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山雨欲来

(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    雨势终于从倾盆转为淅沥，铅灰色的云层透出些许疲惫的微光。石屋的门再次打开，鹿婆婆披上凌玥递过来的干燥旧蓑衣，拄着鹿角杖，在凌骁和阿璃的陪同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山路，匆匆赶回自己的山洞照看鹿群去了。石屋前留下杂乱的脚印，很快被细密的雨丝填满。

    凌渊站在门口，目送鹿婆婆的身影消失在雨幕笼罩的山道拐角，刚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回屋，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焦虑的呼喊便从另一侧山道传来。

    “族长，凌渊族长”

    “族长，不好了”

    只见五六个族人，有男有女，顶着湿透的头发和粘满泥浆的兽皮衣裤，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到石屋前。他们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措，雨水顺着额发往下淌，也顾不上擦。

    “慢点说，出什么事了”凌渊心中一沉，族长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众人慌乱的情绪稍稍压下。

    为首的是住在西山坳的凌石，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族长，雨太大了，我们，我们几家山洞顶上，漏得跟筛子似的”他声音里带着后怕，“那水不是滴，是顺着石缝往下淌，火塘都快浇灭了，存着的干柴、铺地的干草，还有角落堆的皮子，全都泡了水”。

    旁边抱着一个用兽皮裹得严严实实婴儿的妇人凌草，声音带着哭腔：“是啊族长，我家那洞，顶上裂了几道新缝，水哗哗往里灌，孩子吓得直哭，都没地方躲干地儿了”她怀里的婴儿适时地发出几声细弱的抽噎。

    “我家也是”一个半大少年凌松挤过来，他扶着一位头发花白、咳嗽不止的老者，“水从洞口上面那块悬石缝里倒灌进来，阿爷的草铺都湿透了，冻得直哆嗦”

    另外两三家也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各自的困境：有的洞口位置不好，雨水倒灌；有的是洞顶岩石结构原本就有细微裂隙，被这场罕见的暴雨彻底冲开；还有一家存放过冬粮种的角落也开始渗水，情况大同小异，都是山洞不堪暴雨侵袭，失去了遮风避雨的基本功能，家人和仅有的家当暴露在湿冷之中。

    凌渊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狼狈的族人，迅速评估着情况。这场雨的猛烈程度确实超出了寻常，这些山洞多是依山挖掘或天然形成，平日里遮风挡雨尚可，但面对如此持续而狂暴的降水，一些薄弱之处便暴露无遗。

    “人有没有事”他首先问最关键的问题。

    “人，人暂时没事，就是淋得够呛，冻得不轻。”凌石连忙回答，“都挤在洞里还没完全湿透的角落躲着，可，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火生不起来，东西也保不住”

    “火生不起来最要命”抱着小崽子的小草急道，“崽子受不了这湿冷”

    凌渊立刻有了决断。作为族长，此刻必须提供庇护和解决方案。

    “都别慌”他声音洪亮，压下众人的嘈杂，“石屋还能再挤挤，先把老人、孩子和身体弱的妇孺接过来避雨、取暖”

    他迅速指派任务：

    “凌骁，阿璃，你们俩辛苦一趟，刚送完婆婆，再跑一次，带上干燥的兽皮和能拿的干柴，先去凌石叔和凌草婶家，帮他们把老人、孩子，还有最重要的粮种、火种石，能抢救的干爽东西，立刻转移到我们石屋来！路上小心滑”

    “凌玥，你立刻把屋里东边靠火塘那块地方再清一清，把凌睿他们平时睡的干草铺匀开，多铺几层，把火塘烧旺，烧热水，准备接人”

    “凌睿，你带阿松几个半大孩子，拿上我们家备用接水的几个大陶罐，去他们几家漏雨最厉害的地方下面，先把水接住，减少水流到地上，能堵的缝隙，先用泥和碎草暂时糊一糊，挡一时是一时”。

    命令清晰而果断，像定海神针稳住了慌乱的人心。被点到名的家人和半大少年们立刻行动起来，没有半分迟疑。

    “族长，这，这太麻烦你们家了”凌石看着凌渊一家为了他们立刻忙碌起来，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凌渊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山洞漏雨是天灾，不是你们的错。眼下最要紧的是人不能冻着、病着，石屋地方是挤点，但火塘旺，总能熬过去。等雨彻底停了，我们再想办法修补山洞”

    他走到门口，望着外面依旧连绵的雨丝，眼神凝重地补充道：“看这云层，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大家动作要快，先把人安顿好，粮种、火种这些命根子，优先保住”

    很快，凌骁和阿璃披上刚晾了没一会儿又变得湿漉漉的蓑衣，抱着干燥的兽皮卷和一小捆宝贵的干柴，跟着凌石和凌草再次冲入雨中。石屋内，凌玥手脚麻利地挪开杂物，将靠近温暖火塘的地面清理出来，铺上厚厚的、散发着干草清香的草垫。她熟练地往火塘里添着柴，橘红色的火焰迅速旺盛起来，驱散着屋内的湿寒，大陶罐里的水也开始冒出丝丝热气。

    抱着婴儿的小草和其他几个带着幼儿的妇人，以及那位咳嗽的老者，被最先接进了石屋。一踏入温暖干燥的空间，感受到跳跃的火光，几个孩子立刻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睁大眼睛。老者被扶着坐在离火塘最近的草垫上，凌玥立刻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水。老人捧着碗，冻得发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感激地对凌渊点点头。

    凌骁和阿璃往返奔波，陆续将需要庇护的老人、孩子和重要的物资转移过来。石屋里的人越来越多，空间变得拥挤，火塘散发的热量和人体聚集的温度让屋内暖意融融，与屋外的阴冷潮湿形成了鲜明对比。湿衣服被脱下，挂在火塘边烘烤，空气中弥漫着湿兽皮、干草、烟火和热水混合的气息，虽有些杂乱，却充满了共渡难关的生机。

    凌渊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挤在一起却相互依偎取暖的族人，看着孩子们在温暖中渐渐安稳下来，看着老人们捧着热水缓过气，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的目光穿过雨幕，投向那些在风雨中沉默伫立、此刻却无法为族人提供庇护的山洞方向。

    “族长”凌松凑过来，他刚帮忙安顿好自家阿爷，脸上还带着水痕，“等雨停了，我们，我们能修好山洞吗？”

    凌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族长不容置疑的担当：“能，雨停之后，我亲自带人去查看每一处漏雨的山洞。找出裂隙，用最好的黏土和碎石混合加固，该疏通水道的疏通，该堵的堵死。我们凌家的根扎在这片山里，山洞就是我们的家。家漏了，就把它修得更结实”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燃烧正旺的火塘，火光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现在，先让大家暖暖和和地待着。告诉所有人，安心在这里避雨，吃的用的，我们家还有存余，大家一起分着用，熬过这场雨再说。”小说屋 www.xiaoshuoge.info