重啊!”
一片哭嚎请命声中,姜王后猛地将手中的玉杯狠狠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玉屑纷飞!她霍然起身,凤目含煞,怒视着阁外光焰中姬娆的身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变调:“够了!苏妲己!你还要将这妖氛邪祟,带到何时?!是要将这鹿台,将这朝歌,将这大商,都拖入你引来的火海地狱才肯罢休吗?!大王!臣妾恳请大王,立刻诛杀此妖孽,以谢天下!以安神明!”
阁内瞬间死寂,只剩下窗外烟花渐歇的零星爆响和贵族们粗重的喘息。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帝辛,充满了恐惧、逼迫和期待。
帝辛端坐如山,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贵族,扫过愤怒失态的姜后,扫过一脸肃杀、仿佛代天行刑的比干,最后,落在了缓缓从露台走回的姬娆身上。
姬娆的脸上带着烟火熏染的淡淡灰痕,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她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无视了那山呼海啸般的“诛妖”之声,只是平静地走到帝辛面前,微微屈膝:“大王,火树银花已毕。”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阁内的喧嚣,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仿佛刚才那场搅动星河的盛放与此刻这欲将她撕碎的滔天恶意,都与她无关。
帝辛凝视着她,良久,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此物…何名?”
“火药。” 姬娆清晰地回答,“硝石、硫磺、木炭,按秘法混合。可控其力,或开山裂石,或驱兽护田,或…点亮夜空。”
“开山裂石?” 帝辛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锐芒。
“是。” 姬娆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让,“其力可控,其用无穷。非妖非邪,唯器耳。惧之者,非惧其光,乃惧其力不为己控,惧其光…照见暗影。”
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针,刺向阁中每一个心怀鬼胎之人。
帝辛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扫过群臣,那目光中的威压让哭嚎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最终没有对姬娆的话做出评判,只是淡淡道:“夜宴已毕,散了吧。”
没有惩处,没有褒奖,只有一句冰冷的驱逐。
贵族们面面相觑,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言,只得在帝辛那无形的威压下,悻悻然起身告退。比干深深看了一眼姬娆,又看了一眼帝辛,最终垂下眼帘,捻着骨珠,沉默地随众人离去。姜后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微子启落在最后,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姬娆身上舔过。
喧嚣散尽,揽星阁内只剩下燃烧殆尽的灯油气味和窗外飘来的淡淡硝烟气息。侍从们无声地收拾着残局。帝辛依旧端坐,望着阁外深沉的夜空,那里还残留着烟花散尽后的薄雾,仿佛燃烧后的灰烬。
姬娆独自退到阁角一处僻静的阴影里。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个曾装着“火树银花”的小小青铜匣——那是她用来调配火药配比、临时存放成品的小容器。匣子表面沾着些许灰黑的火药粉末。
她用手指,无意识地拂去匣盖上的浮灰。
就在指尖触碰到匣盖中央那圈熟悉的、如同水波又似云气的暗金色锈蚀花纹时——
匣底,那片原本光滑的青铜内壁,在窗外残余光线的映照下,竟悄然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如同用最细的针尖划出的暗红色纹路!
那纹路扭曲、诡异,组合成一个极其不详的图案:一颗赤色的星辰(荧惑),其光芒正正指向中央一颗稍小的星辰(心宿二)!正是星象谶言中,大凶之兆的——“荧惑守心”!
姬娆的指尖猛地一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比方才阁中所有的敌意加起来,更加冰冷刺骨。这青铜匣…竟在回应这天象谶言?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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