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迹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喻西点开帖子，出于好奇随手发了一条私信：“什么事？”

    对方回复得意外地快。

    “……晨明中学，高三学生付琉璃，家住晨明路136号里格公寓C栋2楼205。我是她哥哥，付琉辉。”

    喻西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

    他半信半疑，对方却在确认他是警校学生后，终于不再遮掩，把妹妹的情况全盘托出。

    他想让喻西帮忙——去学校打听消息，或者……去她的住处看看。

    喻西犹豫着，看起来像是个陷阱，但也可能是个求助。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对方补了一句：“她可能失踪了。”

    喻西眉头一紧。

    “虽然我不在她身边，但我觉得她的状况远不是‘失踪’这么简单……

    你能帮我找找她吗？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确认她的安全也好。”

    喻西盯着这行字，仿佛能从中读出那人的焦急。

    那是一种紧绷到了极点的情绪，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甚至顾不得分辨眼前的人是否可靠。

    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删掉。

    最终，只留下一个字：

    好。

    是真是假，先去学校看看吧，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三年，学校变化还真不小。”

    喻西重新踏入晨明中学。

    虽是母校，但此行并非回忆青春，他很清楚，哪怕只是一场乌龙事件，也必须认真调查。

    为了顺利进入校区，他提前联系了学校的工作人员。

    对方很快提交了邀请，学校系统也下发了短时访问的权限。

    他刷脸通过安检，穿过透明闸门，识别灯光扫过他的虹膜，确认身份后无声放行。

    校门口没有保安，取而代之的是智能巡检浮标，时不时在半空盘旋，一旦发现未备案者靠近，会自动记录并发出警告。

    喻西走进校园，阳光洒落下来，却没有什么温度。

    外部环境经过系统调控，连空气中的温湿度也显得克制而均衡。教学楼外立面干净到近乎冷硬，自动除尘涂层让它看不到一丝灰尘。

    “老师好！”

    “哎……哎？这不是喻西吗？”一名年过半百的老教授扶正镜框，眯着眼打量他，带着一点惊讶。

    喻西笑着迎上去：“老师，您还记得我呢？”

    “怎么不记得，当年你是最调皮的那个……”老教授一边点头一边咳嗽了两声，“现在在做什么？怎么想起回来了？”

    喻西略微一顿，随即笑道：“在体验生活呢。这不，好久没回来了，想看看嘛，哈哈。”

    老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还是嘴上没个正形……咳咳……”

    见他正拎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喻西顺手接了过来：“老师，我帮您拿吧。”

    一路上，偶有学生路过，都脚步匆匆，神情专注，他们耳后贴着薄薄的导学芯片。

    教学楼之间的导览屏滚动播放着校务通知和考核数据，画面光滑无声。

    “谢谢你啊喻西，资料放这儿就好。”

    实验室内是半开放布局，几组台面整齐排布，显示屏悬浮于空中，不断切换着学生分析结果与检测数据。

    教授落座后，随手调出学生成绩单。

    喻西的目光扫过最上面一张，瞥见熟悉的名字。

    “化学满分？”

    他微微一愣，指着名字问道：“老师，这个付琉璃，系统没改错吧？”

    他还记得当年最头疼的就是这位教授的化学课，完全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这门学科上拿到满分。

    老教授轻笑了一下：“这孩子成绩的确不错，但起伏也大。有时能考满，有时又落在中等偏下。

    简单聊了几句，喻西从老教授口中拼凑出一个轮廓：

    付琉璃是个内向的女孩，成绩不错，却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啊，话少，不爱跟老师打交道，连问题也没问过一个，整个人像是……始终游离在教室之外似的。”

    她总是淡淡的，很忧郁，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笑容，独来独往，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钟表在走动，虫鸣在喧闹。

    喻西听着，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向光屏上那串简单的评分数据。

    稳定与波动之间，究竟藏着什么？

    前面就是付琉璃的住处了。

    里格公寓，但有些人更愿意称之为——里格监狱。

    这里包揽所有住户的饮食起居，当然也伴随着一整套严苛的规章制度。

    更要命的是，几乎每个角落都有“眼睛”，美其名曰保障人身安全，实则毫无隐私可言。

    喻西站在公寓门前，沉默片刻后抬步走了进去。

    可门禁系统并未发出任何验证提示，只是安静地滑开了一道缝。

    这种安静，未免太过反常。

    如果真如传言所说，系统识别必须绑定生物信息和通行权限，那他此刻本该被拦下才对……

    他心里一紧，踏进公寓的那一瞬，背脊泛起一丝凉意。

    这里的每一扇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从同一个模具里扣出来的产品。冰冷乏味，不带一丝人情味。

    门框与扶手边缘隐约可见锈蚀痕迹，仿佛这不是生活区，而是某种被弃用的实验体储藏库。

    205室，就是这间了。

    他正要抬手敲门，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站在门内，眼神冷静而克制，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她留着整齐利落的短发，五官干净柔和，不算漂亮，却给人一种安静而难以忽视的专注感。

    她戴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轻轻反光，看不清眼神，倒像是在某种审视的记录之中。

    “你是？”对方先开了口。

    喻西一时怔住，迟疑了一秒才挤出笑容，

    “我……我是晨明中学的老师，想来了解一下付琉璃同学的情况。您是她的……？”

    “我是这里的监管，也正好来了解她的情况。”

    她语气温和得体，但用词冷静得像是某种程序指令，没有多余情绪。

    喻西心头一紧。虽然早就打好冒充教员的腹稿，但站在这女人面前，他却莫名生出一种被监视的压迫感。

    他强自镇定，仍维持着礼貌的笑。

    “她现在不在家，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她话里分明带着驱赶意味。

    喻西只得硬着头皮往下接：“我只是注意到她最近状态不太对，想调查一下她平时的生活情况。您了解得多吗？”

    “我……刚调来不久，还在熟悉流程。”

    她说着看了眼腕上的手环，语气微微急促，“我们这里是全程监控的，如果出现问题系统会立刻反馈。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

    她的送客意图愈发明显，但喻西仍试图往屋内看一眼。

    屋内设备陈设整齐、色调冷硬，看不出任何生活气息。墙角一枚细长的摄录器械正闪着微光，像是一根藏在空气里的针尖。

    没有温度，也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像是布置出来的样板间，也像是被抹除痕迹的现场。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